第685章 五月贩梅
女儿崔嫣的到来让崔氏又惊又喜,心想柳伯余的两个女儿都身怀有孕,他在九泉之下也该感到欣慰了,那么自己这残破的一生又算得了什么呢!崔氏张罗着安顿这些人的住处。 柳氏老宅只有三间房子,此时一间房子让柳玉如、谢金莲、樊莺住了,而第二间里面一直以来只是堆满了不知有多少年头的家什物品、里面灰尘不少。 现在思晴、崔嫣和李婉清来了,这间屋子就得打扫出来。这事不用她们动手,都头释珍派来几名衙役全都包了。他们把东西全都抬到院子里去,屋里打扫、刷白,门也换了,都头再去当阳县置办来木床、桌椅,连崔氏在内四个人就住进去了。 柳玉如对后来的三人说,“你们都过来了,牧场村的家中只留个丽容怎么办呢?”这些人说了眼下西州的大事,说了待诏大哥受了重伤的事、以及高峻四处拉人,要给待诏大哥报仇的事情。 柳玉如说,也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做事。 崔夫人说,“那么我们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住下来,我也安安心心地坐等两个孙儿出生。”她看出柳玉如害口的反应已经过去,而嫣嫣正在厉害的阶段。女儿崔嫣的月份要晚于柳玉如一到两月,那就是她去雅州时候的事了。 只是柳玉如说,“母亲,本来有些金银,但是都让谢金莲、樊莺我们花费到镇子上了。没有想到又来这么多的人,花费又大了许多!可钱没多少了。” 崔夫人从黔州过来时也是带了些钱的,但这里除了她们娘七个以外,还有她从黔州带过来的十八位刺史府护卫、一个仆妇、一个丫环,这已经有些不好招架了,别说还有江夏王留在这里的六名护位了,他们好意在山阳镇相助,自己所带的花费早没有了。 崔氏打算叫江夏王的六人回去,不必在这里逗留了。现在她们身边有樊莺、有思晴,有什么事都能应对。六人在镇外菜地边的帐篷里住了些日子,天气越来越热十分的不舒服,听了夫人的话正求之不得,当即回王府去了。 那些随来的护卫也有些多,他们是为着崔氏在路上的安全考虑的。现在她们已然安顿下来,人也多,她打算让他们回黔州去一部分,至于留下几个也有些犯难,因为院子里再也没有住处。 恰好都头释珍过来看望,对崔氏道,“在当阳县还能有什么事,又是归我管辖,就让他们都回去助高剌史也无妨。”崔氏就把他们都打走了。 都头释珍是坐地户,当即派了两名差役,于镇街的头、尾各安插了一个巡视,连晚上也是如此,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了。 五月中旬的时候,高峥到山阳镇来了一次,那是高尧回去后说了柳玉如怀孕的事情,阁老就派了他来,说是让她们再回长安的高府去,早晚有人照料。 高峥见过五婶说明来意,但柳玉如坚持不肯,崔氏对高峥道,“山镇肃静正是适于养胎、气候也好,就不必劳动了。” 于是,高峥便拿出白银五百两,说是祖父早想到了这一点,恐怕她们没钱将养才让带来的。然后他说起了西州传来的最新消息:高峻在淡河边斩杀了康里城城主钦察汪、替郭待诏报了仇,但龟兹王苏伐纠集五城军力上万,正在焉耆与西州联军对峙,丝路中道暂时中断了。 柳玉如紧张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消息呢?” 高峥道,“郭孝恪都督的奏章是五月初出的,时间过去半个月了,也不知道眼下情形如何了!”他不无担忧地说,只是高峻手底下那八千人都是借来的,其中还有四千正是出自浮图城,让人替他捏了把汗。 柳玉如急道,“可不是吗?浮图城那父子俩是什么人谁不知道,万一那四千人反了水,峻就是四千人对他一万四了!难道郭都督就没有动些兵力?长安又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纷纷猜测,一时七嘴八舌、越说越紧张,仿佛高峻和他那点儿人已经深陷重围了似的。 高峥宽解道,“陛下在高丽、太子在并州监国,国内军力一处守一处,真无多少可派,不过长孙大人已与程知节大人商量,两人都同意从凉州、鄯州、松州、雅州四地抽些兵力相助。” 柳玉如、谢金莲等人这才松了口气,但是高峥又说,“但这些地方都是边关重镇,本身的防务压力也很大,因而长孙大人没把话说死,只是通知这四处按能力出兵,但要的必须确保本地防务不出差池。” 这些人听了,心又提起来,不知这四处各能出到多少。李婉清道,“我爹在凉州主政,凉州一定少不了的,怎么不得四五千?” 崔嫣说,“雅州有事时峻过去帮忙,现在峻有事,李道珏不会少出了的!jiejie你只管放心就是。” 高峥走后,崔夫人对她们道,“我们离着西州大远的,猜什么都是白猜。男人们有男人的事、女人们有女人的事,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在山阳镇生活、平平安安的,让玉如和嫣儿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众人齐声说是,感觉着她们的任务也很重大。当时崔氏给大家分派了任务,白天都好说,晚上时,东屋中谢金莲负责柳玉如的起居照料,西屋中由婉清负责崔嫣,而樊莺和思晴各负安危、防患未然。
柳玉如和崔嫣不大好意思地说,怎么把我们姐妹当成了那些蚕一样护起来了。崔夫人说,怎么不是,他高峻敢说我们这里就不是战场?恐怕我们将来的战果比他那里还要辉煌! 崔夫人说,“我的大事便是安排好你们这六位女儿的吃喝,”恰好说到这里,她们听到镇街上有几个村妇正搭勾着买什么酸梅,崔嫣道,“母亲,是酸梅呀!” 崔氏起身道,“买!” 谢金莲要跟着,崔夫人道,“这不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盯住玉如寸步不离。”卖梅子的就在院外,离得不远,她连个丫环不带,一个人出了院子来买梅。 李弥刚刚从南阳推了一车新鲜的梅子,只只熟透、品色很是惹人。今天他还是照着老路子,先在别处卖了一天,直到黄昏时才挑了果担到山阳镇来。 他不敢叫卖,怕院中人认得他的声音,就把挑子放下,用大帽遮了颜面。有妇人在街上看到了,便围上来买。 南方快进入雨季,天气一天到晚闷热的很。黄昏了,蝉声还一阵紧似一阵,让人正是想些酸甜味道解暑。很快,李弥的挑子前就围了几个村妇,问什么价钱。有人奇道,“你这汉子,卖东西也不吭个声谁知道?” 看他低了头、伸出手来抓果子入秤,那只手五指修长、没有一片老茧,又奇道,“你这手只该抓握笔杆,看你胡子拉茬,不声不语,看来也是肚子里有货倒不出来,难怪只能卖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弥心里一阵不舒服,心说这是我愿意卖的?他不抬头,从帽沿下看到从柳家宅门中走出来一个人。 他只能看到她下半身是质地很好的丝质薄裙,迈步间两条匀称的腿掀起一片云雾,有两只绣花的绸鞋时隐时现,一下一下踢着李弥的心。 村妇们连忙闪开,纷纷道,“崔夫人亲自出来买果,必是你两位儿媳想吃酸的了!”李弥越不敢抬头,盼了多日的人终于出现,他却现自己还是有些地方没想全面——怎么说话?他相信只要自己一开口,在崔颖面前他什么也隐藏不了。 崔氏道,“这位大哥,不知你梅子怎么卖?”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