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山村佳酿
一行人越山而过,远远地看到山坳里坐着一处村落,炊烟袅袅,鸡犬相闻。高峻只觉得肚中越发的饥饿,只想立刻就有顿饭吃,哪怕玉米饼子也好。 他想起件事,忽然对那些人中为首的一人说道,“我感觉事情没有完呢……” 那人问道,“恩公,我是他们的伙长,你有事就对我说吧。” “我看这头虎,腹腔瘪陷,定是出来觅食。眼下被我打死,不知它还有没有幼崽。” 有人说,“管它呢,它要吃我们,我们还关心它的崽子?” 又有人说,“这还真是一头母虎,我也听我爷爷讲,母虎在照顾崽子的时候才是最凶狠的,实在找不到食物,还会闯入村坊中拖走牛羊,人若阻止,连人也伤。” 高峻扭头就往回走,那名伙长知道他的意思,留下了两个人与他一起跟了高峻、柳玉如往回走,其余的人把虎抬回去,整治酒菜等他们回来。 几人沿原路返回,到了杀虎的地方。高峻知道,要是老虎有崽,那它的窝就不会离得太远。四下观察了一下地势,往山势更为陡峭的一处石坡走去,此处矮树、荆棘从生,没有像样的路。到后来人、马都不能走了。 有人看到在三、四人高的坡上一处巨石后边有一只洞口,大声指给高峻看。这里坡势几乎直立,想来也只有成年的老虎可以直跃而上。高峻飞身上去,潜入洞中。柳玉如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不一会,只见高峻怀里抱了两只虎崽子跳下来,有些神色黯然。 几个人围上去看那两只虎崽,只比一只家猫大了些许,刚刚生下来,似是还未满月,眼睛都没有睁开,委在高峻的怀里抖抖索索,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他的手。 高峻从看到幼虎的那一刻起就心中一沉,想不到自己助人心切,杀了它们的mama,若不是坚持回来看,注定它们不会活过两日。觉着自己做了一件不大光彩的事。 几人回到村中,伙长带了高峻,去到受伤人的家里,恰好这户人家已经把饭、菜弄好,高峻看这家人面色和善,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一对老夫妇五十上下,受伤的是他们的独子,今年十七岁,此刻正找了大夫给他们的儿子看伤。 此时,受伤的那位年轻的军士已经由大夫缝合了伤口,并抹好金创药包扎起来。他刚才还在屋子里大呼疼痛,见伙长几人把高峻和柳玉如迎进院落子里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出来,站到期高峻的面前就要往地下跪,高峻赶紧制止。 老奶奶和他的父母对高峻千恩万谢,而伙长则张罗着、请众人在饭桌前就坐,柳玉如坐在高峻的身边。一张大桌子坐得满满的。桌上也没有什么象样的菜,除了炖的一只家鸡,一盘炒鸡蛋,更多的就只是一些农家常见的蔬菜。不过高峻看得出,这已是这户人家倾其所有置办下的,暗感乡村人的朴实,让人挑不出理去。 几人互通了名姓。那名伙长自已介绍说,他叫孙伙林,是这些人的伙长。进入冬季农闲之后,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进山cao练。今天cao练的是隐伏课目,一伙人在并无上边差官的督导下也练习得认认真真,尤其是这位被老虎抓伤的王多丁,他藏起来好半天,大家都没找到,谁知却被虎伤到了。 “没有上边的官员指挥,你们也能这样自觉每天cao练?”高峻问。 孙伙长看看外边的大灶上热水已经烧开,派出两个人去把死虎剥皮取rou,等一会下锅煮。然后举了酒碗敬高峻,说道: “恩公你是知道的,我们大唐百姓能有今天的平安日子,不多亏了国家武功强大、军队勤于练兵?虽说日子还是苦了点,但总比每天让人把刀架在脖子上、用枪顶着后背偷生的好。总归农闲无事,大家练兵的热情还是很好,有没有上官下来都是一样的。” 高峻听了不禁肃然起敬,说,“我真该敬你们才是。” 孙伙长便劝高峻慢饮,意在等一等虎rou,因此聊起话来也就知无不言,不嫌啰嗦。但是高峻却是听得很认真。从孙伙长的话中,高峻知道此村叫善政村,眼下有一百多户人家。善政村自三国时期就有了,据说是为了纪念魏国一位曾在此地任职的刺史。 而他们这一伙人,则是按着大唐府兵制“每十户出一人”的法令抽选出来的。“伙”是唐军最低的一级组织,每伙十人,设伙长;五伙为一“队”,长官是队正;两队为一“旅”,设旅帅;两旅为“团”,由校尉指挥。孙伙长说,“再往上边怎么样节制,我就不清楚了。” 柳玉如接话道,“再上边就是折冲府了,贞观十年的时候,太宗陛下把军府改为折冲府,意即折冲于樽俎之间、备兵而慎用兵。折冲府长官都叫做折冲都尉。折冲府也分上、中、下三个等级,我记得应该是下府四个团、中府五个团,上府六个团。” 高峻知道柳玉如所言一定不会差多少,心中暗暗算了一下,各级折冲府的人数从八百、一千到一千二不等。孙伙林赞道,“想不到这位夫人竟比我们这些当兵的知道还多,一定是个见过大世面的。” 孙伙长说,凡是农忙、没有战事的时候,他们这一伙人每个月要去负责的守捉值守十天,其他时间则由别村的一伙人去轮值,而在冬季农闲时节,除了上守捉,多数时间就是cao练。 高峻看柳玉如,当着这些人,柳玉如不好大声,把手拢在高峻的耳边悄声说,“守捉,是唐军中最小的军营或最小一级镇守点。” 可是她的话还是让孙伙长听到了,他说,“守捉虽小,可是我们从不觉得它小,每次轮值我们大多数人都不推拖,总能按时到达,而且除了长兵器是西州派给,其他的口粮、马匹、盔甲和护身的匕首之类都是我们自己置办”,言语间有一股自豪感。 另有人附和道,“这是应该的,我们这些被选上当兵的,自二十岁一直到六十,朝廷同样分给我们口份田,却不收税赋,自备盔甲也是应该的。” 此时,外边锅里虎rou已熟,香味飘来。不一会满满一大盆rou就端了上来,伙长招呼高峻二人吃rou,“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虎rou,这是头一次!” 几个人说,“谁又不是头一次?”高峻听了心说,我也是头一次。不过又想起那两头幼虎,只吃了一块就不再吃。柳玉如见到,知道他心中所想,也只拣些素的来吃,并对那些人说,“虎骨不要丢掉,是治跌打风湿的良药。配在身上一块,还可阻狗防豺呢”。 孙伙长问高峻,“在山上时恩公的身手绝不是一般的把式,不知师从何人?” “在下从十几岁时在终南山学了四五年的光景,但师尊有话,不许透露他半点消息……也请各位一听而过,不要对别人说起……”言及于此,惊觉柳玉如坐在身边,自己这么说不是不打自招吗?偷眼看她,见柳玉如正低头吃饭,似乎并未留意他刚才的话。 那位老奶奶和王多丁的mama并未上桌,单盛了饭菜在桌下吃。两人不时观察柳玉如,目光中不时流露出喜爱和羡慕之意,并且偶尔插进来与柳玉如说上一两句话,不时夸她长得好看。 老奶奶似是想起的孙子王多丁在山上的危险,又数落王多丁,“你是咱家独苗……才十七岁,还没给我娶回一房孙媳妇……这么冒失,怎么让你mama放心……” 高峻问道,“孙大哥不是说当兵是从二十岁才有资格吗,怎么这位王小哥才十七岁就……” “呵,恩公,我本不想说的,但恩公问起来,说说也无不可。善政村有一位财主,叫王满柜,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他家中有一百多张织绫机,雇着许多人手,是很有钱的,又很有势力。听说在西州还能扯上关系,我所知道的还有他的一位远房堂弟在交河牧场做牧监,比咱们柳中县县令官还大呢。”
高峻想起交河牧确是有一位姓王的牧监,两天前自己与他还打过交道,于是问,“这与王小哥有什么关联?” “大有关联呀,王财主把自己的儿子弄作了府兵,就少交了一份税赋,可是这位富家公子哥又吃不得cao练的苦头,就花钱雇人替他出差,常年就是这么干下来的。” 王多丁的父亲连忙站起来,从里屋里拿出一叠文书,抽出一张来递给予高峻。 高峻接过来细看,只见上边顶头写着“上烽契”,下边写着,“兹有善政村王多丁,顶同村王隆之名,上守捉十日。到期无差,王隆给付王多丁钱三十。双方自愿,并无强迫,当期如有失漏获上烽追察,概由王多丁承担。”下边是立约双方及保人具名,并摁有红手印。 这明显就是一份私契,官府是不认可的。 王多丁的父亲说,“除了恩公之外,别人是看不到这些的。只因家中人口多,只有我一人种地,官府的税赋虽然不多,但是摊到我家里,总和起来就不算少了。顶替之事,确属自愿。” 高峻也就明白,这样双方自愿的事情,官府是不好查的。而那些知情的同村人,多半也不会往外张扬。 不过对于王财主家这样的做法,高峻不以为然。他知道就算是有了战事,这种人也是靠不住的。有心对郭大人说说这事,又担心断了王多丁一家的生计,所以心里也决定对此事不置一词。 不过他说,“小弟与一位柳中牧场的当家有些交情,我听说从今年开始,柳中牧场要扩建,到时定是需要不少像王小哥这样年纪的人手。连王老爹这样年纪的,也可以在农闲时去打打短工。应该还有吃住的地方,也不必天天往来奔波,而且工钱也不会少过王财主的数目。” 这些人立刻说,“那是最好!我们每人都有个三朋两友,正愁没有活干,不知恩公到时能否引见了去做?” “如此说更好,各位不妨私下里先统计一下有多少这样的人。能长干的多少、打短的又多少。过后我会叫我的朋友过来取,估计……只要身子骨过得去、人又实在的,都会录用……不过各位暂时不能声张,只私下统计即可。”众人听了欢欣鼓舞,更把自酿的米酒对高峻多多劝饮,不觉日已偏西。 等这些人吃完的时候,天已黑下来了。而高峻也被这些热情的人们灌得头重脚轻、看着人影打转儿。而且家酿后劲足,等这些人散去时,他已经快昏昏欲睡了。 王老爹对这位恩公十分的在意,别说他冒了生命危险救了自己的独子,就是凭他说的柳中牧场招人的事,就是自己家的一个转机。不但儿子有望去长干,自己也可能时不时地去干上几天。 不等说,就把高峻的马牵进了院子,好水好料地饮喂了。又叫媳妇把她出嫁时娘家陪嫁的崭新的压箱底被褥掏出来,打扫好一间客房,请高峻二人休息。 高峻迷迷糊糊感觉被王老爹扶进房间,又有柳玉如帮他脱去衣服,头一粘枕头就进入梦乡,梦见牧场里人员多多、马匹多多。一排排崭新的马厩、干净明亮的村子,还梦见王财主一脸焦急的样子,找不到替身…… 山村没入一片寂静的夜色,月钩渐锐,灯盏俱灭。白天不知潜伏于何处的狼群似乎到了活动的时间,一阵阵幽长而瘆人的狼嚎好像就在窗外那么近。 高峻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子贴到了后背上,回头看正是他深恨的师妹莺。暗道你这丫头又搞偷袭,今天落在我的手中有你好看。借了酒劲反身将她抱住。也不说话,一双手在她身上上下地胡抓乱捏,快意地蹂躏了一番。待到想要有什么进一步的作为,又不知如何下手。心想这也足够了,于是把人一丢,满意地睡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