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顾此失彼（2）
太上“桀桀”笑道：“那你想怎样呀？”说完，袖袍微摆，人已欺近唐靖雨身前，右手骈指如剑，直刺中宫。 唐靖雨虽全心戒备，却也只来得及退出小半步，长剑刚刚出鞘，那尖尖五指已挟着凛冽的寒风化作数道白影呼啸而至。 唐靖雨只觉寒意刺骨，知她这贯注内力的指剑，威力非同小可，万万不可硬封。唐靖雨长剑斜挑，刺的却是中间。 那太上见唐靖雨识破自己剑法玄虚，更是着恼，挥手散去剑影，屈指一弹，恰恰弹中剑脊。 唐靖雨只觉虎口剧震，长剑几欲脱手。长剑荡处，轻飘飘一掌直奔面门袭来。 唐靖雨毫不犹豫，左掌迎上，只听“啵”的一声，在薛紫薇尖叫声中，太上稳离不动，唐靖雨身形飞出，背脊撞上墙壁，方跌落地上，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太上冷笑道：“我想让你死，那就和捏死一只臭虫没甚么两样。” 唐靖雨以剑驻地缓缓起身，用袍袖拭去了嘴角血迹，淡然道：“你不妨试试。” 太上冷冷的觑定唐靖雨，突然仰天一声嘶哑的大笑，然后指着唐靖雨道：“好，小兄弟！有胆有识，果然是大好男儿。不如这样，以一月为期，你以火龙珠做聘礼，我把薛紫薇嫁你为妻，如何？” 薛紫薇一听之下，不由又羞又喜，火龙珠虽然难觅，总好过当场受死，何况有师傅挑明嫁于个郎。她唯恐唐靖雨一口回绝，再让师傅恼羞成怒。 而墙角捧剑而立的杨晓婉听到此处，娇躯一颤，银牙几乎咬破下唇，瞧着娇羞无限的薛紫薇，心里又酸又急，偏偏却有苦也说不出来。 唐靖雨本就使得缓兵之计，此即见老虔婆上钩，心下暗喜。唐靖雨说道：“一月之期，有点仓促，且在下一人之力，恐怕勉为其难，不如这样，让紫薇和在下联手，则在下至少有七分把握。”其实唐靖雨心下也知这老虔婆绝不可能答应，她必得以薛紫薇来逼唐靖雨就范。 果然太上微眯双目，神情中多了几分诡谲的笑意。她突然回身，闪电出手，一指点在薛紫薇身前膻中xue。薛紫薇萎靡欲倒，被她顺势揽住。 唐靖雨怒道：“你……你想怎样？” 太上笑道：“小兄弟，你记住了，一个月之内，携火龙珠到绝情谷来，我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薛紫薇。否则，我先废了她武功，再把她卖到烟花柳巷，到时能不能有缘再会，就看你和她的缘分深浅啦！” “无耻之尤！”唐靖雨怒不可遏，恨恨骂道：“紫薇和你义属师徒、情同母女，虎毒尚不食子，你……你就忍心对她下这毒手？” 太上目中闪过一丝怒气，勉强忍住，冷然道：“你可以走啦！” 唐靖雨用尽心智，才得以全身而退。如今紫薇的处境，他也真是有心无力，好在还有一月之期，到时再设法潜入水云宫，或许会有转机。 唐靖雨当机立断，转身向外走去，至门口处似有所觉，转身望去，终与杨晓婉四目相对。杨晓婉脸色一红，慌乱的垂下了眼帘。 唐靖雨走出百草厅的时候，外面一众女子，神情各异，眼神中更是五味杂陈，或是欣慰、或是讶异、或是钦服、或是怨毒。 唐靖雨目光及处，瞧见一双脉脉含情的如水双眸，柳依依拈着一枝海棠花，正若有所思。她心思细腻，医术又高明，老远瞧见唐靖雨脸色苍白，神情有些萎顿，袍袖之上更有一小块血迹，不由忧形于色。 唐靖雨微微摇头，远远冲柳依依躬身施了一礼，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洒然而去。 唐靖雨轻车熟路的出了绝情谷，紧走了一程，终于忍不住，弯腰“哇”的吐出大口黑血，一时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飘过一条条黑色丝虫。 唐靖雨旧伤并未全复，又妄动内力，再添新伤，勉强压制了这么久，更是伤者之大忌，此即发作，如同溃坝之堤塌陷之阱，已是不可收拾。唐靖雨跌坐草丛中，勉力聚集残留的最后一丝意念，要同这病魔抗争，他要是昏死过去，只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唐靖雨正苦苦挣扎，只是耳际轰鸣，心头烦躁之意，怎么也压制不住，相反眼睑愈加沉重，就在灵台就要失守之际，后背命门要xue被一温热的手掌按住，缓缓度入一缕真气。唐靖雨得了这生力军之助，脑际恢复清明，顺势运转内息，很快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唐靖雨功行一周天，缓缓醒来，内伤已愈合大半，却发觉那人手掌并未离开自己命门要xue。唐靖雨心中一禀，问道：“阁下是甚么人？” 那人不声不响，掌力一吐，唐靖雨虎躯一颤，心下却是一动，苦笑道：“原来是袁前辈，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 那人放开手掌，转到唐靖雨身前来，果然是一身潦倒文士装扮的邪神袁承先。邪神拊掌笑道：“小兄弟只凭掌力即可以识别出一元神功并判断出是老夫来，由不得我不佩服。老夫少时行事，虽然善恶不论，不过一向不畏强权，这一点同小兄弟颇有几分相似，所以老夫也不由起了惺惺相惜之念。” 唐靖雨缓缓起身，苦笑道：“那不同之处，是在下从不恃强凌弱。” 邪神一怔，然后不由哑然失笑，淡淡道：“恃强凌弱，本就是江湖的道义。你比别人强，你才能主持正义，你弱不禁风，试问谁会在乎你，你就是个屁！” 这邪神一身文士打扮，有时出言雅致不俗，有时又粗俗不堪。不过唐靖雨也不能不承认这话有几分道理。 邪神眼瞧着远处那道翠谷，悠然道：“当年师姊温婉贤淑，对我多有照拂，想来她也受了不少苦，瞧着性情似乎大变，是也不是？” 唐靖雨自然明白他所谓的师姊就是虞美凤，脱口道：“岂止大变，简直不可理喻，恶毒的老虔婆！” 邪神古怪的瞧了唐靖雨几眼，唐靖雨想到她终是邪神的师姊，这么破口大骂，终究有些不近情理，于是讪讪道：“前辈见过……令师姊？” 邪神摇头道：“她也不会乐意见到我的……我也只是远远的瞧见她进了绝情谷，不过……对了小兄弟，那里的花丛好生奇怪，我……我……” 唐靖雨说道：“前辈指得当是那座迷情毒阵。” “对！”邪神忙不迭得点头道：“就是那座……迷情毒阵。” 唐靖雨笑道：“这迷情毒阵很是厉害，晚辈初时入阵也曾遇到麻烦，误打误撞之下，方才识破阵中玄机？” 邪神惊喜道：“小兄弟懂得阵法？” 唐靖雨不解道：“晚辈略知一二，前辈莫非是要进这绝情谷？” 邪神一把抓住唐靖雨手掌，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次小兄弟你……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忙？” 唐靖雨奇道：“前辈有通天彻底之能，缘何要晚辈相助？莫非真的要进绝情谷？要知道令师姊还在谷内，她可招惹不得！” 邪神摇头道：“非也！是这样，我……我有一个大对头，可以说有……有夺妻之恨，我……自幼相好的情人，被他横刀夺爱，你说，是男人，该不该讨个说法？” 唐靖雨见这邪神一贯妄自尊大，哪知还有这段心酸的情事，想到自身也是情路坎坷，不由心下戚戚，与有同感。于是点头说道：“那人是巧取还是豪夺？” 这是唐靖雨为邪神脸面计，比较委婉的说法，意思是情人变心还是被逼无奈。 邪神叹道：“这正是我横亘心头十余年的心结，我回去之后，他就像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除了被牛鼻子牵绊的那十余年，我遍访城镇村野、名山大川，为得就是讨个公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是苍天有眼啊，终于在这终南群山中，撞见了他的躲藏之处。” 唐靖雨问道：“那前辈怎么做？”他心道以邪神的性子，这十余年的窝囊气发作出来，还不要把那人挫骨扬灰，方能一卸心头之恨。 邪神苦笑道：“要说那人武功泛泛，不过却精通阵法。他在峡谷筑有一座草庐，四围布有一座奇阵，说来惭愧，我对阵法只略懂皮毛，那阵法实在玄妙，我欲强行突破，却差点困死阵中。” 邪神话中之意，再明白不过。只是单凭邪神一面之词，唐靖雨不知其中的是非曲直，贸然出手，有违他的本性。不过这邪神刚助了自己一臂之力，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与情与理，有求于己，也拉不下脸来拒绝。 邪神见唐靖雨默然不语，摇头道：“小兄弟也不要为难，破不了绝阵，我就守在他住处附近，难不成这辈子他就不出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唐靖雨如何好意思推脱，他正色道：“对于破阵，晚辈不敢说有十分把握，定会勉尽微薄之力，不过，前辈要答应晚辈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