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含情看剑(2)
梅萱刚刚乱了方寸,有些手足无措,此际沉静下来,感激道:“靖雨呵,姊姊是不是很没用!” 唐靖雨笑着摇头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姊姊因为忧心华山一派安危,才自乱阵脚。以姊姊心思之细密,没有小弟,一样会谋定而后动,作出正确决断。” 究竟是名门大派,华山一众弟子忙而不乱,自四面八方向正殿前聚拢。翠云宫这座正殿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气势恢弘。殿前两排六张香案上各有一只紫铜香炉,香炉内星火点点烟雾缭绕。正中横置一张紫檀木长案,案上摆着那柄驰名天下的依虹剑。 梅萱叹道:“这座大殿供奉的正是华山派历代祖师,盼只盼梅萱不要使华山历代祖师蒙羞!” 华山一众弟子悄无声息的聚拢在殿前,一个个面面相觑,然从对方的目光中见到的更多的却是惶惑。有那晓得一些内情的面上更有深深的忧色,忧虑华山一脉的前程。 一行数人施施然行近,赫然有天龙帮的总管南宫纶以及一位面容清矍的老者,气势沉宁,一派高手风范。后面随行的是中原三杰。另一边却是华山四绝簇拥着一位道貌奇特的老者。这老者身形矮小,却着了一件宽大的道袍。面色红润,状若婴儿,一双三角眼,目光犀利如电,两条八字眉,瞧来眉飞色舞,志得意满。当是张无嗔那老儿无疑,而“四绝”表情各异,只不知想得却是甚么。 长案前摆有两列各五张太师椅,一厢以那老者为首南宫纶其次坐了,另外一厢四绝空出上首一把也依次坐了,张无嗔径直走向长案之后,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众华山弟子更是屏息净气,鸦雀无声。 唐靖雨叹道:“南宫渐确也煞费苦心,以搜魂手、烈火老儿等人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以这南宫纶等人前来观礼,声援无嗔老儿。萱姊,这个张无嗔该不会是这么猴急的想沐猴而冠了吧。”梅萱心知唐靖雨所言非虚,瞧这铺排的阵仗,正是华山一派掌门的典礼。或许是张无嗔心虚,不敢邀请各大门派前来观礼。梅萱银牙暗咬,勉强忍住心下愤怒,提聚功力,听这师叔祖说出怎样一番蛊惑华山弟子的说词。 张无嗔笑着向那老者和南宫纶微微致意,然后脸色冷肃沉声说道:“我华山派梅掌门日前被jian人诱骗,击落于百丈悬崖之下,虽经百般寻找,仍然下落不明,恐怕……恐怕已是凶多吉少。老夫既是华山弟子,更是梅掌门的师叔祖,当年更有师兄上代掌门托孤重任,老夫闻此噩耗可谓痛心疾首,夙夜难安。老夫自责呵,没有看护好梅萱,辜负了梅师兄!” 张无嗔这番做作唱作俱佳,华山众弟子均面色惨然,一时间愁雾弥漫。张无嗔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梅掌门年纪青青,撒手尘寰,若让那凶手法外逍遥,我华山派绝不答应,老夫也绝不会坐视。凶手固然阴险狡诈,然梅掌门身为我华山掌门,却以一己之私轻易涉身险地,顾私情而舍大义,说来也有不妥之处。不过,jian人贼子手段卑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老夫经过这几日盘查,仍然根据蛛丝马迹,揭穿了这恶贼的面目,哼!他就是华山派逆徒魏剑行!” 众华山弟子对这魏剑行品行不甚了了,见这华山辈分最高的祖师言之凿凿,自然面露悲愤、深信不疑。张无嗔接着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以日无主,我华山派也不可一日无掌门。因此,老夫以为,当务之急是推出华山新掌门人,领衔为梅掌门报仇雪恨……”说到这里,无嗔老儿留意众人动静。华山一众弟子或是点头、或是摇头、或是茫然四顾,或是忧形于色。有那张无嗔的亲信已开始呐喊鼓噪,拥趸张师祖出任掌门。突然,有一苍老的声音高声叫道:“老奴以为当务之急是找寻梅掌门下落,华山位列七大门派,怎能在不见掌门人生死的情形下,草率的推选新的掌门人。”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最后头一苍头驼背老者,毫不示弱的迎向张无嗔射来的锐利目光。此老者名唤梅清,乃是上任掌门人梅胜衣的书童,平日里一团和气,没承想这等紧急关头敢于挺身而出。 张无嗔冷然一笑,并不理睬梅清,反向着一众华山弟子说道:“刚刚老夫所言已很清楚,梅掌门跌落百丈悬崖之下,至今已有十余昼夜,生还希望渺茫。悬崖下临绝谷,人迹难至,老夫与“四绝”他们百般设法,依然无计可施。何况,华山掌门之位亦不能长期空悬。”张无嗔双目射出骇人的精光,逼视梅清说道:“退一步讲,梅萱私下约会华山逆徒,结交浮行浪子唐靖雨,置华山一派清誉于不顾,江湖之上流言蜚语铺天盖地,实在是我华山一脉百年以来的奇耻大辱。” 梅萱气得酥胸急剧起伏,脸色苍白。唐靖雨叹道:“这老贼真够无耻!” 张无嗔做出一幅痛心的模样接着说道“老夫虽私下疼爱梅萱,但也不能任其胡来。因此,老夫决心……” “血口喷人!”梅清高声打断了张无嗔,排开众人挤到前面,责问张无嗔道:“你身为华山派辈分最高的师祖,为老不尊,信口雌黄,诬蔑梅掌门,居心何在?” 张无嗔冷笑一声,瞧了一眼南宫纶,然后淡然道:“非是老夫信口开河,这里有天龙帮南宫总管做个见证!” 南宫纶缓缓起身,略一抱拳,点头道:“江湖传言,更加不堪入耳。老夫受了南宫帮主委派,特来辨明事理,就是怕华山一派受了贼人愚弄,反而蒙在鼓里。天下武林,同气连枝,南宫帮主自承责无旁贷。贼人魏剑行盗取贵派重宝,阴谋作乱,祸患天下,矛头更是直指华山掌门之位。更可怖的是,华山内部有人暗地与魏剑行互通声气、吃里扒外,当真令人愤慨!” 张无嗔轻哼一声,冷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梅清,你前日夜半与人密会于后山崖下,可有此事?” 梅清一怔,旋即抗声道:“不错!” 张无嗔冷然道:“那么你也承认与你私会的即是那恶贼魏剑行啦,嗯!”一众华山弟子一阵sao动,目光中已对梅清多了憎恶之意。
梅清“哈哈”仰天一阵大笑,然后愤然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诡计,哼,张无嗔,不要以为你在华山能一手遮天,当年要不是……” 张无嗔怕梅清还要说出多少难听的话来,冷然道:“把这个奴才拿下!” 两人自椅上掠起,一左一右,兔起鹄落,同时出手,扑向梅清。梅清双拳只递出半式,已被这二人干净利落的拿下,却是“华山四绝”的老二石康和老三韦开。 韦开用力按住梅清的臂膀,梅清破口大骂不止,石康伸手点了他的哑xue。梅清犹自不肯屈服,脖颈青筋暴突,只嘴里“呜呜”的骂不出声来。石康大怒,狠命的挥手抽打梅清的嘴巴。石康平日笑嘻嘻一团和气,没承想出手却如此狠辣。即连脾性暴躁的韦开亦丢开手瞧得有些愣怔,华山弟子中素日与梅清交好的不在少数,此际均现不忍之色。文墨涵脸色苍白,几次欲言又止,而柳雪源却呆呆发愣,不知是何心思。 梅萱再亦忍耐不住,正欲现身,西边密林中已跃出一道人影,飞身踏上宫墙,喝道:“石康!住手!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此人一袭灰袍、身形颀长,唐靖雨瞧得分明,正是魏剑行。 魏剑行一个鹞子翻身,纵身跃起,一掠数丈,半空里长剑出鞘,一剑挥出,直取石康双目。魏剑行含怒出手,一出手就是“翔龙三式”的起手式“画龙点睛”,剑法精妙,绝非石康一己之力所能轻易接下。石康却是四绝中最富心机之人,情知这一剑之威非同小可,招架固然不易,躲避已是不能,他却一把提起梅清迎向来剑。 魏剑行怒斥一声,硬生生收住剑势,左掌变掌为爪,指望能抓住梅清的肩头。石康“嘿嘿”一笑,突然回撤,跃出丈许远近,右手按在梅清命门之上,嘲弄的瞧着跃落身前的魏剑行。良久,石康笑道:“魏大师兄,你终于还是来了,可惜呵,只是好梦一场!” 华山弟子或多或少对这个大师兄闻名已久,不过均是讳莫如深、不甚了了,见过魏剑行的不多。此际更是一片哗然,瞧来瞧去,也不觉得这个大师兄像个十恶不赦的恶贼。 魏剑行却不和石康这个小人计较,回身冷冷的瞥了张无嗔一眼。张无嗔冷然一笑,说道:“剑行呵,师叔待你不薄,你师傅更是待你如同己出,你怎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实在是……唉!”张无嗔摇了摇头,一声长叹,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