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不生气
“恩？”蓝星夜扭头望去，只见他正望着自己。△，段哲进沉默瞧了她好久，这才开口，“我们还是朋友吧？” 蓝星夜笑了，“当然了！” 段哲进不禁松了口气，他的失落仿佛沉淀了，却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也许，大概是因为还可以做朋友。 从财务部出来，段哲进道，“我回公司了，你不用送我。” 蓝星夜也不执着了，笑着应声，“好，那路上小心。” 段哲进挥别了蓝星夜便出了四海公司往电梯而去，可是谁料，却在电梯口的回廊里瞧见了另一行人。 段哲进一怔，不禁愣住了，他低声开口，“厉俊？” 厉俊听见呼喊声侧目望去，瞧见段哲进的时候，他也是诧异。厉俊比段哲进大两届，虽然不是同伴，也没有太多交集，但是因为蓝星夜的关系，所以彼此之间都是认识的，也因为蓝星夜，厉俊才会对段哲进有所印象。 因为他是第一个敢出现在蓝星夜的身边的男生，更甚至是在午后的教室里帮助过蓝星夜为她讲解课题。 厉俊记得清楚，当时因为这个男生还去质问过蓝星夜他是谁。 蓝星夜就说，他是他们班级的同学，人挺好的，对同学也很热心。 就此，厉俊算是记住了蓝星夜这位叫段哲进的同班同学。 只是如今，相别多年，两人再度相逢。除了久违的同校之情外，竟也多了几分感慨。 厉俊道，“这么巧。” “是，挺巧。” “喝一杯？”厉俊低声询问，段哲进当下应道，“好！” 两人约了晚上碰面，在下班之后就沿路找了一家小酒馆进去了。点了几道菜，上了几瓶酒。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就这么喝了起来。漫无目的闲聊着，聊到了各自最近的近况。当然。也自然而然的聊到了蓝星夜。 “你今天去四海，也见到蓝星夜了？”这个话题，是厉俊最先扯开的。 “当然见到了，邵总派她送我去财务部。” “见到了她。你一定挺高兴吧？”厉俊抬眸。杯中的酒喝尽。 段哲进笑了。“我一回国进了新公司，就遇见蓝星夜了。那个时候，是觉得挺高兴。” “新公司？” “她之前在富蓝工作。” 厉俊诧异了。“你们这么久之前就遇见了？” “是啊。”段哲进也干了一杯酒，低声说道，“我还以为这一次和她遇见了，我会有机会。” 厉俊一怔，他笑了，“呵，你这个小子，我就知道，你当年就对蓝星夜动机不纯！” 哪里有这么好的同学，帮着她讲解课题，还借给她笔记。他早就知道，他对蓝星夜不单纯。可是唯独她，却还傻傻的相信着，只以为这是同学之间的友谊，这么好骗，这么愚蠢，这么天真。 “我就算动机不纯，但我也是喜欢她！总比你好！”段哲进抬眸，那语气里有些不甘，“身边有了一个照校花，还要霸占着蓝星夜不放！你以为自己是谁，能够同时拥有娥皇女英！” “霸占蓝星夜？”厉俊笑着摇头，对于他所说的话，他感到很可笑，“我哪里有？” “你没有？”间隔了多年，段哲进的怒气有些翻滚起来。 此时两人都喝了酒，段哲进微醺，厉俊也有些轻微的薄醉，段哲进紧盯着厉俊道，“厉俊！你敢说你对蓝星夜不是霸占？背地里给男生放话，谁也不许接近蓝星夜，谁接近她了，那么就是跟你作对，到时候别怪你跟他不客气！怎么？时间长了，所以你说的这些话也想赖账不承认了？” 厉俊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怔愣着吼道，“我那是怕他被你们这些男生给骗了！” “行了，厉俊！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就把蓝星夜当成是自己的东西，你就是给别人你舍不得，但是自己又不屑一顾！”许是借着酒力，所以段哲进越说越激动，情绪也越来越愤慨，他是那样的无奈，却又是惋惜。 最后，他呵斥了一声，“厉俊！你就是个混帐！” 厉俊被他突然一骂，有些怒了，他冷笑道，“你这么不服气，你当年怎么不追她？怎么还要出国留学去？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厉俊可没有忘记，段哲进最后可是出国留学去了！ 一提到这件事情，段哲进就更是恼火了，他亦是冷声道，“你难道以为我真的那么想出国吗？” “没错，为了我的前途是一方面！”段哲进怒道，“但是另一方面，我是因为蓝星夜！” “为了她？呵呵，你要是真为了她，还出什么国。” 段哲进猛地将酒杯桩在了桌子上，重重的一声沉响，厉俊一惊。只见灯光下，段哲进的面容沉凝。 “因为蓝星夜心里边只有你一个！她根本就看不到别的男生，哪里还能容的下我？”至此多年，段哲进终于将这个话说了出来，他忽然感到苦涩，却也感到了痛快！ 厉俊却是怔愣了许久，半晌，他才喃喃出声，“她心里边……只有我一个？” “呵呵。”厉俊笑了，大笑了起来，无法承认的大笑，对于这句话，他感到是那样的讽刺，他竟是一下脱口而出，“太可笑了！这怎么可能！她要是心里只有我一个，她现在会到邵明阳的身边去！” 段哲进又是怒道，“厉俊！你的眼睛是瞎的吗！”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同进同出，你一喊她，她就跑向你。就算不在一个班级，下了课也要等你一起回家。哪怕你身边有个照旋清。她还是一如既往。你以为她是欠了你，还是哪里对不起你了？她要这么忍受你？”段哲进一口气将当年的往事全都说了出来，但是他不知道，此刻他究竟是在替自己发泄，还是在为蓝星夜叫屈，他竟然也感到了如此的不甘！ “厉俊！你从来都没有回头看看她！你总是理所当然，觉得她就一定会在你身边等你！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庆幸，替蓝星夜庆幸，她终于擦亮眼睛了！她终于离开你了！找到了一个懂得欣赏她的人！反正你也不喜欢她！也不在乎她！”段哲进恨恨说道。他突然感到很是解恨！但是这恨意。却也如此的莫名，分明他没有立场。 厉俊再次被他呵斥的怔住，久久都是无言。 再之后两人只是低头没命的拼酒，也不知道是谁要撂倒谁。喝到昏天黑地。段哲进倒在桌上支撑不住了。 厉俊又是灌了一杯酒。他失神一般，忽然就低头瞧向了自己的两只手，眼前渐渐模糊一片。 从前不懂得。可是现在却才发现。 左手握着右手的时候，也许是没有感觉的。但是分开的时候，原来也是会疼的。 谁说他不在乎？谁说他不在乎！ 喝到了最后，段哲进酩酊大醉，趴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而厉俊却还自己一个人独自喝着酒，只是段哲进迷糊之中，还在不断喊着，“你活该……厉俊……活该蓝星夜现在跟着别的男人去了……是你活该……” 厉俊的心，在这一刻犹如是一团酒精被点燃了一般，烧的他心口一阵尖锐的发疼。 竟是难受到不行！ 最后，厉俊的电话响了，手机在桌子上不断的回旋转动。 一连打了数个电话进来，厉俊却都没有接。 还是一旁的服务生上前提醒，“先生，您有电话……” 厉俊这才回过神来，他点了个头，将电话给接起了。 那头是照旋清焦急的女声，不安询问，“小俊？你在哪里？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厉俊沉默了下，他这才呼喊，“旋清……” 照旋清一听他的声音，也知道他是喝醉了，她又在那头急急询问，“你是有应酬吗？喝醉了？小俊，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吧？” 厉俊怔愣着，喃喃说出了地址，照旋清又是一声叮咛，“我现在就过来。” 随即，电话就挂了。 照旋清没有车，所以就只能找了厉俊的司机赶了来。赶到小酒馆的时候，放眼一瞧，就看见厉俊在那里喝酒。她再走近一些，就看见厉俊的对面还倒了一个男人。男人侧头趴在桌子上，照旋清眼眸仔细一看，当下认出了他。 这个人，不就是段哲进吗？ 照旋清之所以会对段哲进有印象，那也是因为年少还在上学的时候，厉俊曾经找过段哲进谈话。彼时，美其名曰谈话，实际上是警告还差不多。而警告的内容，却是为了蓝星夜。 照旋清当时悄悄跟随在后，所以就听到了。 她还记得清楚，厉俊所说的话：段哲进，我告诉你，你不要想着办法接近蓝星夜。要是被我知道了，你就给我走着瞧。 段哲进当时说：蓝星夜又不是你的谁，你凭什么？ 厉俊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就凭蓝星夜是我的人！ 再之后，厉俊为了段哲进的事情和蓝星夜吵了一架，两人曾经有一度不说话。最后是蓝星夜软了声，对他说以后她不找段哲进借笔记了还不行吗。厉俊这才消了气，并且告诉她，要借笔记就告诉他，他一定会帮她弄到。 就因为这一段小插曲，让照旋清记忆深刻。 “小俊！”思绪回拢，照旋清疾步上前。 厉俊还在喝酒，瞧见她来了，他低声呼喊，“旋清……” “小俊，你喝太多了，我们回家了好吗？”在照旋清的印象里，厉俊却机会没有醉倒的时候。虽然也有应酬，虽然也有饭局，可是他从小就锻炼了酒量，更是不会让自己轻易醉。 此刻，桌子上摆满了酒瓶。这一边全是他喝的，竟然不知道节制喝了那么多！ “小俊，我扶你回家……”照旋清这边一个人也不好扶起他，还有一个醉倒的段哲进。她只能又喊了司机进来，两人合力将他们逐一扶上了车。先是送段哲进回家后，这才又辗转折回了自己的公寓。 “小寒，辛苦你了。”照旋清瞧着躺倒在沙发上的厉俊，回头歉然笑道。 小寒立刻道，“照小姐，您客气了。那我先走了。” “麻烦了。”照旋清又道了声谢。送走了小寒。 扭头看见厉俊醉倒在那里，满身酒气，照旋清立刻拿了解酒药，又倒了杯水给他。她不禁有些心疼。“小俊。你快喝吧，不然明天又该头疼了！” “旋清！你知道吗？我拿下那个项目了！我拿下了……”厉俊却是拉住了她，他神智已然不清。只是笑着重复。 照旋清应道，“是，我知道，你拿下了！小俊，我知道你一定可以！那先把解酒药喝了好吗？” 这些日子以来，厉俊一直都忙到不停。而在这之前，她也感受到了他的烦恼，每天都愁眉不展，似乎有很多心事的样子。照旋清曾询问过他，厉俊只说是一个项目遇见了一些麻烦。 厉俊不肯放开她，笑着说道，“旋清，你陪我喝吧，喝一杯……” 照旋清轻声说道，“小俊，我不能喝酒的，你醉了，不喝了好吗？” 听到这话，厉俊怔怔出神，半晌他才低声道，“是……你不能喝酒的……对不起……旋清……我忘记了……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小俊，你快喝了吧。”照旋清扶着厉俊，就要喂他喝下解酒药。 厉俊的手却抓住了她，一刹那两人就僵持在那里，照旋清的目光很柔，厉俊的目光却是恍惚而破碎的，他一开口，声音低沉沮丧，带着无边的悔恨懊恼，“对不起……旋清……孩子没了……是我不好……” 他宿醉到不行，一双眼睛里光芒混沌不清，可是照旋清心底却是突然一痛。她感到难过，眼底有了酸涩感觉，她艰涩说道，“不，小俊，不怪你的，你不要想了好吗？” 厉俊的意识已经涣散到不行，只是瞧着照旋清，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开始散开。晕眩到不能自己，只是对上了照旋清的眼睛，那一双眼睛在眼前不断的浮动，交织过无数的画面，却和脑海里某个画面定格成一幕，让他一时间分不清。 厉俊又是定定一瞧，在一片混沌里，他仿佛看见那个年少的女孩儿。 她哭的那么伤心。 可是，他却在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其实他应该说…… “你不要哭了……不哭了好么……”厉俊的手抬起，触摸向她的脸庞，手指轻触过她的眼睛，感受到湿润，他的意识也飞到了天空去，脑子里一空，身体往她倾倒而去，拥抱住了她，却也是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小俊……”感到身上一沉，照旋清的声音带了哽咽。 可是在刹那，他的声音却又在耳畔响起，那一声微弱到不行的男声，却又那么清楚，一下砸进照旋清的心底，那仿佛是她一生都不能触及的深处，让她整个人愣住了。 厉俊喃喃喊了一声，那么嘶哑，“星星……” 照旋清久久回不过神来，抱着他的手都有些颤抖。 星星。 这样的呼喊，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听过。太过久违，也太过深刻，而原来，他一直都不曾忘记。更甚至是，一直都积压在内心深处。 照旋清突然又记起先前，厉俊也曾问过她，如果他不再是齐亚的大少，那么她还要不要跟他，她当时坚决回答，当然要跟他，天涯海角，都跟他一起去。彼时年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那时候是他们三人一起去电影院看的。 那个女主角就说：天涯海角，跟你一起去流浪。 照旋清的泪水忽然落了下来，滴落在厉俊英俊的面颊上。 可是厉俊，你呢？ 你心里面想要一起去流浪的人，究竟是谁？ ***************************** 艾布特公司的项目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负责人仍旧是邵嘉英。而齐亚信谊作为第三方。自然是经常到来了。这一日，有项目会议召开，厉俊带着人前来出席。会议之中严肃而严谨，蓝星夜坐在一边，记录着详要。 厉俊站在前方，正是沉声开口指出要点。 蓝星夜静静的记录着，不敢有丝毫遗漏。 而在刹那之间，她突然也有了新的认知。 他本就是英俊的男子，长了一张好看的面容，以前还在念书的时候。就是校草一枚。更是学校女生心目中崇拜爱慕的对象。如今，他也成熟了，那风姿更为卓越。 只是从前的厉俊，骄傲自负狂妄不羁。所以才会引来同校的学生对他这样不满。他从来都不懂得收敛不知道隐藏。却如阳光一样炙热。而如今的他，却没有再像从前那样自负自傲，他亦变得成稳变得豁达。知道进退得度，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这样全新的认知，让蓝星夜感到高兴，亦是庆幸。 “前期的策划就是这样……”在他一声结束语中，厉俊的讲说结束了。他回过头来，瞧见众人都在鼓掌。 他的目光扫过邵嘉英，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蓝星夜身上，瞧见她正在微笑，就像是年少时，他作为优秀生上台致词，她也是在台下鼓掌，他去打篮球，她也在一边鼓掌，这个瞬间，恍如隔世，却偏偏那么真实。 厉俊不禁也扬起了笑容。 在一阵繁忙之后，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厉俊即将带着下属离去，经过部门的时候，他看见了蓝星夜。 他若有所思，而后喊了一声，“蓝助理。” 蓝星夜听到呼喊回眸，只见是他，她便走上前去，“厉总？” “跟我来一下。”厉俊怔了下，而后才开口。 蓝星夜迟疑，见他已经往外边去了，她便也迈开了步伐跟随而上。 等到了外边安静的回廊，厉俊将下属先支走了，他又往尽头走了几步，蓝星夜便也跟随。 终于，周遭安静一片，再也没有了旁人。 厉俊一回头，就看见蓝星夜还站在他的身后，和从前一般的样子。阳光照耀而下，将她安静的脸庞剔透照亮，那么美好，美好到了让他感到有一丝的恍惚，更觉得不可碰触。 蓝星夜只见厉俊动了动唇，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这个刹那，蓝星夜眼眸一睁，她以为是幻觉，只不料是真的。 因为，他只是说了一句，“蓝星夜，对不起。” 这太过突然的一句话，如此突兀，让蓝星夜猝不及防。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一句。当下僵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是一窒，万般的思绪也都止住了。 好不容易，蓝星夜才回神，她笑着说，“为什么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厉俊眼眸一紧，心里也是一痛，“不，蓝星夜，是我错了。” 蓝星夜的笑容再次隐去，瞧见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内疚和懊恼，是一抹失魂落魄。 蓝星夜，对不起，在顾阿姨去世的时候，我没有说一句话。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应该告诉你，不要怕，你以后还有我。 蓝星夜，对不起，在阿辰去世的时候，我没有赶回来。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应该陪在你身边，在你最伤心的时候。 蓝星夜，对不起，在蓝爷爷去世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应该照料好一切的事宜，并且向他保证，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蓝星夜，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你总是被我这样呼来唤去。 蓝星夜，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你总是在我身边容忍我，却从来都不生气。 蓝星夜，对不起，你这么好，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发现。 蓝星夜…… “对不起。”厉俊的喉咙一涩，他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其实原本他想了很多话，想要跟她说，想要跟她道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此时此刻，真的在她面前的时候，厉俊却只能说出这一句来。仿佛其余都是空话，仿佛其余都已经不再重要。其实也是，这些道歉都来的太晚太没有作用了，他早已经迟了。 一时间沉寂无声，金秋的天空，有着一抹不可捉摸的金黄色，好像是在为这一场二十余年的岁月化开一道口子，一切都历历在目，一切都还在那里，他们还是他们，全都没变，只是长大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