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陷溺

    艾琳将王萧负在身上，轻轻唿哨一声，不多时，空气中裂开一道波纹，瑞斯提拉从中越出。艾琳翻身上马，将王萧安置好了，冷冷的一一扫过众警。众人为她目光所慑，如堕寒窑，不由自己的打了个突，听她说道：“既然他不肯诛杀血眼异人，那么你们谁也不得动他们分毫。否则别怨我手下无情。”澄澈透亮的蓝眸一闪，凛冽刺骨的寒劲向四周阴袭而去，又是“格棱棱”一阵结冰之声，但见目之所及的所有街道大楼，花草树木，尽数被封于冰中，一时间冰雪缓落，冷风呼啸，如入极北苦寒之地。显是她为了示威，而有意为之。

    艾琳双眸一闭，冰雪顿止，策马而行，没入白光当中。迦安叹息一声，自觉双臂知觉渐复，也不愿在此多耽，身子一纵，远远去了。刘振野虽挂心王萧伤势，但料想有那白发少女为他治伤，应无大碍，当下只得先通知各个部门，料理眼前乱局才是。

    东南市，Ashzero大厦，5:00PM

    身着西装的年轻男子轻轻扣了扣办公室的大门，听得低沉淳厚的声音说道：“进来。”这才开门而入。进得房来，只见陈森之身着白褂，仰倒在办公椅上，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间缓缓流下，整个人似是经历了什么极大的痛苦的一般，显得虚弱而憔悴。

    那西装男子开口道：“头儿，关于超级士兵在龙阳大道与TADL柏戈、12584的白发女子、12600的白衣男子交战的事情......”陈森之抚着脑袋，摆了摆手，沉声道：“我都知道了，直接说重点吧。”那男子点头道：“政府首先对next药剂所产生的卓越效用表示满意，并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予以信任与支持。”陈森之冷冷道：“都是些客套话，然后呢？”

    那男子道：“他们还提出对以人力抗衡TADL的前景表示乐观，但介于超级战士在以多敌寡的情况下与TADL战斗的表现，似乎还未达到你曾向他们许下的预期，所以他们仍对加大投资力度这一决议表示谨慎的态度。但他们还表示如果头儿仍有妥善的解决之策，他们将乐意随时审视当前态势，做出最有利的决断。”

    陈森之沉吟道：“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照理说，那十二名注射了药剂的士兵，应当是军队里最出类拔萃的精英人物了，没想到他们合力也未能制服住TADL。这确是我的疏忽，TADL远比想象的要强大的多。”那男子道：“头儿，那你看我们该怎么回复才好？”陈森之道：“你先过来瞧瞧这个。”

    那男子走近，陈森之手指在办公桌上的可触cao作界面输入一串密匙，跟着便见墙壁上投影出人体全息影像与一列列文字与数据。只见一股黑色的物质似血流一般在人体投影中周转，颜色自上而下，由深入浅，旁边都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数据详加注解。那西装男子问道：“这是......？”陈森之道：“next试剂的人体实验数据。”那男子略感惊讶，问道：“可人体实验不是军方在进行么？头儿，你是哪里来的数据？”陈森之不答他话，只是问道：“你能瞧出什么来么？”

    那男子仔细端详着投影的人体构成与文字数据，过了片刻，这才说道：“黑色原力能暂时增强实验体的各项机能，但......但身体器官会有隐性排异反应，将药剂成分逐渐分解排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实验体的机能会、会不可避免的复原。”陈森之道：“还有呢？”那男子目光上移，只见那黑色物质盘附集聚在实验体大脑之中，说道：“似乎，似乎黑色原力还会侵入人体的脑神经，对他们的思维造成一定的影响，不过由于没有具体实例，暂时还不好判断。”

    陈森之支额道：“你说的不错，这就是目前我所担心的。不可控制的衰变，或不由己的意志，目前看来可能问题不大，但不能保证，这不会成为我们日后迈向完美的障碍。”那男子道：“头儿，那你找到应对这些问题的方法么？”陈森之摇头道：“凡事有利有弊，这就像药物的副作用一样，难以避免，只能靠人力克服，各有所异罢了。”

    两人一时默不作声。那男子忽道：“头儿，我们是不是该先通知军方，暂时停止“next”计划，将超级士兵暂时移交公司，置于抑制力场中，再来寻找解决之策？”陈森之语气有些不悦，说道：“哼，糊涂！欲成大事者，怎可如你这般畏首畏尾，不图进取？些许瑕疵，怎能成为我们行进的绊脚石。我们必须明白，当为天下先时，我们所有的举措都不再是万全之策，但后来人永远只能循导着你的背影前行，他们比你更加忐忑惶恐，更加惊惧疑虑，他们希望你一往无前，踏石为路，又时时咬牙切齿的期盼着你的失败，盼你倒在前行的道路之上。所以我们没有退路，更不能妥协，要么直至终途，要么他们便踏着我的尸体寻找新的道路就是。”

    那男子犹豫道：“头儿，军方那边也在进行人体实验，万一他们发现了这些实验中的缺陷，我们怕是难逃其咎。”陈森之道：“不，他们没有黑色原力的样本，根本无法解析出什么数据。况且就算他们真的发现了这些缺陷，再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之下，也只得继续信任我们。”那男子道：“头儿，我有些不明白......”陈森之笑道：“你脑子是极好的，就是有些看不懂人心世故。其实从特警队与zero两种武装对待柏戈的态度便能看出来，政府之中存在着两种对立的态势。我们的雇主在没能完全掌控事态发展的情况之下，是绝不可能对我们进行追责的。因为我们的研究是他们在这场博弈中的王牌，难道你认为他们会自毁长城吗？”

    那男子道：“原来如此。那政府这次对我们发出的通告，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事情真像您所说的，那么他们对加大投资力度的决议应是毫无疑问的，又何以会说持谨慎的态度呢？”陈森之道：“我方才不是与你说过么？因为政府内部两种态势的对立，所以我们并没有获得所有人的支持。不过他们目前的表态，可以看做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起码他们对next计划已经抱有足够的期待了。”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施压，由于目前市内红眼异人与TADL横行，情况几乎已经脱离了政府的掌控，所以他们亟需以更加强横的暴力手段去镇压才行。这是他们对next药剂最基本的期望，但很显然，咱们的第一批实验品对他们而言，只是算是差强人意。”

    那男子道：“头儿，可我们现在忙于next药剂量产的计划，实在没有多余的人力、物力再去进行研究革新了。”陈森之道：“革新？那倒不必。我与军方的冯永斌博士有过邮件的来往，我们曾讨论过这个问题。他给出了一个比较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我计算再三，左右细想，谅无乖误，十有**应是可行的。反正现在也别无他法，合当一试。”那男子道：“什么方法？”

    陈森之道：“为了防止黑色原力在人体中的退化，可以增加注射剂量。”那男子一惊，问道：“这、这可行么？加大用药量不会加剧药剂的副作用么？”陈森之横了他一眼，冷冷道：“难道我们刚才的话都是白谈了么？政府没有选择，我们也没有选择。”那男子默然道：“我明白了。”陈森之招招手，说道：“我待会会联系他们，过不多久会有人前来取药，你去招呼下吧。好了，我......我有些倦了，你先去吧。”那男子道：“是......”转身出门而去。

    待那男子走后，陈森之抚着脸颊，长长叹了一口气，伏在桌子之上，沉沉睡去。此时，那墙壁之上的全息投影仍不断变化着，只见人体之中的黑色物质逐渐增多，旁边的数字统计突然变成了一堆乱码，跟着那人体投影忽地扭曲变动起来，变成了另一具似人非人的生命体态，并逐一演化，排列开来，跟着合在一处，“咻”的一声，投影熄灭，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