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承诺

    东南市，长湖社区，20:00pm

    陆涵烟坐在书桌之前，安静的埋首学习，纵使在这漫长的停课期间，她亦严于律己，未有松懈。如此过了三个小时，她才稍感倦意，洗漱之后，拉上窗帘，便即睡了。

    王萧悄立于远方一栋高楼的阳台之上，瞪得眼珠子都酸了，也没瞧见任何异动，不由废然而叹。按林致远计划，这三日里，每日早间自傍晚由他们三人轮流换班监视陆涵烟，而每日晚上至次日清晨，则由王萧负责。

    这天傍晚，王萧来与李泽接班的时候，便听他满口抱怨，说这是纯粹浪费时间，别人是个再规矩不过的姑娘，除了吃饭歇息以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之上。王萧只想若陆涵烟与涅古鲁有关的话，或许是日间不方便她行动，说不定晚上会有所斩获。岂知在这里站立许久，仍未见半点异象。

    他虽不须像李泽他们那般麻烦，借助望远镜等工具，但如此**中宵，不免也觉焦躁难耐。试想正午烈日炙人，李泽他们站立此处，所受苦头只怕比自己更甚。

    他等了许久，眼见陆涵烟闺房之中仍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多半已是睡得深了，不由心下恼丧，想道：“小林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敏感细腻的太过分了，总有些疑神疑鬼的忧虑。这姑娘与一般学校的优等生也没什么区别，怎么会与涅古鲁有什么关系呢？”

    他站得有些倦了，拾起李泽留在阳台之上的补给一些矿泉水与干粮，稍稍果腹，这才挺起精神，继续监看下去。

    晨风拂人，天色大亮，当赵航提着吃喝上得楼来时，瞧见王萧正自没精打采的爬在扶手之上，笑道：“我日，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是不是毛都没有发现？”王萧叹道：“哎哟，老赵，你可来了。别提了，监视个屁，别人十一点多就睡了，留老子在这里吹了一晚上的风。”赵航道：“依我说啊，压根就是小林子没事瞎cao心，关于那几个红眼病人，医院都已经得出结论了。”

    王萧道：“医院已经有结论了？”赵航道：“已经登报了，来，你看。”从袋子里抽出一份报纸来，递了过去。王萧接过看了，只见上头详细报道了红眼异病的始末，目前医院方面是将其归结为一种损害神经的突发急性传染病，除了通过咬伤而传染以外，还未知其他传染途径。患者具体表现为进入高度兴奋状态，红眼，极具攻击性。最后谈到了那几名病患仍被控制在医院当中，接受观察。

    王萧收起报纸，笑道：“扯了一大堆废话，也没说到病源是什么。就算这是种疾病，爆发也太显突兀了。”赵航道：“其实你和小林子一样，还是疑心有人在暗中cao纵是不是？”王萧道：“我不是怀疑陆涵烟姑娘，只是当时我确实感觉到了达涅古之息，所以能断定这绝非普通的传染病。”赵航无奈道：“那咱们就姑且相信寝室长的直觉，好好监视这姑娘，看看是不是她在暗中捣鬼吧。”

    两人分食早餐后，便即交班。如此你来我往，到得第三日时候，仍是一无所获。

    这日早间，王萧守至最后一刻，仍未见陆涵烟有何异动。他发了短信，将事情跟林致远说了，然后径直回家，小憩片刻，及至午间，唿哨瑞斯提拉，直奔市局而去。

    由于刘振野事先知会过，当王萧以柏戈的姿态出现在市局的时候，立时便有一个年轻的警员上前接引，颇为热诚的说道：“柏戈先生？你可来了队长早吩咐过了，请你跟我走吧。”王萧下马，招呼瑞斯提拉自行去了，系剑在身，弯身合十道：“有劳了。”

    两人先行至一栋大楼之中，只见警员密布，神情肃然，来回巡逻，守卫严密已极。有人望见柏戈走来，都各自点头敬礼致意。王萧含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掠指眉间回礼。

    那警员笑道：“我们一起闲聊的时候，总是会提起你，大家都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去与那些怪物战斗？”王萧微笑道：“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便去做了，也会跟你们一样，相信正义必胜，抱着能守护些什么东西就太好了，这种想法去战斗。可后来遇到了不一样的敌人，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寻仇，而并没有残害任何无辜的人。那种时候，或许是因为没有了一个适当理由的驱使，我就会开始质疑自己战斗的必要性，甚至会感到害怕，觉得如若无法战胜他，与其饱受痛苦的折磨，倒不如死了干脆。”

    那警员道：“你是说12589么？那白色的男人。”王萧道：“对，就是他。那日我惨败在他手中，因为某种机缘，我活了下来，直到被困舒胜路，你们队长来救我的时候。”那警员道：“嗯，当时我也在场，看见你被紫色的火焰环绕，哇喔，简直帅呆了”王萧笑道：“哈哈哈，是么？当时还是警察先生的一番话点醒了我，其实我与大家一样，都不过是东南市的一名市民罢了。我老是鼓吹正义，自诩过高，难免有时会忽略了自己，但这种背离自身的想法其实是完全错误的。”回手轻抚心口，胸中酸楚，涩然道：“因为我的生命与大家一样，都是值得守护的生命。”

    两人边谈边行，上得三楼，拐入一道长廊之中，瞧见第三门房间之外，两名警员持枪而立，正是杨璐所待的房间。

    那警员上前与两人交待一番，回身对王萧道：“柏戈先生，我就带你到这里了。刘队允许你自由行动，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保护好那个孩子。”王萧点头道：“没问题”

    待那警员走后，王萧自行入房，但见十平见方的房间之内，一应家具电器俱全，杨璐正埋首膝间，缩在床上，瑟瑟颤抖。王萧招呼道：“hi，你......”话未出口，便听得那女孩失声叫道：“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王萧为小心翼翼的退了几步，温言道：“姑娘，你抬起眼来瞧瞧，是我。”

    杨璐稍一露眼，看见眼前黑焰冲燃，剑光交袭的人影，哑然失声道：“柏柏戈......是你？真的是你？”王萧举起手来，笑道：“我可以走近再聊么？”那女子眼眶一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跳下床来，扑到王萧怀中，哭喊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王萧生怕惊着她了，将声音放轻放缓，道：“别怕，有我在呢。”将她牵回床上，搬了椅子坐定，细细打量，只见女孩头发散乱，双目红肿，面色苍白，止不住的瑟缩发抖。只不过三日光景，原本一个娇丽富腴的女孩，竟已憔悴枯槁至此，想必定是没日没夜的惶惶难安，胆战心惊所致。

    王萧望着桌几上早已冰冷的饭菜，问道：“你......你都没吃么？”杨璐拼命摇头道：“我吃不进，每次吃饭的时候，喉咙里就像堵着什么一样，不一会儿就吐出来了。”王萧道：“你还在害怕么？”杨璐痛苦的点点头，说道：“我感觉的到，他一直跟着我，躲在暗地里看着我，从未离开。每到晚上，我总能听见低低笑声，呼旋的风声，还有那蹬蹬蹬的皮鞋声，就像一把小刀一样，剜绞着你的耳朵，攒刺着你的心脏，哪，你听，你听，就是这个声音。”

    王萧愕然，又哪里听得到什么声音？喊道：“姑娘？姑娘你听错了，根本没什么声音。”杨璐恍如不闻，抱着脑袋，颤颤道：“啊快听，快听，他在笑，他又在笑了，他觉得欢畅，他觉得愉快，他觉得满足。啊就是这个笑声，他来了，来了，呜呜呜，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难道杀了我们，真的是这么值得他开心的事情么？”说到最后已是渐疯入癫，苦痛惊惧，泣不成声。

    王萧既感怜悯，又觉愤恨，咬牙捏拳，说道：“别怕，姑娘，我会陪着你，绝不会让他伤你分毫。”杨璐从他重重叠叠浑厚而不失温煦的声音里，听到了满腔诚挚的诺言，心下一暖，那女孩死死攥住他的手掌，说道：“我听他们说你会来的，你会来的......你一定能救我是不是？”

    王萧道：“我没与他交过手，虽然不知道他的实力，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请你放心好么？”杨璐哀恳道：“你是英雄，你不会失信的，你一定能保护我们的对不对？”王萧瞧见她眼眸当中无尽的哀怜仰求之色，心头热血上涌，奋然道：“那是自然，即便我拼上了性命，也一定要护你周全，你相信我么？”

    杨璐喜极而泣，双目中泪水簌簌而下，像是抓住了是救命稻草一般，抽噎着笑道：“嗯......嗯我相信你。”王萧左手抚上她的额头，微微一笑，双指飞掠眉间，温柔而坚定的说道：“谢谢，姑娘，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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