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火神

    白炳鳞狂怒吼道：“你召唤的这点可怜火焰又能有什么用？”挥舞着手中的虚空，原地急速旋转起来。【】霎时之间，鼓起一道劲急爆裂的黑白龙卷，发出“嗞嗞”炸响，飞散无数黑白怪焰与尖利骸骨。王萧手掌一招，四野赤地中骤生炽焰暴风，交聚卷席而去，与黑白龙卷撞在一处，炸出烈烈火暴，黑焰白火与赤炎灼光交袭一处，声势惊人。

    白炳鳞身处龙卷中心，嘶吼道：“吞没”只见那黑白龙卷骤然变色，化作幽暗明透的虚空，宛如旋卷的锋锐尖刀一般，削砍火风，将四周空间撕裂粉碎，吞噬湮没，震破火地，侵蚀结界。

    王萧身周火焰陡然暴涨一圈，青筋鼓胀，双目空白，喝道：“在烈焰愤怒的咆哮中化为灰烬吧，火神。”挥动燃动炽热的厄特拉向前一指，那漫天飞旋的火龙与吼怒奔腾的焰麟立时雷霆万钧，排山倒海的冲袭而去。王萧**其后，身燃烈火，长剑焚灭，当真直似天神之姿。

    漫天飞舞的火龙盘旋飞绕在龙卷之侧，在暴怒的长吟声中，盘结缠附其上，浩荡疾驰的焰麟拖曳着焰火余烬，齐声呼啸，声震焰界，冲入龙卷中心。一时之间，旋卷火暴，赤炎火龙，炽灼焰麟鼓起骄焰如狂，灼烧焚食着那黑白龙卷虚空。白炳鳞如堕入炼火地狱，只感灼痛钻心遍体，好似整个身子都要被烧裂炸开，只是挥动虚空，妄图它能大量吞灭火焰，负隅顽抗。

    王萧几也到了精衰力竭的地步，达涅古之息再也无法修补他体内精魄血脏的剧烈耗损，只得支剑跪地，最后一搏。只见他手掌动时，那滚滚烈焰聚合在一处，化为滔天火光，形拟巨人之姿，攫住了那虚空风暴，震天动地的吼声中，一拳挥出，整个焰界顿时为耀眼火光所掩埋。

    赵航与路小雨为焰麟所救，躲在远处，相对无言，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宁静缱绻。赵航抚上了路小雨半面白骨的脸庞，明明泪水未尽，却忍不住微笑起来，说道：“太好了，太好了......”纵使她现在如可怖的怪物形容不堪，在他看来，仍是一如那日月光绵绵下，低吟浅诉的紫衣清丽女子。

    路小雨很想回以微笑，可生怕自己恐怖的模样吓着了他，只是撇起那血rou面颊的嘴角，心中一酸，哭道：“你......你一直，一直在等我，是不是？你......你好傻啊......”话刚出口，听得自己语音嘶哑尖锐，难听已极，不由苦痛更甚。赵航取出那只香囊，交到路小雨手中，合上她的手掌，说道：“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路小雨点点泪下，滴落在香囊之上，说道：“你一直还把它留着？”赵航点点头，仍重复道：“咱们一起回去，好不好？”路小雨低头一笑，撕下那褴褛紫裙的一角，为他包扎好肩上的伤口，说道：“还会痛么？”赵航喜慰之下，那里还在乎这点伤口？笑道：“不痛了，早就不痛了。”

    路小雨低声道：“抱歉，有些事情我瞒了你好久，因为我很怕你得知真相之后会不再理我，但现在你肯定都知道了吧？其......其实我早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在那怪物在还是人的时候，就已经失了常性，趁那天我返校的晚上杀害了我，将我的尸体埋在了西林里头。”赵航颤声道：“你是说白炳鳞？”路小雨凄然无话。

    赵航又问道：“可......可他又是怎么从正常人变成那种怪物的？”路小雨道：“因为我切身体会过那堕入黑暗的感觉，所以能明白，这一切肯定跟那些怪物有关，不，是跟那黑色的气息有关。”赵航道：“可为什么那天我从西林回来却能见着你呢？难道也跟那黑色的气息有关么？”路小雨也颇感疑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就好像我一直都呆在西林，以一种谁都见不着的方式，直到遇见了你。”赵航心中一动，蓦地想起王萧曾说道：“她在等你，那也说不定。”一时情思流转，恍然难以自己。

    两人心意相通，默默相对，那怕烈火如炙，虚空噬取，也已全然不放在心上了。两人到了此刻，只觉往日光阴尽是虚度，未来如何，却也不必在意，只要两心相许，纵然生死相隔也好，人怪有别也罢，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忽然间火光耀目，气浪迫人，路小雨掩臂挡在赵航身前，过了良久，两人回转头去，见着遮天蔽日的火焰巨人正自站立，下头是发出“滋滋”声响，急剧收缩的虚空龙卷。

    那巨人举起火拳灼灼，势带烈烈焰风，再次击下，眼看着便要了结了白炳鳞，遽然间怪吼一声，化为漫天流火，四散飞落，却是王萧精魄不继，难以维系这火焰巨人之姿了。只见他勉强支身站起，却“扑通”跪倒在地，苦笑道：“连续使用起来，果然还是有些勉强么......”

    那旋动的虚空渐缓渐止，白炳鳞扑身倒地，身上满是跳跃燃动的烈焰，大半骨骸已被烧成灰烬。他手指戳戳点点，划出一道小型虚空，吞没了正自燃烧的火焰，溢出黑流白雾，流转在他伤损诸处，缓缓愈合起来。过不多时，白炳鳞踏步站起，仰天狂吼，森然笑道：“填不满的，柏戈，我的虚空是填不满的，哈哈哈哈哈。”王萧咬牙道：“你可真是难缠......”支剑而起，身上焰息明明灭灭，结界边缘也随之震颤崩灭起来。

    赵航见了王萧困顿衰靡的模样，便知他无力再战，若勉强战斗下去，不仅会对身体大有摧伤，说不定还会被那怪物杀死，焦急之下，问道：“小雨，你能不能帮下柏戈？”路小雨看了良久，轻声道：“柏戈就是你的朋友？是他用息壤救的你么？”

    赵航急切的点点头，说道：“是的，他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太多了，可他现在遇到危险，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路小雨用血rou的手掌握住了赵航，说道：“你有的。若不是他救了你，我们又怎么会相遇呢？光是这份恩情，咱们不就该回报他么？就让我去吧，让你的朋友亲手埋葬我与白炳鳞的罪恶，那也是好的。”

    赵航怔道：“小雨，你......”路小雨背过身去，微笑道：“能在现在遇见你，真好。再见啦，可别忘了，我会一直等着你。”足下一撑，飞身而往。赵航惊叫道：“小雨”紧随其后，狂奔而去，喊道：“小雨”可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路小雨的脚步了。

    白炳鳞为“火神”重创之伤，未能痊愈，但见王萧的情况似乎比他还要不济，心知胜负就悬于此刻，猛地从身后抽出一根椎骨，踏步而前，狞笑道：“是我赢了。”忽听得身后风声大作，心下一惊，欲待回头之时，已被路小雨贴身死死缚住，惊叫道：“什什么？”

    路小雨环臂将白炳鳞圈紧，喊道：“趁现在，快出手啊，柏戈”王萧既惊且喜，危急之刻哪容细思，歪歪倒倒的站起身来，横剑身侧。只见火息渐灭，结界崩碎中，金色的焰芒由厄特拉遍及身周，升束冲天缭绕。

    比光芒更为清澈激越，比黄金更为耀眼灿目。在支离破碎的结界与现世边缘的空间当中，被这明净辉耀的光芒所满盈，众人心中一暖，从烈焰的晕厥中缓缓复苏，见了这光芒，不由浑然忘我，心中尽是宁和安详。赵航知道这是柏戈的杀招，远远叫道：“不要”只是崩灭碎裂的空间，将他这话埋入其中，无人闻之。

    白炳鳞为那金色的光芒所刺射，生平第一次有了惊恐交迫的感觉，吼叫道：“放开我，贱人，快放开我这样你也会死的。”路小雨淡淡道：“罪责所在，谁又逃得掉呢？你曾杀死过我一次，现在就让我将你带向黄泉吧。”白炳鳞被她绝缘的骨爪所制，任何招数也施展不得，恐惧暴怒之下，骇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路小雨叫道：“动手啊，柏戈”

    灯光飞旋，音乐激昂，舞台俨然，众人已回到礼堂当中。赵航身处过道之上，眼见王萧等三人正在舞台之上，翻身越椅而往，叫道：“小雨小雨快住手啊”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王萧一纵而起，在飞散的金色焰芒当中，喝道：“勾芒”凌空刺出，穿透二人。只见辉光缠束，化为一只鹰身神兽，奋起震彻九霄的长唳，将两人灼灭焚尽，散做漫天金华，点点落下。

    王萧余力未尽，从舞台下滚落摔倒，复又燃起黑色的焰息，全力修弥战后伤损，仰望着天花板，长呼一口气道：“结束了......”众人心悸魂动，目眩神驰，兀自分不清是真是幻。赵航从过道上呆呆走来，在淡淡落下的金色辉芒中见着一名紫裙飘飘的女子，轻巧灵动的转过身来，巧笑情兮，美目盈盈，清丽婉约，一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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