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相随

    怨骨嘶吼一声，抽出背后的脊骨，猛地贯入怪人脑中。【】忽然之间，那虚空的裂隙鼓胀窜动起来，气流呼动，唰唰声中，所有的骨矛离地而起，飞入其中，洞口闭合，就此消失。黑白怪人手指在地面轻轻划动，顿时便裂开一道急速扩张的虚空。他身子一空，缓缓堕入其中，招了招手，说道：“来吧，让这虚空吞噬你的仇恨，哈哈哈哈。”没入黑白明透的光雾当中，不见踪影。

    怨骨退开几步，眼见那虚空的洞口骤然缩小起来，低下身去，双手一错，“咔嗞”声中，竟生生将裂口撕裂大开，矮身一窜，跟了进去。

    “咻”的一声，洞合隙闭，再无异动。众人怔愣原地，全没料到事情会如此收场。眼见并无人员伤亡，王萧却是开心的紧，想到若再纠缠下去，自己可是一个怪物也打不过，还不如早些收工回去吃晚饭才是正事。

    呼啸的警笛促然而近，刘振野冲下警车，先向警员问询情况，分定诸事，这才走近王萧，问道：“跟他们交过手了么？情况如何？”王萧手指一比，飞过眉间，笑道：“打是打过了，警察先生，咱们能不能先吃顿饭再说啊？”刘振野一怔，笑道：“好吧，我请客，咱们边吃边谈。”

    上了警车后，焰灭剑消，王萧缩在后座，捂住了腹部，痛得冷汗四溢，咬牙强撑，不发一语，刘振野开车同时亦专注思考着案情，却没有注意他情况有异。

    夜已深了，行了两站路，找到一家尚自营业的快餐店，要了两份套餐与小食。温暖的灯光之下刘振野瞧见王萧汗透衣衫，脸色煞白，愕然道：“你......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王萧摆摆手，说道：“被突然冒出来的怪物给摆了一道，现......现在有些虚了，不过也不打紧，休养个两三天就好了。”刘振野问道：“你是指那黑白条纹的tadl？他很厉害么？”

    王萧道：“也不是说有多厉害，只是他的招数古怪的很。那怪物会cao纵白色的雾气和黑色的液体攻敌，那白色的雾气可以吞噬掉一切所沾染到的事物，而黑色的液体会......会......”搔首挠耳，一时却不好措辞，“反正身体任何部位碰到那黑色液体的话，都会陷入一种空虚躁动的情绪当中，不再受自己控制。”刘振野在便签上记了两笔，说道：“呵，有点意思。”

    王萧道：“还有那两种物质凑合到一起的话，会制造出一个急剧吸力的洞xue，就像黑洞似的，哗哗地吸了好多东西才会消失。”刘振野停下了笔，念道：“吞噬、不制、黑洞......这就是你跟他交手后能得出的情报么？”

    王萧点头道：“虽然不能非常肯定，但十有七八就是如此了。”刘振野敲了敲桌子，说道：“听上去有些棘手，你觉得自己能击败他么？”王萧道：“如果只凭现在仅有的手段，我可能赢不了他，所以得试试新的力量。”刘振野问道：“新的力量？”王萧道：“是的，全新的力量。如果说那速度极快的绿色状态像水流的话，那这次的力量就是火焰。”刘振野问道：“火焰？那又是什么？”

    王萧沉吟道：“该怎么用语言描述呢......嗯，就这么说吧，如果那黑白配的怪物可以撕裂出入任意空间的话，我只有用火焰烧铸一个他无法逃脱的空间才行。就像把他困入一个火炉一样，将他焚成灰烬。”刘振野大感讶异，问道：“烧铸一个空间......能办得到么？”王萧道：“我偶然有过两次这方面的经验，只是不知道真正使用起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但如果不用这种力量的话，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赢他，只有尽力一搏了。”刘振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穷则变，变则通，放心大胆的去干吧，我一定尽全力协助你。”

    王萧道：“警察先生，我还希望你帮我密切注意一个人。”刘振野道：“谁？”王萧道：“东南大学，文学系大三学生，白炳鳞。”刘振野道：“大学生？为什么？”王萧道：“因为......这可能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猜测，但我之前确实在他眼中看到了那黑白怪人所制造的虚空世界。”刘振野一怔，忽道：“等等，白炳鳞？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是不是网络上那个笔名叫白马的作家？对了，是他，就是他，xx文化发展公司董事长白耀华的儿子，我还读过他的几部作品，《虚空》还有《彷徨》，真的挺不错，非常不错。你说的是他？不，王萧，我，我觉得你作为一名大学生变为柏戈已经够令人惊讶了，但现在我很难相信还有人和跟你一样......特殊。”

    王萧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头，笑道：“是啊，特殊的可不止我一个，刚才我就险些让他给搅得虚空彷徨了。警察先生，我不会无故要你去监视一个普通的市民，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都是为了防止tadl不再伤害无辜的人，但将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搁在学校绝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他不稳定且异常危险，那种可怕的虚空甚至有可能摧毁整个学校。”

    刘振野道：“王萧，我不能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去这么做，希望你能明白。”王萧苦笑道：“是、是的，我差点忘了。”刘振野道：“如果你真的怀疑他，以你的能力就没有收集到一点儿线索么？”王萧默然片刻，说道：“如果有人能杀害许多人，掏空他们的内脏，谨慎细致到没留下蛛丝马迹，以这种手段让我们的调查在一段时间内陷入迷茫而摇摆不定，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了他愚弄他人的心理。对于这种人，我不觉得他会大意到留下什么线索等你找上门。相反的，我想柏戈却说不定已经被他给盯梢上了。”

    刘振野道：“你是在怀疑那黑白人就是白炳鳞，而之前学校里的凶案也是他所为？甚至连你是柏戈的事情，也被他知晓了，所以才要除掉你？”王萧并没有直答，只是点头道：“他可能是一个令人防不胜防的极大的安全隐患，请你相信我。”刘振野知他不会无故寻事，见他执意甚坚，隐约也感到了事出有常的不安，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留心的。”王萧松了一口气，合十道：“那可多谢了，警察先生。”

    两人又聊了几句，待餐齐之后，王萧更不客气，吧唧吧唧，风卷残云的将两份套餐吃得干干净净，罢了，拍拍肚皮，笑道：“哎呀呀，好饱，好饱。”刘振野起初还担心他身体情况，但见他食欲颇旺，脸上渐有血色，也就放下心来。饭毕，刘振野原意要送王萧回校，都被他以饭后运动为由给婉拒了。刘振野也不勉强，叮嘱了几句，驱车去了。

    眼见警车驶得远了，王萧这才无力的瘫倒在路边，呜呜有声。其实从战斗结束之后，这份灼烈的痛感就满布浑身，未曾褪去。他在吃饭之时，故意转移了话题，忍着痛楚摆出一副忽若无事的模样，让刘振野误以为他全无问题。他能明白，就算他们现在是互相协作的关系，纵使自己觉得柏戈挺身对抗tadl是绝无推卸的责任，但碍于自己普通市民的身份，这总会使那正直而又认真的警察先生背负上无形的心理压力。王萧不忍看见他陷入这郁结难解的心结当中，惟有每每故作轻松、轻描淡写的面对一切苦困与痛苦，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才好。如此这般，王萧才会觉得警察先生说不定心中会好受一些。

    在南陵大道处火元素冲灼身体的旧伤尚自未愈，方才厄特拉所构制的脆弱结界对器脏精魄的损耗，又不得达涅古之息及时补齐重组，以致大见摧伤。此刻，王萧便觉浑身每个细胞都在作痛，饶是他屡经重伤、饱尝剧痛，仍不免疼得险些落泪起来。

    “......很痛么？”

    泠泠清冷的声调带着些许犹豫与羞敛，王萧抬头看去，艾琳正睁着一双湛蓝深邃的眼眸凝望着自己。

    自事情了结后，艾琳便一直悄悄跟随王萧其后，原不欲再与他见面，可见那遗民走后，他便蹲倒在原地，大有痛难自制之色，不由牵念在心，想道：“这小窝囊定是又玩什么新花样，想利用元素的力量御敌，反而将自己弄伤了，可真是蠢的紧。我，我要不要出去瞧瞧他呢......”踌躇徘徊良久，扳了扳手指，数道：“去，不去，去，不去......”羞腼迷糊之下，她却忘了再怎么数来数去，自己也不过只有十个手指头，结果自然是固定的。当她念道“不去”时，恰好数到最后一根拇指，不由一怔，皱眉道：“不对，再来一次。不去，去，不去......”她这次可聪明的多啦，稍稍变通了一下，数完时正念道“去”。艾琳得意的点点头，说道：“这可是玛纳拉的旨意，跟我可没什么关系，那就......那就勉为其难的去瞧瞧他好了。”心中虽如此想着，足下要迈出一步却是千难万难，好像此去不是要见一个痛得死去活来的小窝囊，而是要对抗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艾琳深呼吸一口，闭上眼猛地一纵而出，轻轻巧巧的落在了王萧面前。

    王萧只是招了招手，道：“艾......哎哟哟，痛、痛死了......”艾琳伸出手来，点了点他的额头，片刻之间，王萧便感到好似有一条清凉冷冽的冰流遍体周转，镇压了那烧灼痛感，好受了许多。

    王萧一喜，跳了起来，笑道：“好多了！！哎哟！！！”艾琳手指甫离他额间，那灼痛又再度袭了上来，虽不似方才那么痛不可当，却也令他大感难熬。艾琳一触即知，问道：“火焰？！你就这么自以为是的把火也往体内焚烧么？真是胡来！”眼神凌厉，语气中大有责备之意，竟浑然忘了方才的羞怯不胜之情。王萧呆然道：“我把火往体内烧？没有啊......”将火焰元素的力量导入体内，其实是厄特拉依照水流之力的经验自行其是的结果，他自是不知。

    王萧道：“哦，对啦，艾琳，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艾琳一怔，原本苛责的眼神与口气，霎时变得游移闪躲起来，吞吐道：“我......我恰好路过，看见你在路边，所以就过来瞧瞧，来瞧瞧......”

    王萧不疑有他，微笑道：“谢谢。”艾琳从兜囊中掏出一只冻成冰块的冰淇淋，递到他面前，说道：“嗯......嗯。这个，很甜，给你。”王萧怔道：“冰淇淋？你很喜欢么？”艾琳道：“冰淇淋么？你吃。”

    王萧点了点那冰淇淋上头的冰块，笑道：“额......怎么像是缺了些的样子？难不成......是你吃过了？”艾琳又点了点头。王萧讪然道：“这不太好吧......”艾琳不解道：“怎么不好了？”王萧瞧着艾琳诚挚纯真的模样，心中一动，自嘲的笑了笑，心道：“我想得忒多了。”接过冰淇淋，一口咬下，打了个激灵，直咯得牙关发麻，笑道：“好冰啊，是不是你加工过了？”艾琳瞧着王萧的傻样，“呀”的轻呼，笑道：“好像冰过头了......”

    新月之下，那藏在兜帽后头的清丽逸仙的容颜半隐半现，几缕梨白秀发淡出柔和的光芒泛有一片朦胧，柳眉将轩未轩，双瞳含薄愁，嘴角似翘非翘，盈盈生笑意。王萧看得痴了，心道：“这世上就算真有仙子，又怎么及得上艾琳笑靥轻绽？”忍不住赞道：“艾琳，你可真美！”艾琳跟他说笑半天，好不容易稍收羞怯之情，此刻听得他这么直言一赞，竟自呆了，两团晕红升上脸颊，透到耳根之处，心慌意悸之下，眼波流转，急得直欲哭了，蓦地里闭上了眼，“啊”的一声，扇了王萧一耳光。

    “哎唷！”这一下艾琳使足力，王萧吃痛出声，捂着guntang的脸颊有些哭笑不得的瞧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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