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出狱

    过没两天，李泽与林致远的父母便已打点好一切，只因案子还在调查取证当中，所以暂时取保候审。赵航的父母本也为他料理好一切，可他却拒绝出监，说道：“爸、妈，我王萧兄弟绝对不是杀人凶手，你儿子我也一定是清白的。王萧他这个人啊，最喜欢自由热闹了，现在老李与小林子已经回家待审了，我如果也跟着回去的话，那这鬼地方就只落下他一个人了，他会寂寞的。爸、妈，你们回去吧，我想留下来多陪陪他几天，反正过不了多少时间，证明了清白之后，早晚会把我们放出去的。”赵航的父母见儿子其意甚坚，又素知他倔牛一般的犟性儿，也就顺了他的意，叮嘱良多之后，一齐离去了。

    时值薄暑，一方斗室之间，挤满了二十来号坐板子的人，一吊风扇，有气无力的在上头悠悠呼扇，电视里传来“全国人民和谐幸福，积极奋取，共奔小康。”的新闻调子，众人汗如雨下，面有难色，腰脊挺直，不敢稍动。

    赵航臀部湿痒生疼，龇牙咧嘴，甚是难耐。王萧一眼瞥见，低声问道：“怎么了，老赵？是不是很难受？”赵航应道：“别说了，我心痛。”王萧怔道：“心痛？”赵航骂道：“我日他大爷的，都来来回回的播了几个小时的tvnews了，他讲的不腻，老子都听腻了，你说我心不心痛？”

    王萧不忍道：“老赵，其实你该和你爸妈一起回去的，不用......”不待他说完，赵航便道：“放屁，老子要是走了，难不成留下你一个人受罪么？”王萧胸口一热，大受感动，说道：“唉，这都怪我，老是把你们牵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赵航笑道：“那有什么？老子这条命就是你捡回来的，现在有苦头吃，总比死了的要好。”

    王萧叹道：“关于路小雨的事情，我一直想对你道歉，那天实在不该不经考虑就一口应承你。就算我能救你再多次，也永远不能再将她还给你了。”赵航默然片刻，低声道：“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了，就算是你，无论作为柏戈还是王萧，总会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只是没有想到，那骨头掳劫小雨之后，把她也变成了......老王，你可别嫌我啰嗦，我想再问你一遍，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么？”王萧沉默着摇了摇头。赵航一笑，“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这天晚上，号子里的人都已睡去，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王萧枕着手臂，呆呆出神，想道：“我在这鬼地方已经待了有几天了，不知道那骨架子有没有趁机生事。其实他本身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不知道如何得了个百怨骸骨，突然就变得厉害起来，我几乎都用光了自己所有的手段，还是没能击败他，也不知那一式勾芒能否击退他制造出来的骨人，要不是艾琳突然......”一想到艾琳，不由笑了起来，想道：“这姑娘可是强大的一塌糊涂，就是有些小小的野蛮，动不动便喜欢打人，脾气也古古怪怪的，叫人捉摸不定，其实她心地是很好很好的，对我也是极好，就是嘴上不饶人罢了，不像我那洛漪妹子那么乖巧可亲......”想起林洛漪，心中不自禁的生出几许怜爱之情，想道：“这小丫头温文有礼，处处都会为别人着想，有些呆呆的可爱，有时候却又显得调皮讨喜，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嘻嘻，这丫头喊我王萧哥哥，可不知我是那一世修来的福分，能有这么一个温柔俏皮，娇憨顽皮的小meimei。要知道，可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像我洛漪妹子那么软软的，惹人疼爱，李主席就有一个同胞meimei，脾气可大得很了，活脱脱的一个小公主，每次找她哥哥不是讨钱搬物，便是净惹些麻烦给他处理。李主席每每深受其害，叫苦不迭，却又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我也答允过洛漪妹子，会好好照顾她，可这小丫头甚是**，从没因自己的事情找过我，唯一一次求恳我，还是为了那柏戈的舞台剧，我可不能让她失望。这么一算，离校庆晚会也没多少日子了，等出狱以后，可得好好花些时间演练下......额，柏戈？自己演自己么？哈哈，哈哈......”

    王萧念头飞转，自然又牵念到那魂魄心神为之所系的一人，心道：“已经好多天都没见过小雪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些什么呢？是不是像我这么思念着她一般，思念着我呢？”想到此处，不自禁的流露出温和自在的笑容，又想：“应该不会吧，她明明最讨厌我死不正经的跟她胡言乱语了。其实我就是非常非常喜欢她，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为什么在她总觉得是胡话和sao扰呢？嘛，不过也没有关系，就算她真的不喜欢我，只要我能一直一直陪在她身旁，偶尔与她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番，也就很好了。”心思一转，脑海中掠过的尽是自取得厄特拉以来，与各种怪物战斗的光景，心想：“从那以后，我似乎也很少能够陪着小雪了......”

    他想了一阵，颇感倦了，方欲睡去，忽听得身边的赵航喃喃道：“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王萧怔道：“老赵？”赵航自顾自念道：“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奈何桥上，等......”王萧微微而笑，心道：“说梦话呢。”合上了眼，沉沉睡去。

    次日，王萧他们正劳动时，被一警员吆喝着，带到了所长办公室外，说道：“找你们呢，进去吧。”王萧与赵航进入办公室内，便见那大腹便便的所长正与一锥子脸，形貌精干的警官交谈着。

    王萧一见之下，立时想起，这人便是时常跟随刘振野身后那名叫李黎的警察。李黎见了王萧，先是一怔，旋即皱眉道：“怎么又是你？”王萧抚首打了个哈哈，笑道：“哈哈，是我，是我，东南大学二年级学生，王萧。”李黎不满的嘟嚷了一声，说道：“牛所长，那人我就带走了。”那姓牛的所长道：“没问题，那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刘队处理了。”李黎点头道：“是。”领着王萧与赵航，出所而去。

    上了警车之后，王萧问道：“警察先生，我们这是往哪儿去啊？”李黎驱车而行，说道：“市局。”王萧又问道：“去市局做什么？”李黎答道：“见了刘队你就知道了。”王萧接着问道：“是刘警官要你来救我们的么？”李黎猛一踩刹车，横了他一眼，说道：“你的话还挺多的。”王萧收势不及，一脑袋撞在车台之上，“哎哟”一声，揉了揉肿起的小包，自觉讨了老大个没趣，不再言语。赵航看出那警察纯系故意所为，大为恚怒，但因蒙他所救，却也不好发火。

    为了应付突发的tadl无差别恶性杀人事件，市局已暂定为tadl特警队的临时办公场所。王萧与赵航随着李黎进了局里，径上三楼，拐入一间办公室之中，只见刘振野端坐于办公桌前低首无话，旁边沙发之上正坐着一位女孩，肤白胜雪，眉目如画，正他王萧日思夜想、无时或忘的苏念雪。

    王萧一见大喜，欢声道：“小雪，你怎么在这里？！”奔了过去，一把挽着了她的纤纤素手。苏念雪一愕，虽素知他飞扬自在，不拘言行的性子，只是如此场合之下，仍不免大是发窘，抽出手来，恼道：“你脑子给关坏了么，二货？”但见他神采飞扬，不减平日潇洒精神的模样，心中倒也有暗暗欢喜。李黎说道：“刘队，人已经带到了。”刘振野点头道：“辛苦了，我有些话要问问他，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李黎应道：“是。”转身而去，关上了门。

    刘振野瞧了王萧几眼，笑道：“怎么样，没吃什么大苦头吧？”王萧笑道：“除了屁股有些疼以外，其余也倒还好。”刘振野道：“来，坐下来说。我可真是庆幸你没有仗着意气，从看守所里打出来，不然事情可就麻烦的多了。”王萧笑道：“警察先生，犯罪的事情我可不会做。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囚在看守所的？”刘振野指了指苏念雪，说道：“是这姑娘跟我说的。”

    王萧奇道：“小雪？”苏念雪道：“是李泽打电话跟我说起你们的事情。我以前听你提起过刘警官的事情，想起说不定只有他才能证明你的清白，所以就想了个小法子过来了。”王萧问道：“什么小法子。”刘振野答道：“这姑娘谎称有tadl的线索，接通了局里的电话后，才将事情跟我说了。”王萧笑道：“小雪她最是机变百出了，就算再怎么为难的事情，她总是会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苏念雪微微一笑，只是轻轻道：“你这二货。”

    王萧问道：“警察先生，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没事了？”刘振野道：“你那三位朋友是已经免责了，即日便可返校，而你......”抽出一张纸来，上头正是打印出的江歧大道监控录像上一人行凶的侧颜，细细看去，竟与王萧一模一样。问道：“这上面的人，究竟是谁？”

    王萧道：“他就是那骨架子，tadl12586的骨骸。”刘振野既惊且奇，问道：“什么？！他怎么长出你的模样？”王萧道：“这可得从那天晚上发生在学校的事情说起了。”刘振野道：“你们学校？东南大学最近可不太平，听说又发生了一起恶性凶杀案，作案手法与上次如出一辙，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难道这跟骨骸有关么？从尸检结果上看来，应该仍是人为作案才对。”王萧道：“不，警察先生，我是说当天晚上和那骨架子在学校战斗的事情。那天......”当下一五一十的将那夜情形说了。

    刘振野听了，惊奇更甚，问道：“你是说他靠着那什么百怨骸骨的力量，集聚了大量的黑息，将半边血rou刻画成你的模样？”王萧道：“是的，那招数的名字叫做画皮，不光能刻画我的模样，甚至连厄特拉也能复制出来，只不过不堪一击罢了。”刘振野问道：“所以说你没能击败他，是他沿江歧大道逃回市内的时候杀的人？”

    王萧点头道：“没错。警察先生，这些天来，你还有接到那骨架子在公墓活动的消息么？”刘振野答道：“这倒没有了。”王萧说道：“那就对了，我猜测先前那骨架子之所以徘徊在墓地生事，多半就是为了那制造那百怨骸骨。现在他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爪牙，下一步多半会与其他tadl一样，展开无差别的屠杀，借以增强自己的力量。”

    刘振野问道：“你能确定么？或者说你是不是有些头绪？”王萧答道：“嗯，从那天晚上和他战斗的情况看来，应该是的。那怨骨会在大范围内不停抽取活人的精魄怨念，转化为黑息，像充电器一般去强化那骨架子。而墓地周围是没有多少活人供他吸食的，从怨骨出现以后，他再也没在公墓活动的情况看来，多少是能够说明这一点的。我们应该放缓对公墓的监视，抽调警力，着重注意市内各人潮密集的闹市才是。”

    刘振野沉吟道：“你说的在理。”站起身来，又道，“那就这样吧，我即刻吩咐下去，咱们还是各尽其职。虽然你现在已经出狱了，但仍是嫌犯的身份，但我保证你人身自由不受拘束，任你自由行动，等击败了那个骨头人之后，你的冤屈也就可以洗刷了。咱们君子一诺，为了击倒那些怪物，你会协助我们警方，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你提供保护。”王萧双指一扬，掠过眉鬓，笑道：“那可多谢了，警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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