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玄冥

    王萧率先跑了回来，只见那女子倚在树干之上，也不知再想些什么，眼角一转，又见得仇荣仍昏迷不醒，不由更是奇怪，喊道：“姑娘！”那女子回过头来，瞅了他一眼，连话也懒得答了，只是微微颔首。【】王萧走进，问道：“这么老是喊你姑娘，姑娘的，也麻烦的很，不如把你名字告诉我吧。”那女子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王萧说道：“没关系啊，我先告诉你，我叫做王萧，你再把你名字告诉我，这样就不亏了嘛。”那女子不禁好笑，只觉此人自说自话，死不要脸的功夫倒是天下一流，说道：“你的名字？呵，很稀罕么？”抬头望着夜空繁星点点，轻轻道，“艾琳。”王萧愣道：“什么？”那女子说道：“我的名字。”王萧说道：“艾......琳？艾琳是么？这比姑娘叫起来可好听多了。”

    艾琳皱眉道：“不许你这么叫我。”王萧奇道：“为什么啊？”艾琳说道：“我不喜欢。”王萧笑道：“万一我非要喊呢？”艾琳横了他一眼，说道：“打你。”清言冷语，款款说来，倒似少女动情时轻嗔薄怒之感，而无多少恼意。

    王萧领教过她的手段，伸了伸舌，当下不敢多嘴，走到仇荣身旁，问她道：“艾......那个，为什么我这朋友现在还没醒过来啊？”艾琳说道：“按那老头所说，这小子便是制造涅波提最有可能的素材了，他体内多半积蓄着大量的达涅古之息，而且全不会受到凶兽血脉异化的影响，所以说在你见到他之前，那两个老妖怪肯定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一时醒不来，也是正常的。”王萧问道：“涅波提......涅波提到底是什么东西？”艾琳说道：“谁知道呢。依我说来，这小子还是早早杀了为好。”王萧一惊，忙道：“不行，不行，怎么能随便杀人？”艾琳道：“若他真成了涅波提，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咱们，现在杀了他，也只是防患未然而已。”

    王萧道：“我不会让他成为涅波提的，就算他真成了那种怪物，我也一定会阻止他。”艾琳讥笑道：“阻止他？小窝囊，你倒是天真的很，你凭什么能阻止他？凭你现在这半残不缺的身体么？没了息壤，你什么都办不到。”顿了顿，正色道，“别说我没警告你，通过刚才的战斗，我大抵推算出来，以你目前的精魄体质，一日之内，能使用厄特拉的极限仅有一次罢了，而且绝不能超过五分钟。如若还要逞强，吸收元素的力量，去激化自身血rou的话，那么时限更不能过了一分钟。”

    王萧愣道：“一次？等、等等......那什么激化自身血rou，是指速度奇快的绿色状态么？”艾琳点了点头。王萧说道：“如果......如果我一天之内，第二次唤出厄特拉，或者超过那个时限，会怎么样？”艾琳说道：“就跟方才你与我战斗，最后的情况很为相似，你无法维系厄特拉现世所需的精魄，而在利用元素，高强度极限压缩神经细胞去战斗的同时，只会加剧对你身体的摧残。最后的结果，就是厄特拉和元素之力同时崩灭。而你，轻则器官衰竭，浑身瘫痪，重则毙命。”王萧一怔，艾琳接着说道：“即便你能很好的，将战斗时长控制在你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但每次厄特拉现世，终究还是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与损害。也就是说，没了息壤，你每一次战斗，便是将自己往死亡推向一步。”

    王萧听了，不由大笑，说道：“艾......琳，你直接说我早死晚死，早晚都得死就是了嘛，何必多费唇舌，跟我说了这么一大摊道理。”艾琳怒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晓轻重，真以为这是玩笑话么？”王萧笑道：“不不不，我只是想着，若是没了厄特拉，当时在葬戟区的遗迹处，说不定我就已经死了，权且当这条命是捡来的，多活一天，便多一天便宜，顺带做做好事，那可是再好不过了。”艾琳怒道：“你......不许死！我不许你死，你便不能死！”王萧笑道：“这可奇了，你不是刚刚还想着要杀了我么？我要是死了，姑娘应该高兴才是。”艾琳怒道：“是啊，只有我才能杀了你这个心慈手软的混蛋窝囊废，其余人都不许！所......所以，在我对你下手之前，你谁也不能输，更不能死，给我好好活下去！”

    王萧心中一动，倏地明白，这姑娘有违自己原本清清冷冷的性子，一言一语尽是在劝诫自己以性命为重，虽说嘴上说的厉害不饶人，但话里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了。不由颇受感动，笑道：“好，姑娘既然这么说，那王萧自该好好活着，等你来取我狗命就是了。”艾琳一呆，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嘴角渐蜿，露出极浅极淡的笑容，轻轻的说道：“你早这么听话，我就不打你了......”王萧一笑，问道：“对啦，那到今天晚上为止，我是不是不能再......”

    话未说完，李泽等三人已然奔近，喊道：“王萧，不好了，不好了，镇子里的火越来越大了！”王萧一惊，叫道：“哎哟，我险些忘了。”嘬哨一声，正在四处闲荡的瑞斯提拉闻之，立时奔至王萧身旁。王萧翻身上马，喊道：“李主席、老赵、小林子，你们就在这里呆着，守住仇荣，我和艾......这姑娘去去就回。”说着伸出手来，便欲拉她一把。

    艾琳并不领情，轻轻一跃，安安稳稳的落在马背之上，负手冷冷道：“走吧。”李泽等嘱咐道：“你们小心。”王萧点点头，轻抚马鬃，喊道：“走吧，小白！”

    瑞斯提拉抖擞精神，四蹄如飞，奔驰而前。王萧说道：“喂，那个艾......姑娘。”艾琳应道：“说。”王萧说道：“这事情，你可一定得帮我一把，那镇子里起了大火，若不就此止住火势，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艾琳说道：“就这个么？”王萧说道：“就这个啊，对你而言，很容易的吧？”艾琳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如果我拒绝呢？”

    王萧笑道：“你真拒绝啊？”

    “怎么样......”

    “你要是拒绝我，那我就去死了。”

    “你？！混蛋！流氓！”

    “那你就是答应了？”

    “......”

    王萧笑道：“你若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哈哈，哈哈。”长笑声中，瑞斯提拉已然驰得远了。

    只见烟火腾腾，烈焰熊熊，两人离镇子越近，便越觉热浪灼人。王萧望着眼前滔天遍地的火焰浓烟，心下不禁暗沮，寻思道：“艾琳就算再怎么了得，这火势也非人力可定了，还是另寻他法才是。”当即停马，哀声道：“算了，算了，这可玩不得，咱们还是打119吧。”艾琳愣道：“119是什么？”王萧说道：“119就是火警啊，专门救火的人。”艾琳撇嘴冷笑道：“哼，普通人？那又济得什么事？”念头一转，忽地明了，瞪视王萧道，“混蛋！你又瞧不起我么？”王萧微感惊讶，心道：“这姑娘可真是好胜，难不成她真有本事止息了这场大火？若是如此，我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来才好。”连连摆手，说道：“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是出于关心啊，你看这火大的，你一个女孩子家要是烧到什么地方可就不好了。”艾琳冷冷道：“口是心非。”一纵下马，缓步前去，又道，“小窝囊，再往里头走，你可就受不住了，给我在这里待好了，擦亮你那出气的眼睛，好生瞧着。”王萧急道：“喂，你行不行啊，别逞强啊。”艾琳倏地回头，碧蓝的眸子精芒璨璨，王萧只觉身周冷风大至，冰天彻地的寒气凛冽如刀，只听得咯地绵绵声振，眼前便横亘出一道厚重坚固的冰墙来。王萧不禁挢舌，说道：“厉、厉害。”

    艾琳满不为意的哼了一声，径入烈焰深处。步入小镇来，耳听到建筑物毁废崩灭的轰隆声，交错着炎火烈烈，噼啪毕剥的炸响，艾琳左右四顾，却不由暗暗生疑，想道：“奇怪，怎么一个人也没见着？”手指一抬，一层薄冰便悄然履盖住了身子，抵着灼灼大火，继续前行。艾琳自街头走到街尾，竟连镇民的尸体也没见着多少，更遑论幸存者了，叹了口气，不再空耗时间，念道：“玄冥法，履霜。”只见阴寒的黑息自她身周狂涌喷薄而出，空气似被这一股极寒的气息给收缚、压缩、冷冽下来，跟着扩散蔓延开去，霎时之间，方圆百里之内，犹如严冬突至，冰冻霜寒，火势顿时便黯了下去。艾琳静立片刻，思忖道：“大概差不多了。”娇喝一声，念道：“冰风凝雪，封冻万物，玄冥法，冰至。”只听得空气中咯咯之声，洋洋不绝，绵延一片，整个小镇及郊外各处，骄焰顿灭，尽被坚冰所封，月光打下，溢出淡淡的晶华。

    艾琳皱皱眉，嘀咕道：“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些......”

    远处，王萧被冻入这突如其来的寒冰当中，动弹不得，心道：“有、有胆识......了、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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