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回 纯血王子
天狼闻言如遭雷击,怔怔地站在原地,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木然地问道:“我娘?桂王?” 黑袍蒙面老者点了点头:“不错,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身具龙血?沧行,这就是你身为皇室贵胄最好的证明,若非你是太祖皇帝的血脉,又怎么可以驾驭斩龙刀与莫邪剑?” 天狼不信地摇着头:“不可能的,我不会是皇子,我不会是王爷,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黑袍蒙面老者冷笑道:“你乃是正德皇帝的嫡亲血脉,你的母亲,乃是蒙古公主,蒙古大汗达延汗的meimei,当年正德皇帝率军与蒙古大军作战,曾经以总兵官朱寿的化名去塞外侦察,与同样想混进大同侦察的你娘相遇,两人一见钟情,私订终生,后来就有了你。” “你父皇极爱你娘,但她毕竟是蒙古人,以当时大明和蒙古的关系,不可能娶她为正妻,所以你父皇争不过大臣们,一气之下就任用jian宦,让刘瑾为首的八虎得势,世人都道你父皇乃是个昏君,却不知你父皇才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天狼原来对正德皇帝所有的印象都来源于世间对他的清议,这位荒唐的皇帝建豹房,不理朝政,成天与一帮jian臣小人鬼混,视国家大事如儿戏,最后一生无子,又在三十岁的壮年而亡,死后才由重臣合议立了现任的嘉靖皇帝为君,可以说在无论是在朝野,名头都是极差,天狼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他的骨rou。 天狼不信地摇着头:“不,你胡说,你骗人,我怎么可能是正德皇帝和蒙古公主生下的,我不信,我不信!” 黑袍蒙面老者目光炯炯:“你若不是正德皇帝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身具龙血?如果你不是蒙古公主的儿子,又怎么身形体态与寻常中原人如此不一样?天狼,你见过有哪个中原汉人象你一样,毛发如此发达?” 天狼惊得倒退一步,从小到大,他都是身上多毛,而那一胸雄狮般的胸毛更是威风凛凛,自幼就给师弟们佩服不已,自己也偶尔会觉得奇怪,给这黑袍蒙面人一说,他面如死灰,额角冷汗涔涔:“不会的,不会的,我不是蒙古人,不是。” 黑袍蒙面老者眼中神光暴闪:“沧行,你的一半是中原的真龙天子,另一半是大漠的霸者,而蒙古大汗,也是前朝的真龙天子,两股龙血的混合,让你更加强大,龙血之纯,直逼开国的雄主,不要说你的父皇正德皇帝,就是成祖爷,血也未必有你这么纯,本朝能在这龙血上跟你一较高下的,也就是洪武皇帝了,非其如此,你又如何能驾驭得了斩龙刀和莫邪剑这两大神兵!” 天狼这下心中信了有六七分,他喃喃地说道:“那,那我娘又去了哪里,我又怎么会流落出宫廷?” 黑袍蒙面老者冷笑道:“你父皇倒是想立你娘为皇后,可是那些老臣们却拼死反对,大明和蒙古,自从当年的土木堡之变后,就势成水火,你父皇顶不过这些老臣,本来想用刘瑾这些太监来收拾朝臣,却不料那刘瑾本人起了谋反之心,所以你爹最后心灰意冷,只好如朝臣所言立了皇后,可又在京郊建了豹房,明着说是每天看飞禽走兽,声色犬马,可实际上真正的用处却是为你娘建了一处可以与他长相厮守的住处而已。” 天狼咬牙道:“这么说,我娘就是在豹房里生下的我?” 黑袍蒙面老者点了点头:“不错,你娘对你父皇也是用情极深,本来她的汗兄小王子,也就是达延汗是希望她能借此机会打探大明的边关虚实,好引蒙古兵入关,可她却真的爱上了你父皇,后来小王子知道了拐走他meimei的人,正是大明皇帝,于是怒不可遏,率大军犯边,你父皇提兵应战,亲自与那小王子阵前相会,最后教小王子灰溜溜地率军北撤,只是朝中的旧臣们,却是趁着你父皇不在的机会,重金收买了江湖杀手,突袭豹房,当时你娘刚刚把你生下,竟然就死在了这些杀手们的手中,而你师父当年拼死把你带出了豹房,从此流落江湖。” 天狼厉声道:“不对,我父皇既然这么爱我母亲,又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容易就给人害死,我不信!再说了,如果我师父真的把我救了出来,又怎么可能事后不回去找皇帝,而是带我上了武当?!你刚才说我娘把我交给了你,又说是我师父救我出来,到底哪句是真?!” 黑袍蒙面老者哈哈大笑起来:“沧行,这些你真的把你锻炼得很好,乍逢如此惊变,你居然还能这样冷静思考,不错,不错!” 天狼斩龙刀一横:“别打岔,今天你不把这事说清楚,我就是死也要跟你拼了!” 黑袍蒙面老者的眼中寒芒如电:“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的一个身份是终极魔功的传人,另一个身份,则是建文帝的后人!” 天狼张大了嘴巴:“什么,你,你就是那个建文帝的后人?” 黑袍蒙面老者冷冷地说道:“你看这是什么?”说到这里,他探手入怀,取出了一道面纸有些发白的诏书,当着天狼的面,缓缓展开。 天狼吃惊地睁着眼睛,现在的光线不错,以天狼在黑夜中也可见十丈之外的眼力,这诏书上的每一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与屈彩凤说过的太祖锦囊的内容分毫不差,明明就是在说免除天下军户的军籍,许其自由为民。 天狼咬牙道:“你是建文帝的后人?那就是和出自成祖一脉的正德皇帝是死仇了,你应该想的是夺取他的天下,又怎么会带走他的皇子?” 黑袍蒙面老者仰天大笑:“天意,一切都是天意,我苦心策划多年,天下太平日久,起兵夺位越来越不可能,大内皇宫中防守严密,我想要盗取太祖锦囊或者是刺杀皇帝,都很困难,所以我前半生苦练武功,机缘巧合下,让我学成终极魔功,本来想靠着这本事潜入大内,夺取太祖锦囊,然后与我手中的诏书合二为一,起兵夺位。” “可是天助我也,有了更好的机会,那天我听说朝中重臣们重金收买了各派的高手,准备趁着正德皇帝不在,突袭豹房,我便混在这些高手之中,准备入豹房伺机夺取那太祖锦囊。”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太祖锦囊竟然是被正德皇帝随身携带,我扑了个空,等我回头找到那蒙古公主,也就是你娘的所在时,她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了,而出手袭击她的几个杀手,则被她毙于刀下。” “你娘看到我时,还以为我是想杀她的人,而我当时寻锦囊不成,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也许我把你抓在手上,以后可以以此要挟正德皇帝,逼他退位,于是我向你娘说明了来意,甚至还出手杀了两个后面进来的杀手,以取得她的信任,你娘知道已经无法再保护你,所以在临死前把你托付给了我,希望我来照顾你的安全。” 天狼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咬着嘴唇,说道:“你虽不是杀我娘的凶手,但也没安好心,把我带出宫庭之后,你就跑去忽悠宁王起事,对不对!” 黑袍蒙面老者哈哈一笑:“沧行,真聪明,不错,宁王野心勃勃,多年来一直蓄养死士,我本来一直也在犹豫要不要和他合作,因为如果宁王真的夺得天下,那更不可能把江山拱手给我,但天不负我,让我有了你这枚棋子,即使宁王起事成功,我仍然可以奉你起事,再次起兵。” 天狼怒道:“你这个阴谋家,为了一已私利,置万民于水火之中!” 黑袍蒙面老者的眼中杀机一现,怒道:“你懂什么!朱棣当年起事,夺了先帝的天下,难道这笔血海深仇,就能这么容易算了吗?我们建文帝一族,若不是为了这个复仇的信念,又如何能坚持到现在?” 天狼咬了咬牙,他不想和此人继续打嘴仗,而是想尽快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于是沉声道:“那你说我师父送我上了武当,又是怎么回事?你难道和我师父也早就认识?他可是锦衣卫的人,只会忠于新皇帝,不可能忠于你的。” 黑袍蒙面老者哈哈一笑:“天狼,你实在是机灵,也罢,今天我就跟你说个明白,你师父澄光,早在加入锦衣卫之前,就已经是我们建文帝一脉的人了,他是我的三弟!” 天狼惊得倒退两步,声嘶力竭地吼道:“不,不可能,我师父怎么可能是你们这样的野心家,又怎么会是你的三弟?!” 黑袍蒙面老者冷笑道:“难道屈彩凤没有从林凤仙那里听到后告诉你吗,我们建文帝一脉,一向是嫡子继承,而庶子只有当护卫的命,我三弟成年之后便与我们主家分手,想办法进了锦衣卫,就是想找机会掌握这个特务组织,当年先帝被逆贼夺位,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太祖废了锦衣卫,皇帝缺少了对藩王大臣们的监控,这血的教训历历在目,所以三弟机缘巧合,与陆炳同一师门,结为生死之交。后来宁王兵败,正德皇帝又戏剧性地英年早逝,嘉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位,而陆炳也跟着荣升,没两年就成了锦衣卫总指挥使,只能说时也,命也。” 天狼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我在你手上毫无用处了,你又为何不杀了我,而是要我师父带上武当?” 黑袍蒙面老者点了点头:“宁王兵败之快,出乎了我的意料,本来我还指望着宁王可以借着多年的经营与谋划,即使没有太祖锦囊,也能夺取半壁江山,至少形成一个南北朝的局面,到时候我可以等你长得稍大一点之后,利用你来要挟正德皇帝。” “可没想到王阳明这厮实在是厉害,居然矫诏发兵,坏了宁王的全盘计划,当时我也措手不及,无法带着还在襁褓中的你逃亡,只是当时阴差阳错,正德皇帝死后,继任的嘉靖皇帝对江湖各派武林人士大规模地助宁王起事极为不满,暗中命令锦衣卫打入各派探查,而你师父正好被派往武当,于是我将计就计,让他带你上山,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十年之后,你果然变得如此出色,实在是大大地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也不枉你师父拼了命来保护你。”
天狼这一下信了一大半,真相是如此地残酷,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他长叹一声:“那陆炳知道我的身世吗?” 黑袍蒙面老者摇了摇头:“他是嘉靖皇帝的死党,如果知道了你的身份,一定会全力除掉的,所以多年来,你师父一直是在全力保护你,而你师父死后,我本来想把你收回,可是却发现你在各派锻炼得很不错,实在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加上陆炳也非常看重你,有他暗中相护,我也无需亲力亲为。” 天狼冷笑道:“就算你是建文帝的后人,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是我是成祖皇帝的后人,也是你的死敌,你不杀我,还把我的身世告诉我,难道还指望我跟你合作不成?” 黑袍蒙面老者“嘿嘿”一笑:“沧行,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你父皇在位时,我们自然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可是现在,你我却是同病相怜。你不要以为当年是我扣了你,你才失了这皇位,即使正德皇帝一直在,你也坐不得这天下,他连把你娘接入宫中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建个豹房与你娘相会,又怎么可能让你当上太子?” 天狼咬了咬牙:“我对皇位没有半点兴趣,倒是你这野心家,为了自己的私欲,处心积虑,谋划这么多年,现在更是和严世藩这样的jian党勾结,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助你的野心的。” 黑袍蒙面老者双目如炬:“不要提严世藩了,他太令我失望,本来我看他骨骼清奇,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奇才,加上当时严嵩也已经身居礼部尚书,入阁是迟早的事情,我才收他为徒,本就是想借他们严家的势力来为夺取天下助一臂之力,可是现在我却看出,严家根本只是安于现状,想保自己家的地位而已,不可能助我成就大事。” 天狼哈哈一笑:“这就是了,严世藩只想当他的贪官,花天酒地,根本不想夺取皇位,所以你的野心和你的身份也不敢向你的这个宝贝徒弟透露,只是我不明白,你又何来的自信,会认定我能帮你这个忙?” 黑袍蒙面老者笑着摇了摇头:“有两个原因能让你和我合作,这第一,也就是我当年和宁王谈的条件,当年我练终极魔功不得其法,伤了肾经,所以一生无子,本来他答应夺取天下后以我为君,而他则当太子,但我信不过宁王,所以此事就此作罢,我也没把那太祖遗诏给他,现在想来,实在是幸运。” 天狼冷笑道:“当年你也就三十上下,却要五十多岁的宁王当你的太子,真是可笑之极,你是不是想让现在你膝下无子,让我认你为父,当你的太子,以后传我大位?” 黑袍蒙面老者点了点头:“这是你应得的,如果我亲手夺取天下,想让你当太子,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这个条件你不满意吗?” 天狼慨然道:“我对权势没有半点留恋,你就是现在让我当皇帝,我也没有兴趣,但我知道,战事一开,兵凶战危,苦的只是天下的黎民百姓,就算你手上有太祖的遗诏,加上太祖锦囊,也不可能让天下所有的军户都站在你这一边,别说是你,就是当年的成祖起兵,也不是兵不血刃夺取天下,而是历经无数苦战,九死一生之后才险胜,天下死于战火的百姓何止百万,这样的天下,我不想要。” 黑袍蒙面老者笑道:“很好,你可以不想要天下,这也符合你的性格,但有一样是你无法释怀的,那就是你的小师妹。” 天狼的脸一沉,厉声道:“不错,我是到现在也忘不了我小师妹,但那又如何,她已经成了徐师弟的妻子,武当的掌门夫人,我爱她就得远离她。” 黑袍蒙面老者一阵怪笑:“沧行,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考虑考虑?沐兰湘嫁给徐林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大敌当前,魔教的压力太重,让他们只能依靠朝中徐阶等人的力量来对抗,如果魔教随着严氏父子的垮台而分崩离析,徐林宗只怕就会扔下武当掌门,去找他的屈彩凤,到那时候,你的小师妹还怕不回到你的怀抱吗?” 天狼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一下子愣住了,他使劲地摇着头:“不,不可以这样,我不能这样拆散他们。” 黑袍蒙面老者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你没拆散谁,是徐林宗生生地拆散了你和你的小师妹,为的不过是保他的武当,你当他很爱你小师妹吗?你也应该很清楚,他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屈彩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