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雕塑

    时间在度过了两个小时以后，在人潮与声波的涌动里，索隆的耳边传来鹰人的禀报，“吾王，所有的货物装载完毕，即将起锚！”

    与诸神国度的贸易即将开始，没有激动的字眼，没有疲惫的心情。唯一的感触，就是疑虑。

    “穿过那层云幕漩涡，又会是怎样的一幅光景？”一双银光流转的眼睛，始终是神采奕奕的，什么也不放过的锐利的目光中，闪耀出同样的欲语还止的思量。

    海岸上，神之祭品杰西卡与一对少女肩并肩，步履匆匆、有说有笑，她们沉浸在神赐的光辉中，显示出迫不及待。

    看着她们踩着轻快而急促的步伐，索隆却找不到一种踏实的感觉。在一个空间与另一个空间来回穿梭，进行贸易。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尽管它笼罩了‘神赐’的光环。

    得到索隆的点头首肯，他传令，年轻的狮鹫人先力，带领着大概二百名族人射手，避过大部分人的视线，从光影大船的另一侧鱼贯上船。

    这些勇敢的狮鹫部落的女战士们，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神射手。

    她们在劈山瀑布茂密的山林中出没，即使在狮鹫部落，也很少有战士可以匹敌她们闪电般敏捷的身手，索隆已经任命她们作为此次的守护卫队。

    “吾王，作为鹰击大峡谷的外交官，对于来之不易的神赐贸易，我将不辱使命！”

    临行之前，唯一的神职人员又是外交官长老，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稍稍鼓起，和眼眶形成平面，因为心血上冲，他的眼神显露出强硬、还有坚毅。近距离观察，可以看见对方眼睛的上方，有两个微微隆起的发亮的线条，疏疏朗朗地长着稀疏的眉毛。

    而与之相对应的，索隆那两道剑锋一样高高扬起的黑眉，和黑眉下那一双深沉果决的眼睛，更加的坚韧不拔。

    “我与全体族人同在这里，静等你的好消息！”索隆的手掌轻轻拍打在外交官长老的肩头，可以看见他的手背的羽毛很稀，青青的脉纹隐约可见。

    …………

    外交官长老登上甲板，大船起锚的一刻，天空里顷刻出现了烧焦的破棉絮似的云块，变得昏天黑地、混混沌沌。

    海风有时会把船帆吹断，但没有风，船只便不能远航。

    只是这股海风刮得有些气势惊人，停留在海岸的许多人站不稳，要抱住木桩才不致于被刮下海去。那种风力可以把一座房子，像火柴盒子似的刮到虚幻海中去。

    紧跟着，一个奇异的景象出现在亚伦的眼前，巨大的光影船像巨人端坐在山间，神态安详，外形庄严。不需要人力划动，便自然运作了起来。

    至于，这股突然出现别具一格的海风，则有些冷酷无情。它犹如狮子乱叫狂吼，似乎要撕裂宇宙。整个虚幻海的海水，像瀑布似的来回倾泻。

    终于，因为某种力量作祟。在索隆的视界里，狮鹫热闹先力，以及二百名狮鹫女弓手，像下饺子般一连串掉进了海里。

    “救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让索隆脸色微变。

    狮鹫人部落——先力。

    按照祝融部落的传统，‘先’只是一个姓氏，‘力’才是他的名字。

    船身开始运作的一刻，像其他女弓手一样，脚下莫名一空，先力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将他整个身子顺势扯了下去。那种感觉，就仿佛脚下的甲板一瞬间被抽走。背后的一堆翅膀毫无用处。

    掉进翻腾的虚幻海，身体越来越沉，先力意识到溺水了！他拼命地想摆脱，可无济于事。他张开嘴大喊，但立刻鼻腔、口腔、耳道、眼睛都充满了海水，他就像个海绵一样，被压入深处……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陆地上。

    经过清点人数发现，有十个狮鹫女弓手被那虚幻又真实的海风和漩涡卷走，这就像是一个警告。

    定睛看着往日平静的虚幻海继续翻腾，朦朦的白帆船影却平稳航行，相继进入云幕围绕的漩涡中心，让人对这种空间之间的‘贸易’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神赐贸易，兴许是诸神的恩赐。唯有心怀敬畏，才能让这束烟花流光溢彩。”

    索隆扯扯嘴角。但就算他能够豁达，有这种对未知心怀敬畏感觉的，似乎并不只是少数。

    “这不是自然的力量，在我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先力的父亲，狮鹫部落的族长先山，嘴边喃喃低语。经受岁月的无情刮凿，使那张脸庞皱纹粗糙深刻，像龟裂的土地。

    而亲眼目睹了风云变幻，匪夷所思的一幕，让他抱定了‘敬畏’的态度，用别样的目光看向天空。

    七十岁的先山，在他一双浑浊的眼睛里，荡出一道道清澈湛蓝的波纹，仿佛在老年，找到了他人生，以及狮鹫部落的初方向。

    ……

    当太阳慢慢下降，鲜艳夺目，海空顿时洒满了金辉。

    最后一艘光影船只进入漩涡，虚幻海海面由翻腾再度恢复平静，那些云幕、漩涡也全部都消失不见。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边的夕阳像一只光焰柔和的火球，悬在海与天的边缘。

    兴许是悬得太久的缘故，只见它慢慢地下沉，刚一挨到海面，便平稳地停住了，但这对于索隆来说，却并不是好现象。

    因为下一刻，夕阳兴许就会消失。

    “吾王，看那里，——是鲁道夫！”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日落，而顺着鹰人抬手指引的方向，终于让索隆一颗略有遗憾的心脏，重新加剧了跳动。

    西面的方向，远远扬起了一抹尘土。

    索隆视界里，大概有一股上千人的队伍，在平原上卖力狂奔。而先前派出去的鹰人斥候，也已经率先飞进了鹰王领地。

    大约十分钟后……

    一大堆闪闪发亮、散发神秘光辉的水晶石，堆积在索隆的眼帘里一个木桩的旁边。

    “吾王，收集水晶石……一万三千多枚！”气喘吁吁、嗓音沙哑禀报的同时，鲁道夫显得有些疲惫不堪，软弱无力。汗水刷刷地流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个刚从虚幻海中被人救回来的溺水者。

    只用半个小时，便一路狂奔抵达目的地。

    让鲁道夫耗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看到鹰王的眼波流转，深不可测，神秘。这使他还不能够理解，收集这些水晶石，究竟有何种用途。

    “召唤天空圣殿，日落之前，收集水晶石数量0/13268。”

    目睹刷新的数据，索隆便知道，一万颗水晶石，这里的数量只会多不会少。

    只是要如何利用这些水晶石，去凭空召唤一座圣殿，这多少让他感到有些疑惑。而眼看着时间接近夜晚，这时候、天边夕阳的余辉很快便要消失殆尽。

    盯着天边的落日，那双银色的眼睛更明亮、更尖利了，由于不慎，一颗水晶石，从索隆的掌心，掉入脚下似乎带有水分的泥沙中，紧跟着反映在索隆眼帘的数据，秒速刷新了一遍。

    “召唤虚无空间圣殿，日落之前，收集水晶石数量1/13268。”

    回想几个小时前发生的异象，索隆很快反应过来。在他半开半闭、沉默思考的眼睛，从里边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丢下去，把这些水晶石丢进虚幻海。就是现在！”

    ……

    …………

    夕阳逐渐消失，黑夜来临，夜雾笼罩着大地。

    “收集水晶石数量10000/13268，召唤天空圣殿！”

    海岸上升起火把的光亮，在许多鹰人痴呆的目光注视下，目睹圣殿出现的过程，就像是亲眼目睹了一朵水晶花完美绽放的整个过程。

    像蚂蚁一样的动静，在海面上涌动到一起，形成翻腾的水泡，在水泡的促动、和挤压下，视界里，首先露出一个水晶瓦顶，恰似一座水晶岛屿，在众人的眼睛里冉冉上升。

    半晌之后，除了索隆之外的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视线里一座圣殿悄无声息的出现，外表皆为晶体所铺盖，远远看去，整个建筑物宛如白帆竞发，浩浩荡荡，给人以静中有动的奇异视感。

    随着水泡的涌动，依旧没有发出一丝的声息，一条水晶路，一直延伸到脚下，那种平整不需要打磨，因为本来就已经很光滑。

    不管是这条水晶路，还是圣殿，都给人以一种肃穆，静谧和神秘的气氛。怀着窥探未知的复杂心情，轻轻地踏上去，缓缓地向前走去，脑海里响起了脚步声：“通、通、通、通...”声声不断，声声有力。

    所谓的圣殿，说白了其实是一座水晶大厅。

    穿过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

    水晶色的天花板上，挂着几盏水晶玻璃大吊灯，散射出月亮一样的柔和光线。水晶地面晶光闪耀，能映出人的倒影。

    两根水晶柱子挺立在厅中，好像两只巨手，把大厅的顶部牢牢地擎起。这里明镜如水的地面，造型别致的天花板，与四周的水晶雕塑浑然一体，在索隆的眼里相映成辉。

    摆在大厅中央，还有四周的雕像，完全说不上精雕细刻、或者是独具匠心。因为这些雕像的面貌全都模糊不清，至少连五官都没有清晰凸现出来。

    所谓的天空圣殿，就展现在眼前。大厅里除了几个无名雕像，基本上空无一物。

    ……

    一个人，如果他想喝水时，仿佛觉得自己能喝下整个海洋，那是一种信仰。

    等到真的喝起来，一共也只能喝两杯罢了——这便是现实。

    索隆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眉头深锁着长长叹了一口气，掩饰不了对眼前‘现实’的失望。直至他的耳旁，传来一道不可置信的嗓音。

    “这、吾王！这竟然是一座圣殿！”

    整个人被钉在那里，好像土地就要在脚前裂开似的，让他脚步生根。包括鲁道夫在你的许多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大脑，甚至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只知道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目光有些发痴地看着这一切。

    鲁道夫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鲁道夫的脸上，索隆的双眉向上微微扬起，微微带着点儿希望，稍稍又带着点儿惊异。

    这家伙竟然认识圣殿？

    “这么说、你见识过其他的圣殿？”

    听到索隆的问话，鲁道夫就像是刚刚在梦中被惊醒，他什么也没有说，后退了两三步，然后单膝接触水晶地面，脸上先变得青白，随后又因为激动涨成极度的徘红。

    事实上，就如索隆所猜测的那样。

    来历神秘的鲁道夫虽然是一个蛮族，但是他对于圣殿并不陌生。至少、对于关于圣殿的种种传说，他都有一定的了解。

    那是三座已知的圣殿：光明圣殿、智慧圣殿、飓风圣殿。

    并且、因为三座圣殿的存在，可以让圣殿的拥有长达600年的生命，成为一个半神存在。

    “吾王！请触摸那些矗立的雕塑，你会获知圣殿的力量。”

    在鲁道夫狂热、近乎恳求的目光注视下，索隆轻轻移步，疑惑地看了鲁道夫一眼之后，但最终听取了他的建议。

    陡然，——

    许多人的眼皮同时一跳，眼珠似乎想瞪出来，并向外射出凶猛的光，在他的视角里。

    只见索隆触摸雕塑的刹那，没有面孔的雕塑，瞬间发出光亮。

    鹰王状态自动解除，恢复人类样貌的索隆，他触摸雕塑，仿佛被吸住了一样。

    他的秀窄修长的手掌十分白暂，指甲下面也放着一丝丝柔和的青光。

    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吸力，像钢铁一样有力，韧性像钢丝一般，从索隆的指尖抽走一丝丝殷红的颜色。

    伴随着指尖的痛感，当索隆的面孔突然变得通红，直至布满隐约可见的蛛网一般的青筋。

    此时、同样运作的，还有另一双手。

    鹰王侍卫官韦弗斯的一双手很大，骨节突出，颜色发达犹如铜铸，手掌上全是茧子，这些特点，都让他拔剑的速度变得十分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