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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悲欢离合

    张离恨闪身拦在莲真人身前,眼露杀机,池上明、裴盈霜、林远山手按剑柄,锁定张离恨,水镜楼抱着泥娃退到了一边。

    莲真人抱着张易风停住脚步,抬头迎上张离恨的目光。张离恨不由的心头一跳,莲真人双眼仍旧泪流不止。

    “你不能带易风走。”张离恨话说的很轻,面上的杀意已消,但池上明三人仍旧一心一意的戒备着他。

    “大哥,我为什么不能带易风走?”莲真人的声音、表情无不让看者心痛。

    “我……”张离恨欲言又止,不一会儿,他向旁边让开一步,将头别向一边,说,“你走吧,易风也希望和你在一起吧……”

    “谢谢大哥。”莲真人刚要走,突然听到林远山叫她:

    “莲真人,稍等,我帮你找辆马车。”

    “有劳远山了,我到门口等着。”说着话,莲真人走出难得酒楼。

    “师傅,师叔,”林远山说,“你们先回客栈找一文,我去帮莲真人找辆马车。”

    “好,远山,你去吧。”池上明点点头。

    林远山提着泥娃的大木箱,走到酒楼柜台前,将木箱放到柜台里面,说:

    “这个暂时放在你们这里,记着:除了镜楼先生与他怀中的小孩,任何人来拿都不要给,明白了吗?”

    “客官,你来取也不给吗?”帐房愣愣的问。

    “对,我来取也不给——除了镜楼先生与他怀中的小孩,任何人取都不能给!”

    “客,客官,您放心,我们记住了!”酒楼掌柜连忙回答。

    “记住就好。”林远山拿出两锭50两的银子,递给帐房,说,“饭钱和赔偿酒楼的损失,够吗?”

    “够,够,够了。”酒楼掌柜急忙起身抢过银子。

    林远山快步冲出客栈,自去找马车。

    “师妹,心月在哪里,你知道吗?”池上明突然想起付心月来。

    “不知道,”裴盈霜摇摇头,然后招呼店小二,说,“小二,付心月在哪个房间?”

    “心月?谁是心月?”店小二还没从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

    “就是和我们在一起来的那个一直在睡觉小姑娘,就是你带莲真人送她去的房间吧?”水镜楼帮着解释。

    “哦,知道了,客官你跟我来。”

    店小二带着裴盈霜自去找付心月,水镜楼抱着泥娃回自己的房间,张离恨站了一会儿,又回到桌边继续喝起酒来。池上明待要上前说什么,但看到张离恨悄无声息滑落的眼泪,便转身走出难得酒楼。

    站在难得酒楼门口,池上明一眼就看到门口左侧的莲真人和张易风。张易风双脚着地,背靠着墙,倾倒在莲真人怀中。莲真人右手揽抱着张易风,左手帮张易风整理着衣服和擦拭着血迹,他胸口的匕首已经被拨了出来。

    池上明目光落在莲真人的脸上,立刻又扭到一边,他实在无法面对那样一张痛苦欲绝的脸庞。一心一意照看着张易风的莲真人,终于发现了池上明。她连忙拭了拭泪水,说:

    “池宗主,有劳你把它踩碎,我只能把它踩断。”莲真人说着话,左脚向前一踢,被她踩在脚下、断成五断的匕首,显露了出来。

    “好。”池上明上前几步,将匕首一段一段的踩成了粉末。

    “这就算是为易风报仇了。”莲真人看着池上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对,为易风报仇了!”池上明说着,又重重的踩了几脚。

    “谢谢你,池宗主。”

    “莲真人,客气了,再怎么说易风也是上师弟,而且我们凤鸣剑宗受过他两次大恩情,我虽然……”池上明瞥了一眼莲真人,见她又忘我的给张易风擦拭起血迹来,就打住了话头。恰巧,裴盈霜正好背着付心月走出难得酒楼。

    “师兄。”裴盈霜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看莲真人,欲言又止。

    “师妹,这就是心月?挺乖巧的丫头吗。”

    “远山还没回来?”裴盈霜向两边看了看,她觉得莲真人抱着满身血迹的张易风,站在那里,实在是非常不雅观。

    “很快就来了吧,”池上明说,“师妹,咱们这就回客栈,不用等他。”

    “可是……”裴盈霜看了看莲真人,池上明向她摇了摇头,说:

    “远山会送他们回华山的。”

    “那就好。”

    “莲真人,我们师兄妹先走了,希望还有机会见面。”池上明说着话,向莲真人抱了抱拳,转身离开,裴盈霜看了看莲真人,紧随在他身后离开了。

    从难得酒楼门前走过的客人,都会多看莲真人两眼,但没有一个止步观看,更没有一个人上前问一问她“需要帮忙吗”。一个人的悲痛,无论在他自己看来是多么深刻、多么无法忘怀,在别人看来都可能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非常可笑的。

    这并非说人们没有同情心,人人都有怜悯之心,而且人们很乐意帮助不幸的人,但帮助他人有一个前提:不可因此而给自己带来麻烦。那些路人“无视”需要帮助的莲真人,也正是因为它们判断:帮助她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为了帮助别人,而让自己陷入困境,这是只有傻子才会做的事。

    池上明三人离开不久,水镜楼就来到了难得酒楼门口。他看了一眼莲真人,立刻转身返回酒楼,搬出一把椅子,放到张易风旁边,说:

    “莲真人,让前辈坐在椅子上吧。”

    莲真人抬头看了看水镜楼楼,终于点了点头。

    水镜楼和莲真人一左一右扶着张易风,让他坐到了一椅子上。莲真人站在椅子左边,将张易风揽在怀中,就像一位母亲将与自己久别重冯的孩子抱在怀中。

    水镜楼的手又在张易风肩上停留了片刻,还轻捏了两下,这才拿开。

    “莲真人,你不要如此伤心难过,”水镜楼小心的措词着,“我想前辈在天之灵,也一定不愿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我知道,”莲真人眼泪又流了出来,“我知道易风喜欢看我笑,可我就是忍不住……”

    “莲真人,别忘了你还是华山莲花堂的真人,莲花堂有数千的弟子看着你,天下有无数的病患伤者看着你,你要多为他们想一想,你是江湖医道最高明的人,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痛苦,就将天下人丢弃不管……”

    “别说了,别再说了……”莲真人双手更紧的抱着张易风。

    “唉——”水镜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向一边,静静的站着,不再说话。

    大约十息之后,莲真人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拭干眼泪,轻声说:

    “镜楼先生,谢谢你了,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我绝不会再让任何看到我流一滴眼泪。”

    “那就好。”水镜楼抬起头,看看天空,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泥娃还好吗?”莲真人问。

    “还在睡呢,”水镜楼回答,“放心吧,我会像照顾青苓一样照顾泥娃的。我本想争得前辈的同意,将泥娃收为义子,可惜……”

    “听镜楼先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想易风也可以安心了。”

    “希望如此吧。”水镜楼始终看着天空。

    莲真人看了看水镜楼,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再说话。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林远山赶着一辆很长的马车停在了莲真人身前。

    “莲真人,让你久等了。”林远山说着话跳下马车,并挥手和水镜楼打了个招呼。

    “远山,怎么没有马车夫?”莲真人脸上虽然还有泪痕,虽然她眼神中仍旧流露着难以掩饰着悲痛,但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那些人看到我肩抗着棺材,都不肯来,我没办法只好买了一辆马车。我会亲自帮莲真人你赶马车,你就放心吧。”

    林远山说的并非实情,他说帮莲真人叫马车的目的就是要亲自送莲真人回华山,他跑到出租马车的地方,离开开始高价买马车。买到马车后,这才驾车去棺材店买的棺材。

    “是吗,你想的真周到。”莲真人说。

    “来,我帮你把师叔报上车。”林远山说着上前就要抱张易风。

    “我自己来吧,”莲真人拦在了林远山身前,抱起了张易风,她说,“让我自己抱他吧,我想多和他亲近亲近。”

    “好。”林远山返身挑开马车门帘,钻入马车打开棺材盖。

    莲真人抱着张易风,慢慢的走上马车,又小心翼翼的把张易风放到棺材中,她一边帮张易风理着头发,一边轻声说:

    “易风,惜梦这就带你回家,以后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水镜楼一直神情复杂的看着莲真人的一举一动,始终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莲真人起身,和林远山一起把棺材盖好后,她开口道:

    “远山,你去找池宗主他们吧,我自己回华山。”

    “那可不行,既然我没找到车夫,由我来赶车也是天经地义的!”

    “远山,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莲真人看了看水镜楼,继续说,“就像镜楼先生说的,还有数千的弟子和无数的伤病患者看着我,我绝不会抛下他们不管。”

    “我不是担心莲真人,”林远山凑到莲真人耳边低声说,“我送你回华山,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我想去看看清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想见清柔的心情,特别浓烈。”

    “也许是因为体验到了生命的无偿吧,”莲真人感慨道,“我回华山,会让清柔和其它弟子多回家看看,人活着的时候就应该多在一起。”

    “虽然莲真人这么说,我还是要送你回华山,这么远的路,你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无法向莲花堂和清柔交待。”

    “既然这样,那就有劳远山了。”莲真人终于做出了让步。

    莲真人和林远山向水镜楼道过别,驱马离开。水镜楼一直看着马车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转身走回难得酒楼。

    或许是因为张易风与五行使大战一场的关系,平日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难得酒楼门前,这时却人少的可怜,偶然看到一个,也是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