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没想到我也当了回死跑龙套

    自从收下不少小弟之后，段宇洪在张记牛丸店就算彻底歇下来了，虽然仍然在那里住着，恶趣味来的时候也会真的端几回盘子，但大部分工作都已经被几个小弟轮流承包了。是以，白天中的段宇洪确实很无聊，毕竟一直宅在家里看东西久了也会腻歪。

    这一天，闲极无聊的老段坐上使了个障眼法，让人都以为他是无线的工作人员，趁机坐上了邵氏清水湾片场的公交车，决定去那里混混，顺便看看那些明星。

    段宇翔来得早，找到个靠窗的好座位一屁股坐下，然后就开始静静看窗外的风景了。后面陆续又有人上车，没多久就将巴士就没剩多少座儿了。

    “借过，借过……”一个年轻人冲上来，拨开人群往里靠，看到后面也没座位，便坐到了段宇翔的座位旁边。

    段宇翔抬头一看，嘿，这小子不是汤振业是谁？

    就在今年，汤振业毕业于无线电视第八期艺员训练班。其后他一直在无线拍剧，第一部作品乃1980年1月播出的无线剧集《风云》。他在刚出道时比较幸运，1982年就凭《香城浪子》一剧走红。同年他参演《天龙八部》饰演段誉一角，以英俊不凡的公子形象轰动全城，成为一个经典。他与黄日华、苗侨伟、刘德华、梁朝伟有“无线五虎将”之称号，其间除在无线主演很多连续剧外，还有机会参与电影演出，如1985年成龙主演的《警察故事》。

    许多人熟悉汤振业乃因为其时他与无线当红女星翁美菱传出恋情。因二人经常出任主角，二人恋情当时一直是观众的话题。但由于二人聚少离多，感情变质，常有传二人因事而争吵。而汤振业在外间花心的新闻也不断。1985年5月14日，翁美菱被发现在九龙广播道家中开煤气自杀身亡，震惊全城。这件事造成大量矛头指向汤振业，使汤振业备受千夫所指，受尽极大压力和困扰。这件事的对错不说，汤振业过错没大到那个份上却戴了那么大的帽子，可谓倒霉到极致，但如果以老段的主观感受来说，因为和美女之死扯上了关系，对他当然没什么好感，于是把脸别过去，继续看风景。

    但老段不和他握手，汤振业却先伸出手道：“你好，我叫汤振业，刚从无线训练班毕业。你也是无线台的演员吗？你长得好帅啊。”现在的汤振业刚刚毕业，正处于尴尬的阶段，是以正到处想结交一些圈中的朋友，由于那个障眼法，他看段宇翔比较眼熟，像是一直在无线电视台混的人，于是先给他打了个招呼。

    段宇翔没理他的客套话：“我的帅是当然的，倒是你，能进训练班演技经过训练应该比较不错了。”老段的想法是等他到片场之后，一定会被制片导演啥的相中，然后在剧里面演个男几男几，到时候使出半学习半兑换得来的至尊影帝级演技好好虐虐他。

    汤振业此时才20岁，还青涩得很。他因为家贫辍学打工，去年好不容易考上无线训练班，现在刚刚从训练班毕业，也就演过几次龙套角sè。此时把段宇翔的话当做对他的肯定了，嘴巴上连连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哪有什么演技，现在也只是在四处跑龙套。”

    段宇翔老气横秋地说：“我看你的外形很不错，只要抓住机会就一定会红。”

    汤振业这愣头青心中欢喜，对段宇翔的印象大好，再加上段宇翔故意装逼用出的老道语气，更让他觉得段宇翔很有水平，可能是台里的什么干部之类的。

    两人很快聊在一起，话题的方向都由段宇翔所掌握，无非就是老段给他吹牛，说各种影视方面的事。

    终于到了清水湾片场，众人蜂拥下车，汤振业问道：“洪哥，你去哪个片场啊？”由于老段的口气和一米九（还会再长）的身高，汤振业竟然没有发现段宇翔这个小号段宇洪其实只有十六岁，现在都喊起哥来了。

    老段一时不知道该说哪个，于是反问道：“你先说你在哪里？”

    “我要去《楚留香》剧组里跑跑龙套。”

    “巧了，我也到那里，一起去。”

    于是汤振业被忽悠着给老段当了回导游，作为回报，段宇翔果断决定以后要把翁美菱泡到手，将小汤从悲剧中挽救出来。

    ……

    “那个谁，把马牵过来。”

    “哥，喝杯奶茶。”

    “那个谁，把这些搬到那里。”

    由于老段的障眼法用的随意，不同的人看老段都只会对他有模糊的印象，因此职务高的人会让他做些杂活，那些助理什么的送些吃的时也不会忘了他。

    这边，段宇翔刚帮忙把一堆刀剑搬完，一身古装的汤振业正好过来，惊讶地说：“咦，洪哥，又见面了啊！”

    “是啊，”段宇翔拍拍手上的灰尘，有意打击道，“剧组本来就这么大，当然容易碰上，倒是你，穿上古装后还挺不错的嘛，是不是演了什么大角色。”他从资料里知道汤振业在这部剧里只演了一个无名的峨眉弟子，通俗点讲，就是个大龙套。

    汤振业果然被打击到了，在道具堆里拿了一把剑，笑得有些勉强说：“我演的只是个没台词的峨眉弟子。”

    两人说话间，又有几人过来，却是穿着古装的郑绍秋、赵雅之和汪鸣荃。

    帅气的秋官自不必说，赵雅之和汪鸣荃都是一身侠女打扮，有一种区别于现代美女的别样韵味，一颦一笑间顾盼生姿。特别是汪鸣荃，段宇翔没想到她年轻时居然美成这样，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与赵雅之不分上下。

    汤振业今天刚进这个剧组，乍见赵雅之和汪鸣荃两个大美女，直接愣神呆呆地站在那里。

    倒是段宇翔完全没有被他们影响到，笑问道：“几位要什么道具？”

    郑绍秋犯困地打着哈欠道：“剑。”

    赵雅之比了三个指头道：“三把剑。”

    段宇翔找了三把品相好的道具剑，冲楚留香道：“楚大侠接剑！”

    眼下拍的，正是郑绍秋、赵雅之版的《楚留香》。此剧半个月前就已在无线台开播，一播出便引得万人空巷，现在还在边拍边播，因为收视成绩太好，现在台里正准备改剧本增加剧集呢。

    此时无线台的大多数电视剧都是边拍边播，因为临时决定增加剧集，作为主演的郑绍秋压力山大，他已经连续高强度拍摄近一个月，每天平均只能睡4个小时。

    郑绍秋此时因为缺乏睡眠正迷迷糊糊的，听到段宇翔喊楚大侠，他条件反射般清醒过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抄将那把剑接住。

    段宇翔的搞怪动作，给郑绍秋、赵雅之和汪鸣荃三人都留下了印象，仔细看这个好像是场务的人那么帅，两位美女还冲段宇翔笑了笑。

    等三人走后，汤振业才激动地拍着段宇翔的手臂说：“阿飞，刚才芝姐和荃姐好像有特别注意到我，走的时候还冲我笑诶！”

    段宇翔半开玩笑地说：“喜欢吗？你能把她们追到手吗？”

    “人家是大明星，哪看得上我？”汤振业看着两位美女的背影，有些情绪低沉地说道，“全香港不知有多少男人想追她们呢，怎么也轮不上我们，何况芝姐已经结婚了。”这点老段倒是不担心，他知道过段时间赵雅之就会离婚，到时候趁虚而入好了。

    两个男人聊着女神，却见副导演扔过来一套古装，大声喝骂道：“你们两个，你是来聊天的吗？尤其是你，好像也是老人了，一点事都不懂，居然还要秋官他们自己过来拿道具，你不会主动送过去？快去给我化妆换戏服！我这边缺了个人。”说完，他又对汤振业说，“还有你，等会儿站那边，等楚留香一剑刺来，你就这样……”

    段宇翔听到有戏拍，边感叹着果然自己这种明珠放在哪里都会脱颖而出，边二话不说连忙跑去穿戏服，然后又让化妆师给他弄上发套，完全不像个高手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对初次拍戏的兴趣吧，心情大好的老段难得没在别人说他时顶一句。

    等段宇翔换装完毕，片场的布景也搭好，一个靠坐在藤椅上的大胖子费力地挪了挪屁股，拿着导筒喊道：“各自埋位了，准备开麦！”

    段宇翔下一场才有戏份，此时站在一边的大胖子，放了个鉴定术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王天霖，王京的老爹，此时无线的顶梁柱，83版那部《射雕》就是他导的戏。

    打量过导演后老段又开始评价起整个剧组了，以他挑剔的眼光，这里真是处处充满了槽点，什么动作戏太烂，属于六十年代武侠电影的风格，不出十年就会被彻底淘汰，什么灯光效果也不好，几十年后大陆拍一部中等投资的电视剧，只灯光设备就有两卡车，而眼前这四盏灯可有够寒酸的。至于技术方面更是无语，那些人都是业余的吧，摄像机的机位会不会摆，这手法放在后世一定会被……

    嗯，以上属于段宇翔的内心想法，他也懒得说出来。

    而且就算他说出来了，大胖子导演兼监制王天霖也不会改正。因为这是边拍边播的电视剧，没那么多时间去仔细琢磨镜头构图、光影效果。再从金钱方面来说，那样拍的预算会大大增加。

    邵氏影业与无线台，无论是拍电影还是拍电视剧，都有着同一个准则，那就是——多、快、好、省！

    在老段的无限吐槽中，这场戏终于拍完了，副导演朝段宇翔喊道：“那个谁，你过来，该你了！我给你说说戏。”

    等段宇翔满怀着“我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期望，跑过去之后，他才发现，原来都是他自己想多了。那个副导演根本没打算给他什么男一男二男三，而是比划着指示道：“你拿着刀朝楚留香冲过去，做出很凶恶的样子，然后等他一剑刺过来，立马倒地死过去。死了之后没听到导演喊‘咔’不准起来，继续在地上扮死尸，记住没有？”

    “记住了。”段宇翔愣了一下才说道，随后看着手里的道具刀，暗想道：“不是吧，我堂堂一个猪脚，没想到现在沦落到演死尸的死跑龙套，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