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反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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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净打量许如凉的脸色,不必许如凉开口,他首先睇向王嬷嬷道:“你去回了夫人,郡主才回府中,需得修养几日,不便亲往恭贺表妹生辰。” “这……”王嬷嬷脸色一僵:刁钻的眼光扫过年幼的兄妹俩,就想起了漆雕烟儿的话:“把她带到宋王府去,到时候她在她二姑眼皮底下出了丑,我倒要看皇后是保她这侄女,还是保亲妹!许家女不是团结么?哼!” 那声“哼”,不重,却浸透了寒意,可见夫人是下定了决心的。 夫人别的没什么,唯独这“心狠手辣”是言出必行的。但凡谁敢忤逆夫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回想起来,最近行事接连失利,夫人对她的办事能力已经越来越没信心,倘若这次又不能顺利完成,只怕不仅她自己落不着好,还要连累勇哥儿和他爹的前程…… 王嬷嬷心头一寒,说道:“这可不行。宋王妃亲笔撰帖邀的夫人、郡主和二姑娘。倘若届时只有夫人和二姑娘出席,这知道的,是郡主不便去,这不知道的,只怕要说夫人故意拘着郡主不让去——岂不让夫人凭白背了黑锅?” 就是说许如凉不去不仗义。 倘若她不仗义在先,往后漆雕烟儿要给她颜色,她便有苦难言。 说得好像前世漆雕烟儿给她颜色都是因为她不仗义在先似的。许如凉一眼瞥过王嬷嬷,心底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似乎不知所措的样子打眼望向许如净。 许如净就道:“既然夫人和二姑娘会去,那就有劳二姑娘代为恭贺。至于贺礼……”转眼看向菲湘。 菲湘会意地道:“回世子爷的话,生辰贺礼早半月前已经送到觉姑娘手中。当时宋王妃和夫人也在场,都是知道的。” 而且当时许如凉就说过不会去慕觉的生辰宴,这回便是不去,宋王妃也没怪罪的理由。 把王嬷嬷堵了个哑口无言。 许如净赞赏地点点头,冷眼睇向王嬷嬷道:“你都听清楚了?” 身为嫡长子又是王世子,许如净本就有些派头近更得父亲重视,时常耳提面命。益加进长。此番回绝,言辞不多,却颇有气势。 许如凉暗自欣慰。崇拜地望着哥哥。 许如净自豪得脊背挺得更直。 取得一点成功就喜形于色,完全就是两个小孩子。 可偏偏她就是奈何不了这两个小孩子! 王嬷嬷呡紧了嘴杵在原地。 许如净声调沉了沉:“还不去?” 王嬷嬷只得告退。 许如凉前头吩咐尔琴送人出门,后头却对许如净道:“其实刚才我又想了想,阿觉平时收罗了好多珍稀玩意儿。生辰宴上少不得要拿出来展示一番。如果我去了,不就能一饱眼福了吗?” “阿凉想去吗?”许如净宠溺地道,完全不嫌弃meimei的“朝三暮四”。 许如凉点点头。 许如净便就要吩咐人去叫王嬷嬷回来。 为了meimei,他全然可以不顾忌朝令夕改会使自己在下人中失去威信。可许如凉却无法不顾及,制止了他。有些恶人还得她自己来做。 唤来依瑶吩咐了一番。 依瑶机灵地应“喏”退去,与另一名婢女依璋一道出了清心居。 小半时辰后,依璋回来禀道:“王嬷嬷向夫人回报了世子爷的话,夫人气得摔了两盏茶盅。说要您好看,后来就带着请柬出了东跨院。瞧着方向是去王爷的书房。” 没过多久,依瑶也回来,证实了依璋的判断。 许如净恼怒不已,“她这分明是想离间你和父王!” 谁说不是呢? 许如凉笑眼弯弯道:“突然想起来我回府还没向父王问安,哥能不能陪我去呀?” “应该的。”许如净道,语气一顿,显得迟疑。经过继母这般挑唆,现在只怕父王正在气头上,阿凉这时候去问安不是自己往炮口上撞么? 许如凉了解他的担忧。不过,父王究竟生谁的气,还在两说——相对于毒妇无意中干扰了父王的计划的“罪大恶极”,她端架子不肯去给慕觉过生日,不给二姑妈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这对她而言是次挑战,未必就不是她等待的,并且为之刻意布置过前戏的契机。 兄妹俩终究一块儿去了嘉裕堂。 进院门却发现四下无人,只有王嬷嬷守在正屋门外,屋里灯光透亮。 看来父王已经发作毒妇了。 许如凉狡黠一笑,突然拔高声量欢快地呼喊道:“父王,您歇息了吗?阿凉来给您请安啦!” 王嬷嬷脸色黑似墨炭,拦着许如凉叫小声些。 许如净径自格开她,给许如凉辟道。 有哥哥撑腰,就是这种感觉。 许如凉心下得瑟,面上却不显露,朝菲湘略略点头。 菲湘自上前叩门请示。 片刻后漆雕烟儿亲自来开的门,神情有些慌乱,眼睛红肿、鬓发倾斜、衣裳折皱——明显刚挨了打的样子。 这可不行。 随着拳打脚踢,父王的怒气不也发泄掉了吗?那还怎么积累足够怒气,以待毁灭一击? 得做点什么…… 许如凉垂下眼眸,仿佛天真地没看出漆雕烟儿的异样般,恭敬地福身请了声安。 漆雕烟儿极其勉强地笑道:“郡主找我有事吗?” 若在前世,每每漆雕烟儿这么起话,许如凉就会当真和她说事,即使原本要和父王说的事,也会先告诉她。漆雕烟儿永远都答应她:“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转告王爷。” 至于究竟有没有转告,那就不可知了。 想想幼时天真,许如凉颇觉好笑,灿然地笑着道:“夫人要我回来向父王问安,我是来向父王问安的。” 就要当面见父王! 漆雕烟儿拧起眉毛,还待要说什么,房里就传来许琦低沉的声音“进来”。许如凉得以进门,路过漆雕烟儿跟前时,又突然地冲她露出个阴涩涩的笑容。 漆雕烟儿气得胸腔一滞。 许如凉又恢复了天真烂漫模样,规规矩矩地向许琦请安奉茶。 许琦端着茶盏,心思却想得远。 上一次小凉在外书房见他,拘谨得仿佛老鼠看见猫;而这次,举手投足间仪态端庄,气度从容,端的是有他许家名门嫡女的风范——全赖大姐教导!
不过数日时间,便有如此长足变化,倘若多些时日,又怎会差? 许琦心里越发的憎恶漆雕烟儿的自以为是和目光短浅,此番将许如凉接回府容易,怎么将她再送进去却是难。偶尔扫过漆雕烟儿的眼光中就带着十二分的寒意。 漆雕烟儿心里“突突”直跳,却还得维持着面上的从容,笑道:“郡主一直都是十分孝顺的。” 高帽往许如凉头上扣。 许如凉笑着推回去:“皆因时常在夫人跟前耳濡目染。” 若在往日,漆雕烟儿定然承下这份“赞誉”。不过今时今日,她却没这个胆量了。眸光森寒,嘴上却道:“不敢居功,都是皇后娘娘的恩德,这些日子多亏有娘娘教导,你比以前更懂事了。” “懂事”两字刻意咬重,似乎在强调什么。 许如凉但笑不语。 漆雕烟儿突然话锋一转:“这次你二姑母设宴,亲自撰帖子邀你赴宴,你为什么不去呢?殊不知这样会让你二姑母难堪。” 说到底还是没懂事。之前些微懂事都是装出来的! 漆雕烟儿带着观察的视线瞥向许琦。 许琦睇眸看向许如凉,似乎也要等她说出个理由来。 许如凉露出困惑:“有这样的事吗?”一顿,又道:“之前我是与二姑妈和阿觉说过,礼物先送给她,生辰的时候人多事忙,我就不去给二姑妈添乱了……可二姑妈既然亲自撰贴,想是有了周全安排,我定然不能不去的。” “你之前……”漆雕烟儿讶然又心惊,“之前我让王嬷嬷去给你传话,你又为何拒绝?” 许如凉直比她更惊愕:“夫人说王嬷嬷吗?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 漆雕烟儿心里打了个突,“就刚才。” 许如凉转向菲湘。 菲湘也很惊讶,“奴婢并未见着王嬷嬷。” 漆雕烟儿半信半疑,可眼下既然许如凉当面说了会去,她也没理由把事情闹大。忍下心中怒气,向丈夫解释。 许琦端着茶,眼皮也没抬一下。 许如凉急忙帮着求情道:“平日夫人待我很好,事事为我着想……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夫人不会无缘无故污蔑我,还请父王明鉴。” 许琦略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长女。 许如净道:“既然夫人派的王嬷嬷传话,何妨叫王嬷嬷进来询问一番?查清真相,才能避免往后夫人对阿凉心生嫌隙。” 许琦闻言看向长子,从容自若,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都很有他的风采。 许琦暗自满意。 便传了王嬷嬷进来当堂对质。 王嬷嬷自然是竭力为自己辩解,可清心居这边人多势众,众口一词。王嬷嬷无人证,完全没有说服力——落入与许如凉当日一样的境地。 也叫你尝尝孤立无援的滋味。 许如凉勾唇冷笑,满意地看见漆雕烟儿眼中升腾起的杀意——针对王嬷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