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8 刑天烈
在绝大多数时候,监牢这种地方,都不是刑天氏应该呆的地方——即便是待罪之身——自轩辕立国以来,刑天的归宿,便只有战场。当刑天·烈在黑暗中第二次悠悠转醒时,他再次确定,自身所处的,确是他作为刑天,最最深恶痛绝之所。 他想翻个身,将双手和脖子粗暴拉扯在一起的枷锁导致他花了双倍的气力,最终仍宣告失败。肩膀上传来的刺痛,也劝说他索性放弃了努力。 虎狱,轩辕军阀世家刑天于皇天之内所兴建的家族牢狱,笼罩在一片掺杂着血腥与腐烂异味的黑暗中,以及间或响起的其他囚犯所发出的咒骂与求饶声。刑天·烈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暗无天日,这间牢房内,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沉闷腐败的空气,和历经一夜惊变的自己。 不知时间流逝的刑天·烈,在两次醒转间,已无法确认自己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其他的罪囚们——当然,白虎卫大统领并不认为自己与他们可相提并论——似乎填满了他耳力所能及的每一间牢房,此起彼伏的呻吟、讨扰、咒骂乃至威胁,无不提醒着这位新来者,自己陷入了怎样的绝望之中。 虎狱筑于位在皇天城右的刑天家堡——干戚——之下,名为牢狱,实为地堡,与耸立其上的干戚互为倚仗,构成了皇天之外最为险要的驻军要塞。史载,干戚虎狱,俱为武帝朝一代巨匠宫冶·闆呕心沥血之作。而野史却传,干戚筑成之日,宫冶·闆即被时任刑天当主的“戮城者”刑天·破劫鸩杀,其时尚未开掘建筑的虎狱由宫冶·闆门下弟子昶靥依据图纸按图索骥指挥而成。 这里与世隔绝,没有一丝光线,有传闻,建筑者昶靥便是不喜日光,终日闭门,只在深夜巡视工地。而令猛将刑天·烈心底发凉的,并不是这不见天日的黑暗,而是虎狱到底距离地面有多深,他是于天光星宇之下纵马驰骋、挥洒疆场的军阵将领,不是深埋地底、引颈待戮的土中蝼蚁。黑暗之地,束缚的只能是同样以黑暗为养分的昶靥。烈听说过,虎狱筑成之日,地基所埋镇狱之物,便是生存在黑暗中的昶靥——他死于与其师宫冶·闆相同的鸩酒。 云炽倨傲的脸庞在黑暗中缓缓凝聚。他嘴角提拉着哂笑,眼中发散着嘲弄。“本殿下的鹰令,你从是不从?”烈没有答话,“殿下鹰令,刑天一族,莫敢不从。”刑天·大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舅父!舅父!”烈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大喊:“为什么,为什么?虎烈不懂,虎烈不懂啊!” 他的嘶吼在那一瞬间盖过了周边所有的声音。他愤恨云炽,恨他擅权自专;他质疑族主,疑他所奉非人;甚至咒骂湮漓,骂她以青阳王女之尊,亲近云炽,诱他堕入云炽那连无知稚子都不会上当的激将之计。 他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无人的应答,渐渐被黑暗吞噬、消亡,但他却停止不了溢满脑袋的思绪和喷薄胸腔的忿恨。他还能想起风怒之乱初起时,是刑天·大风亲自为他系上了刑天子弟梦寐以求的啸天云虎披风,将年方二十一的他送上了出征隐土的战场,担任一代战神刑天·长明帐下传令飞骑。 那一战,一万五千刑天子弟兵随战神出征。他犹然记得,沧琅平原之上,三万燎原火战骑,战刀如瀑,骑枪如林,烈焰翻卷的燎原火大纛飘扬其上,一望无际。燎原火统帅燎原·风怒,与刑天·长明并称轩辕双璧,风怒长明。与常年疾病缠身、栖身病榻的儒将长明不同,燎原·风怒,身着赤甲,烈焰披风随风而舞,风姿绰然,英武非凡。两军对峙,风怒身先士卒,每每直领亲军,亲临阵中厮杀。与烈同为首阵,自幼便公认为刑天年轻一辈中武艺翘楚的族兄刑天·翰,不遵军令,临敌冒进,第一日便殒命于风怒戟下。燎原火,这个与南漠鹫族攻伐相争数百年的轩辕第一骑兵氏族,在那一战里,让向来眼高于顶的刑天年轻俊杰们——包括刑天·烈——尝到了战争的残酷与死亡的恐怖。 战争的第一个月,长明运筹帷幄,风怒一夫当关,轩辕双璧施展浑身解数,以战刀和利箭痛饮昔日袍泽的鲜血,试图让对方先于自己步入死亡。长明连施妙计,先后三次令风怒陷入重围,却又连续三次被万夫莫当的风怒破阵突围。烈在那一个月内,往返帅帐与战场数十回,身上平添了七道伤疤,其中一道,深可见骨。可笑的是,昨夜——或许是前夜——轩辕·云炽的一剑,正射在拿到业已愈合数年的疤痕之上。但,比起云烨的冷箭,风怒的战斧更让刑天·烈无法忘怀。在一次传令途中,他偶遇单骑探敌的燎原火统帅,彼时仍是心高气傲的刑天新锐,没有任何意外地向敌酋发起挑战。 风怒的战斧在第三击的时候,便已令他应接不暇。第四击,斧刃在阳光下闪耀着灼眼的光芒向他劈下,刑天·烈用以格挡的马刀,在仅仅延缓了战斧一瞬之后,怦然断裂。他没有徒劳地加以闪躲,他将死在燎原火的斧。然而,预料中的斧刃加身之痛,并未如期出现,艳阳之下,灼热的光芒在他的眉心毫厘之外燃烧。 “小子,功夫不错!刑天家的?” “刑天·长明麾下——刑天·烈!”刑天子弟,纵使战死,也不做无名之尸。 战斧的光芒自他眼见消散,燎原·风怒打马转身,“给我带句话!” 他看着随风扬起的燎原烈焰披风,又看了看只剩短短一截的马刀,收刀回鞘。 “告诉你们家那个病秧子,‘燎原之火,星星不熄’。” 烈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燃烧的披风,但它却如风远去。他盯着自己的手,仿佛被定住了一般,酸涩,沉重,痛楚,种种感觉一股脑儿涌了过来。 刑天·烈骤然惊醒,他仍处在黑暗之中,没有艳阳,没有烈焰,有的,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空虚与加诸全身的痛楚。他抽抽鼻子,没有把这放在心上,rou体的痛苦对他而言,早已在战场的磨练下视之为家常便饭,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他发觉自己更加希望的,是真正的家常便饭。“我有多久没进食了?我在这里多久烈?”烈无暇顾及,腹中的饥饿咬噬着诸如此类的问题。 前白虎卫大统领忖度片刻,大声喝道:“来人啊,刑天是没有给虎狱发粮么?” 与呼唤刑天·大风时不同,很快便有了反应。随着铁链的碰撞声,沉重的铁门伴随着“吱呀声”缓缓开启,突如其来的耀眼火光在没打任何招呼的情况下,刺痛了烈的眼睛。 一块硬物将将砸在烈枷锁上,跌落在地,想必他眼中那模糊的人影对此事已是得心应手,在一只木制水壶紧跟着落在烈脚下后,短暂但炽烈的火光退出了这黑暗的世界,就像它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烈凭着感觉在捡起那块砸中他的硬物,是一个已经干得硬邦邦的馒头,找到那只竹筒多花了点时间,他得习惯在枷锁加身的情况下打开竹筒喝水,在反复试了好几次后,烈终于就着水咽下了粗面馒头。 “喂,你还在外面吧!”刑天·烈唤道,“本帅在这里多久了?” 没有回应。 烈将剩余的半壶水放在脚边随时可触及之处,这是多年征战留下的习惯,战场上,永远不知道下一次的补给什么时候会到。他默默等待着,也不继续发问。刑天的军纪,他心知肚明。如果有人下了命令,那他纵使问破喉咙,也不会得到任何回答。 问题在于,下命令的人,是刑天之主,还是轩辕·云炽。 或者说,最坏的答案不可抑制地在烈脑海中生长——刑天之主,轩辕·云炽。 舅父当夜的话,言犹在耳,振聋发聩。但他怎会如此行事。 刑天自轩辕立国之日起,便是万世一系的军旅氏族,世代拱卫轩辕帝室,其地位之尊,声望之隆,便说是轩辕第一外姓氏族也不为过。也正因其超凡地位,决定了刑天对轩辕国事的巨大影响。眼下,刑天·大风向云炽表忠,岂不是说,刑天已视云炽为轩辕继主? 念及此,刑天·烈咧了咧嘴角,不由得自嘲起来,“纵使云炽不是轩辕继主之选,在舅父的干预下,他也必须是了。”可是,这就意味着,刑天,正式绑在了伏牺的战车之上。 朝野皆知,云炽携伏牺之威,已在继主之争中遥遥领先,虽然三位帝嗣都已奉剑旨入藏锋殿修习剑术,但却几乎没有人认为云炙与云烨可争锋云炽。“烨无命,炙无势,炽无缺”,这流传甚广的谒言,非但不是空xue来风,更是铮铮事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鹫族与代表华夏人的轩辕交战多年,当前虽向轩辕奉质称臣,但千百年来,两族用刀剑与鲜血凝成的仇恨,绝非一纸《落鹫之盟》所能开释。更何况,落鹫之盟本就是在血与火的见证下所签订,向来被鹫族视为奇耻大辱,若非近些年来鹫族内乱,怕是这盟约早已化作漫天废纸,成为新一次全面战争的祭祀。身负鹫血的云烨,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天起,就承受着整个轩辕的鄙夷与敌意,轩辕帝次子,仅仅是华夏对世代仇敌胜利进程中获得的精致战利品罢了。 而另一位,同样受制于母族的掣肘。栖身滔土苟延残喘的没落氏族,在那条盘踞无妄海滨的庞然大物眼里,微末有如蝼蚁。渊图阁就学时,“行止端正,才致经纬”,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曾如此评价云炙。在刑天·烈的记忆中,云炙颇为自知,言行举止,待人接物,明里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实则明哲保身,拒人于千里之外。以至于身负鹫血遭人贬斥的云烨凭着本身爽朗天性尚结交了些许不以出身论英雄的至交好友,反而向来素有才名的云炙形单影只,交流断绝。 “木黎·惠丞那老头儿还一头热地为侄儿上下张罗,可笑,可笑……”想起数日前,礼乐司监木黎·惠丞竟还透过腾蛇卫尉莫言·兴澜,搭上自己,刑天·烈顿觉可笑,一来依他所知晓的云炙,领情则已,但绝不会同意木黎·惠丞的做法。二来,自己如今也是阶下之囚,倒是枉费了惠丞老头儿的腹中盘算。 几番思考下来,刑天·烈越发笃定——刑天,已在大风的选择下,于帝嗣之争中早早定下了阵营。云虎与腾龙,赫然成为了轩辕·云炽的乘风双翼,将助其扶摇直上,君临璇玑。 但这与我有什么干系? 刑天·烈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但在不久之后,他便知道,自己不用再冥思苦想而不得其法了。 已经熟悉了一次的铁链碰撞声再次钻入耳廓时,战场磨练出的耳力告诉他,这并不是饿极下出现的幻听,他可刚刚才硬生生咽下了一个比石头好不到哪儿去的所谓馒头。门开了,这次似乎比刚才开得快了一些,一个瘦长的人影自窜入黑暗的火光中生起,站立。烈眯着眼睛,努力适应着自己不是瞎子这个事实。“舅父。”他相信自己没猜错。 “三天!” “什么?” 刑天族主的声音,在这森严的虎狱之内,尤为冷冽:“等了三天,方才响起自己的肚子。确是一头蛮虎。” “刑天的蛮虎。”烈从刑天·大风的话语中听到了转机。“上路饭不该是这种货色吧……”借着火光,他眼睛瞟向身旁的竹筒。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大风走到他的身边,捡起竹筒,揭开筒盖,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刑天只在战场上杀人,不在温柔乡里下药。你留的水,太少了,活不到第十天。” “这儿可不是温柔乡。”刑天·烈看着族主。“军相,末将需要一个解释。” 当朝军相的回答简洁而有力:“刑天,没有解释,只有命令。” “军相,末将乃天上剑旨亲授白虎卫大统领。” “白虎卫大统领一职已由刑天·蒙接任,你现在只是刑天氏的刑天·烈!” 烈的眼睛终于重新适应了光明,他审视着当朝军相、刑天族主的脸,视图搜寻出那冷漠与严厉表情下隐藏的些许真相。但仅仅片刻,便已宣告失败。“刑天·烈遵族主令。” “木黎·惠丞死了……”刑天·大风的口气,是在说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礼乐司监木黎·惠丞” 刑天·大风没有理会烈的疑问,“他的人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送到了轩辕·云炙府上。” 刑天·烈本以为惠丞或许突染恶疾,无药可救,却没想到大风的话远超他意料之外。毕竟,数日之前,口中的死者还生龙活虎地上门拜谒,两人有过交谈。
“除了云炽,居然还有人敢在皇天行凶。”联想到自己的处境,烈的语气里,不乏嘲讽之意。 刑天·大风不为所动:“可凌霄里一半以上的人都认为云炽脱不了干系。” “以讹传讹罢了,云炽向来眼高于顶,怎会在木黎·惠丞那些小把戏上面浪费心思。”烈顿了顿,“更何况,云炽想要对付的人,一道鹰令即可着人代劳,贬官,下狱,行刑,有无数种冠冕堂皇的做法,何必大费周章搞什么人头上门,徒生波澜。退一万步讲,这么得不偿失的办法,他云炽想做,族主你也不会让他做。” 刑天·大风不说话了,他回首示意,铁门外走进一人,三下五除二解去了烈身上的枷锁,就此退出。烈正欲舒展双臂,活络血脉,刑天·大风扬手便扔给了他一块绢布。 绢布触感光滑,质地极佳,烈并不陌生——轩辕高位将领所配之印染族徽的披风,皆以此绢布为材料制作——借着火光,展开的绢布上赫然拓印着一头异兽影响,一头璇玑世家子弟绝少会看错的图腾徽兽。 “五爪腾龙……”烈看向族主,疑惑不解。伏牺龙种的徽记。 “这是自装人头的木盒上拓印而来的。” 烈有些不敢相信,这便是刑天·大风所言——凌霄诸人怀疑云炽为幕后主谋——的缘由了。 “但凡有心之人,这种东西,唾手可制。更何况,伏牺腾龙,流传之广,天下皆知。” 刑天·大风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嫁祸龙种?” 烈笑道:“烈冒昧,这亦是族主的推断。” “继续……” 烈就怕这个,“兹事体大,烈不敢妄自揣测。” “妄自揣测,”刑天·大风道,“往往是揭开真相的开始!” 烈仰头倚靠在潮湿的石墙上,闭上了眼睛。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族主,烈是疆场厮杀的武将,不是内廷里侍弄阴谋的文臣。” 刑天·大风闻言怒目,“那你就一定会死在阴谋的侍弄之下。”他看着烈,没有等到烈睁开眼睛。“从你刑天·烈同意木黎·惠丞登上你府邸台阶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经在侍弄阴谋了。” 烈的心脏猛地蹦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烈并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刑天·大风声音冰冷,打断了烈尚未出口的解释。 烈看着刑天·大风,作为一名刑天,忤逆族主或许是步入死亡的捷径,甚至要快于面对千军万马。“帝丘……” 刑天·大风似乎并不意外:暗探回报,莫言·兴澜于昨夜凌晨进了高阳驻皇天公府,凌晨方出。” “帝丘自败于轩辕、去帝称王以来,从未有一日放弃卷土重来之心,轩辕历朝以来所生****,至少有三成脱不开帝丘的关系。惠丞之死,实属刻意激化帝嗣矛盾,挑拨轩辕兄弟阋墙。”烈继续说道。 “云炙朝无党羽,野无援兵,跟云炽相斗,纯属以卵击石。”刑天·大风环顾四周,视线复又停在了烈身上,“除非,他有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外援。” “烈没有答应木黎·惠丞任何事。” “若你答应了,现在和我说话的,就不是活着的刑天·烈了。” 烈一时为之气结,“族主既然知晓烈已严词拒绝惠丞,为何行这无罪之罪?” 刑天·大风冷言道:“你下狱前一日,宫内相晏铘收获鸦书传信,落鹫关驻扎的轩辕骑营遭到突袭,全营尽殁。” 听闻这消息,烈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落鹫关骑营乃轩辕精锐,战力不下当年的燎原火,怎会一夜尽殁?” 刑天·大风没有回答。 “是……翼族?”烈感觉到气氛突然之间坠入了冰窖,“木黎·惠丞勾结了翼族?!”旋即,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测,“不对啊,勾结翼族,对云炙并无任何好处,这只会适得其反……” 刑天·大风神色冷冽:“夺位之争,无论使出什么手段都不出奇。况且,外引鹫族为援,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轩辕做过。” 刑天·大风所指,乃是前朝僭帝鹰扬,为夺帝位,悍然密约南漠翼族,许以割地借兵,引二十万鹫骑挥师轩辕一事。此一行事,险为轩辕招致灭国之危。若非当时年方弱冠的一代天骄轩辕·彻西援青阳,东连伏牺,举两国之力,方挡下翼族破竹之势。烈对这一故事,心知肚明。“族主的意思是,木黎·惠丞为助云炙登位,竟欲仿效鹰扬?” “目前,并无证据证明云炙与鹫种勾连,但此一可能,绝不可忽视。刑天世代为轩辕掌军,若有不肖子弟欲以轩辕宗族之名,行卖国之事,本相绝不姑息。” “这就是族主选择云炽的原因?”烈问道:“难道族主就不怕云炽将轩辕卖给了伏牺。” 刑天·大风闻言,凛然喝道:“但存刑天一日,轩辕,便永远是轩辕的轩辕!” 烈无言以对。却又胸臆难抒。 “族主大动干戈,将拱卫皇天的白虎卫大统领下狱,也是为了轩辕?” “我要你去办一件事。” 族主终于表明了来意。“这也是我被寻隙下狱的原因。”烈知道,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从刑天·大风走进牢内之时,便是转机将至。 “刑天·烈,谨遵族主军令。”自下狱以来,烈首次收起了因欲加之罪而生出的愤懑怨恨。他起身肃立,右拳凝于左边胸膛,郑重其事地致以军礼。 “这是一道死令。” 没有人能自虎狱生还。烈很清楚,自己没有选择。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烈的声音高昂,清晰。如果他所料不差,至少在皇天之内,他已经是一个不存在于世上的人了。死或生,没有区别。 他看到刑天·大风的灼灼目光,在火光中摇曳,跳跃,燃烧。 “刑天死令……”比刑天·大风的目光更灼人的,是他的声音。 “刺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