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以茶论势
杨开步入史荣屋室的时候，史荣已经坐在上位等着他了。 一身宽松大袍，发丝披落，手中正拿着一把木壶在沏茶。 见杨开进来，也不说话看坐，只是专心致志地玩弄手中的茶具，guntang的茶水倒入小木茶杯后，史荣便将两个茶杯一一轻摇涮洗起来，倒掉后，再重新沏满。 等到这一切都做得好了，才伸手指着他对面的座位示意杨开坐下， 杨开注意到，史荣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是他的脸色，明显没有先前见他时那样红润，微微有些苍白。 这都不是杨开在意的，杨开在意的是先前那个自信、豪迈、霸气、喜怒不形于色的史荣不见了，现在的史荣沉静、恬淡、闲散、透着淡淡地忧伤。 杨开看到此，只是觉得心中有些堵，他也忘记了来此的目的，也不等史荣招呼，直接端起自己的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再大大地舒爽一声，说道：“好茶”。 史荣见他如此，只是微笑一声说道：“杨开，你也懂茶吗？”。 杨开玩弄着手中已经见底的茶杯，说道：“略懂一二”。 “那你可知，真正懂茶之人就不会如你这般，囫囵吞枣、狼吞虎咽。他们会先小嘬一口，含于口中，等到茶香化开，浓于满口，再咽下茶水，茶香自然流窜于鼻中，香气扑鼻，舌齿间蕴有丝丝甘甜，余味连绵不绝，这才叫茶”，说完，史荣便以身试例，喝下一小口，含于口中过得一小段时间，再嗒着嘴说道：“好茶！”。 杨开却不等史荣继续享受，开口问道：“你喝的是茶，我喝的也是茶，你怎么说我的喝得就不如你好呢？”。 “因为你的方式不对，真正爱茶、懂茶、惜茶之人，必定对茶也是充满敬意，小心翼翼地呵护，相敬如宾地爱护，矢志不渝地守护，如此才配得上喝下此茶”，史荣据理力争道。 杨开从未想过，史荣会因为一件喝茶的小事，说得如此有条有理，细致若此，仿佛他早已精通茶艺多年。 他没有在看自己手中的茶杯，也不去想这是什么木质散着幽香。他微眯着眼，盯着史荣问道：“喝下之后，你心中感觉如何？”。 史荣却是咧嘴一笑，说道：“乐而不知年月”。 杨开也笑了，接着史荣的话说道：“你喝下此茶心中愉悦，我喝下此茶，也觉妙不可言，我们根本就没有区别，因为最终结果殊途同归”。 史荣听此却是微微摇头，叹了叹气，笑着说道：“杨开，你确实不懂茶”。 杨开却是不理他，提起史荣身前的茶壶又给自己的杯给满上了。guntang的茶水在空气中冒着水汽，茶香四溢。 杨开端起这杯新倒的茶，跟史荣说道：“若是我置此茶杯于此，经年累月不管，如此之后，此茶当若何？”。 史荣微微皱眉，他有些不解杨开此举何意，但也笑着答道：“清淡如水”。 杨开听他答道，便打开茶叶笼，拿出里面的硬脆茶叶，然后再拿来一壶热水，笑道跟史荣说道：“你可看好，这是清淡如水的水，我给你再变出一壶浓香扑鼻的茶水来”，其实杨开就是重新泡了一壶而已。 史荣也知道杨开是在做什么，只是杨开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解杨开此举何意，他微蹙着眉，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杨开见目的达成，也不接着磨蹭下去，便开口对史荣说道：“茶香与否，不在于茶是否经历年岁，而在于茶叶。只要茶叶还在，碰得一壶烫水，自然便会成茶，茶香四溢，经久不衰”。 说完，杨开端起自己泡的茶来，又喝了一口，又是舒爽一声音，说道：“好茶呀！好茶。” 他喝完微微笑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史荣似乎是在深思，看样子也是快要想得透彻，只不过看他那皱了舒，舒了又紧的眉头就知道，史荣心中还是有些放不开来。 杨开决定再趁热打铁，他笑着说道：“我方才喝我自己泡的茶，与喝下之前你泡的茶，在我看来，二者并无区别，都是一样的好茶，都是一样地让人回味。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又何必纠结于茶是何人所泡，又何必纠结于要如何去爱茶，我们要在乎的，便是去享受那永恒不倒的茶香”。 史荣听得此，呼出一口浊气，击掌而笑，跟杨开说道：“原来你才是真正懂茶之人”。 杨开见史荣解开心结，摇摇头，笑着说道：“我哪里懂什么茶，像这样的好茶，我也是头一次品尝而已”。 史荣听此，却是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也是当局者迷。我史家就好比你口中的茶叶，而那热水就是我史家展现自己实力的一个契机，我史家的延续和传承便是这茶香，而那泡茶之人先前是庞家，以后就会是宋家了。 也不管以后到得宋家之下，会被如何利用冲泡，只要我史家能够延续下去，那我史荣，便是享受这醇厚浓香的品茶之人！”，说完史荣哈哈大笑起来。 杨开跟着史荣一起笑了起来，史荣如此，他心里也是跟着开心。说实在的，杨开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如此在史荣的情况，甚至就像爹妈一样，还在照顾着史荣的心情。 不过经过这一番茶水的对话，二人倒是变得熟络起来。 所以，杨开就开口对史荣说道：“其实，你们史家加入宋家并不是什么坏事，你史家想要在此避世只是掩耳盗铃罢了，庞家既然已经翻脸，那么他们肯定不会就此面善罢甘休，现在找上宋家，宋家肯定早就扫塌以待了”。 史荣对此也是深以为然，但是转而，他又叹气说道：“话虽如此，但我哪里又敢肯定宋家非下一个庞家，若如此，我史家的命运虽是逃过一劫，但最终也只是羊入虎口罢了”。 杨开听此，却是出声安慰道：“此事你不必担心，你史家刚入宋家，若他宋家便做出此等天理难容之事，恐怕会寒了其他依附势力的心，这是其一。 其二，其二嘛，呵呵，你肯定已经跟吕家商量好了，你何必又来问我”，说到最后，杨开是一脸苦笑。 史荣见此，乐得直不起身，杨开也只能愁着眉苦笑，到这个问题，自己又何必自作聪明。 过了许久，史荣才停歇下来，他喝得一口茶，看着杨开说道：“你给说说看，我跟吕家商量出个什么结果，我瞧你也是聪明伶俐！”，史荣端起自己的茶杯，喝着茶，也不看杨开。 杨开哪里知道他们两只狐狸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对此也只能摊摊手，表示毫无头绪。 史荣也没打算跟杨开隐瞒，直接说道：“以后史家与吕家合而为一，你杨家不是东向无望，想要西进吗？你有戏了”。 杨开早就震惊的合不拢嘴，合而为一是什么意思？他开始想到宋家可能会给吕家一些好处，但是合而为一如果宋家真答应了，那以后这一家就拥有别人两家的实力，这在宋家那就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存在了。当然，吕家地位是上来了，他也要相应地，也要应付来自庞家的袭扰。 让杨开最震惊不是他们吕家史家的事情，而是自己杨家的发展计划被史荣知道了，看来吕汉中为了跟史荣谈条件，已经把自己给卖了。 杨开支支吾吾地道：“你，你都知道，知道了？”，他那一脸紧张的表情，是多么期望史荣说不知道。 但是史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那，天眼王……” “你出去” “什么？”，杨开大喊道。 我前一秒还在开导你，现在一谈到天眼王蛇的事，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