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死决定
洛川从那道光里，仿佛看到一个愤怒而克制灵魂，在呐喊，在做最后的挣扎。 最后，尝无尽神情豁然轻松下来，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一个近乎疯狂又绝无退路的决定。 但是他现在却很平静，淡淡说道：“她死了，我也就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了。” “老爷爷你要离开这里？”风岚问道。 尝无尽轻轻摇摇头，没有回答风岚的话，又道：“她死了，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风岚不知道他在说这话时，心里在想着什么。 但是洛川却隐隐约约感到他将要做什么了。 只有洛川能看出他内心的想法，因为他从尝无尽的神情与语气里，仿佛一下子就看到当年那晚，他盲目而冲动地拉着风岚逃跑时的影子。 洛川担心道：“虽然秋寒烟婆婆已经死了，但是我想她也不希望老爷爷为了她而做出什么傻事来的。所以……” 他本想委婉劝慰他，但是话没说完，就被尝无尽打断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他眼里有慈祥的光芒。 “所以，我一定不让你们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当奴隶。来，孩子，过来，快跟我到屋里去，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们讲。”尝无尽神情非常严肃。 洛川和风岚跟他走进一间没有人来打扰的房间。尝无尽谨慎地关好门窗，看着洛川和风岚，道：“我知道你们一直想从这里逃跑出去……” “我……“洛川和风岚惊讶地看着他。他们没有否认，但是也不能承认。 尝无尽却很理解他们的心情，说道，“这没什么。这里的每个奴隶，都想逃出去。” “可我知道，我们是逃不出去的。“洛川心有阴影地说道。 尝无尽笑了笑说道：“怎么，五年前，你们逃跑被抓后，就已经失去勇气和信心了吗？” 洛川坚定道：“当然不是。只是，凭我跟风岚的力量，是无法逃出去的。” 尝无尽说道：“今非昔比了。现在，你们有这个机会逃出去了。” 风岚惊喜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洛川虽然在听到有机会逃出去时，内心很欢喜，但是仍忍不住问道：“老爷爷，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还想逃出去？” 尝无尽微笑，道：“牢笼只能锁住燕雀，是锁不住老鹰的。” “可是我不是老鹰。”洛川话音低沉。 “你也不用没信心。你只是少了一个机会。我知道你志存高远，一定不想一辈子屈居在这里。我说对吗？” 洛川点点头，道：“我确实不想一辈子屈死在这里，特别是不想让……”洛川突然顿了一下，看了看风岚。 接着又道：“可是我也没有什么高远之志。老前辈这样说，我恐怕令你失望了。” 他当然不敢再轻易冲动，因为他不想再重蹈当年的危险。 尝无尽道：“就算那样，你不是还有想保护的人吗？”尝无尽知道风岚对洛川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没错。”洛川回道，“我虽然没有什么高远的志向，但是保护好身边的人，却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奴隶是没有权利的，甚至生死都系别人手上，谈何能保护别人？” 洛川心里沉了一下。 尝无尽接道：“秋寒烟跟我都不在的话，你们在这里还能依靠谁？” 洛川突然怒道：“老爷爷以为我想这样么？如果我有把握，我早跟他们拼了？” 尝无尽看见洛川并没有丧失斗志，不禁微微一笑。 尝无尽赞许笑道：“我还以为你丧失了希望，原来你是在忍辱负重，在暗暗等待机会。” 洛川看见他道破自己心底的秘密，默默点了点头。 “可是，九道山庄大若皇宫，各处都有武林好手把守着，别说是逃出去了，就是从这个后院走到前院去，要做到悄无声息躲过所有人的眼目，都几乎不可能。”洛川叹气道。 “先别叹气。”尝无尽说道，“等待了这么久，这次你们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洛川问道。 “一个能从九道山庄逃出去的机会，而且，绝没有人会拦住你们。” “太好了。”风岚高兴道。 尝无尽却正言道：“虽然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是你们也不要太早高兴。机会只有一次，但是能不能成功，却是完全靠你们。” 洛川和风岚点了点头。 “你们想不想抓住这个机会？” 洛川和风岚齐道：“想！” “你们有没有信心？”尝无尽再次确认。 “现在有了。”洛川坚定说道。 “这是关系生死的决定，可不像五年前那样，失败了还能侥幸逃过处罚。一旦决定逃跑，就不能回首，因为没有退路了。” “我明白。”洛川道。 然后洛川望了望风岚，问道：“小岚，你说呢？” 这次，他不再自己做决定，他要征询风岚的意见。如果她不同意，他也不会贸然拿风岚的性命去冒险。 “我听你的，你去哪，我就去哪。”风岚坚定地看着洛川说道，眼里充满信任。 洛川胸口一暖，五年前，她也是这样信任他。但是那次，他差点连累害了她。没想到到如今，她依然如此地信任着自己。这样的信任和深情，叫他如何不感动？ 洛川回头看着尝无尽，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说道：“老爷爷，你有什么计划，你说吧。” 尝无尽看见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了，也放心了。 但凡危险之事，如果还没有做好赴死的觉悟就草率而为，就容易犹豫不决，往往半途而废，从而丧失性命。 但如果他们无比坚决，至少还有一丝希望，能从这牢笼，从这地狱中逃出去。 尝无尽说道：“十天之后，就是九道山庄创立七十周年的喜庆日子。按照传统，每年这一天，山庄都会大摆酒席，宴请各路江湖人士到来庆祝。” “这个时候，人多眼杂，他们自然会放松警惕。” 洛川插话道：“话虽说如此，但是以往年的惯例，每当那个时候，我们不是都被严令禁止踏出后院吗？” “是呀，是呀。”风岚附和道。 尝无尽嘿嘿一笑，道：“宴会的所有酒食不是都由我们来提供吗？只要到那个时候，我在他们的酒食中稍作手脚，哼哼，就算他们武功再高，又能把你们怎么样？” 洛川和风岚听罢，恍然大悟。 “老爷爷想下毒，把他们全毒死吗？”风岚惊道。 尝无尽痛恨道：“他们作恶多端，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毒死了还有什么可惜？” 洛川暗暗想，那个时候，九道山庄上下都沉浸在喜庆中，无人不喝酒，无人不吃饭。如果真如尝无尽说的那样，把他们都毒倒，当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 但是这样一来，就算九道山庄的人死光，不能找尝无尽报仇，尝无尽就会成为与九道山庄有来往的势力的追杀目标。 洛川担忧道：“老爷爷，你为何要冒这样的危险，来助我们逃走？” 尝无尽笑道：“秋寒烟被害后，我早已看破看穿，了无牵挂，就算不是帮你们，我也会这样做的。何况，我看你们跟了我这么久，心肠不错，真不想让你们跟我这老头子一样，在这里白白浪费了生命时光。” 洛川感动道：“原来老爷爷早已想好了这一切。” 尝无尽笑了笑，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停了一下，似乎想起重要的事，又说道：“不过，我还是有两件事想要拜托你们。” “什么事情？老爷爷尽管吩咐。” “万一我遇到不测，你们逃出去后，记得找到我父母家人，告诉他们我的情况，免得他们再牵挂，告诉他们，他们的恩情，我只能下辈子再去还了。” 风岚鼻子一酸，说道：“老爷爷为何这样说，那个时候，我们一起逃走不就行了吗？” 尝无尽苦笑几声，并没有回应风岚的话，因为他当然知道这样做的风险。 他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是，你们以后要找机会，寻得秋寒烟和九道剑主的尸骨，把他们安葬在一起。” “唉，他们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就让他们葬在一起吧。”尝无尽悲怆道。 洛川听着，心里又难过又感动。 心想，老爷爷，你跟秋寒烟，何尝不是生前不能在一起呢？ 可是你到最后，心里面还是想着成人之美，这份宽宏之心，真是令人敬佩。 但是他知道这些都是尝无尽最后的决定，也不去再多说什么了，只好默默点点头，眼里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