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唐门两夜
当这道人影出现时，我们就知道，故事到这里还没完。 它完不了。 是呀，“人生，总是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谁也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把一个即将断掉的故事又连了起来。 “他”蹲下身，双手一阵扒拉，把熊飞飞从泥土里刨了出来，把了把脉，借着朦胧的夜色观察了一遍熊飞飞的伤口，自言自语道：“幸好王凌霜是第一次杀人，慌张之下，没有刺中要害，否则，我还得带着你去求那个胡怪，那就麻烦了。” 一面说着，一面把现场伪装成被山中野兽叼走尸体的景象，直至看不出破绽，便抱起熊飞飞，展动身形，兔起鹘落间，消失在夜色深处。 几个时辰后，熊飞飞悠悠醒转，睁眼看时，发现自己正睡在一间密室之中，灯火晦暗，影影绰绰。他迷怔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不知自己是生是死，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是怎么回事。 “你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熊飞飞一惊，警觉地一坐而起，忽然头晕目眩，浑身酸软乏力，重又倒在床头。 “你失血过多，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躺着吧。”那个说话的人影坐在暗处，似乎在望着熊飞飞。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要干什么？”熊飞飞有气无力地挣扎着问道。 “我是救你的人，这里是唐家堡，我不想干什么，只不过要保证你不能死在这里——回答完毕。”那人不紧不慢地答道，“唉，我亏大了，通常情况下，我回答三个问题至少得收取三万两白银的费用，可是今天我却一文钱也没收到。” 熊飞飞没心思理他的胡说八道，看自己的伤口，确实已经清洁包扎，连右臂被袖箭洞穿的创口也被重新处理包扎了。长剑安放枕边，上面还有血迹，那是自己的血。 看来真是那人救了自己。只是自己全身上下满布泥迹，不解何故，熊飞飞兀自发怔。 那人见状，道明原因：“你被王凌霜杀后，唐锲便吩咐人挖坑埋了你，我是从坟堆里把你刨出来的，所以会这个样子。” 熊飞飞闻言，微微欠身：“多谢了。” “不必谢我，我只是为了还一个人的人情债而已。”那人的语气颇有些无奈，“唉，所有的债都好还，独独这个人情债难还啊！” “那人是谁？”熊飞飞心念转动，紧盯着人影。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错。”他打起马虎眼，避而不谈。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救命之恩，不得不报。”熊飞飞道。 “你见过我一面，我却见过你无数面。”人影意味深长地说。 “你跟踪我？”熊飞飞惊道。 “哈哈，被我盯上的人，还用跟踪么？”人影淡然道。 熊飞飞心思电转，仔细回忆，他到底是谁？突然，一句话再次冒上心头：“通常情况下，我回答三个问题至少得收取三万两白银的费用”。熊飞飞身躯一震，想起了一个人，忙道：“你是风雪先生？” “哦，想不到你还记得我。”人影叹道。此人正是那个说书人——姓楚，名江，号风雪。 熊飞飞拼尽全力，一骨碌强撑坐起：“你一定知道我的身世，可以告诉我吗？” “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楚江摇头。 “这个答案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熊飞飞激动难抑。 “嘿嘿，这个答案，无论给多少钱我都不卖。”楚江只是摇头。 熊飞飞有些着恼：“你做的就是买卖秘密的生意，只要你开价，我如数奉上，一文钱也不会少你的，为何不肯卖给我？” “这个答案，不是我不想卖给你，而是我不敢卖给你。这个世上，我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那个人。我答应了那个人保守秘密，就不能答应你。”楚江思绪飘远。 熊飞飞抓过长剑，语声恢复冷静：“你若不告诉我，我也许会杀了你！” 楚江眼眸一亮：“嚯，你跟那个人的性子倒还真像。” “你说是不说？”熊飞飞语气愈冷。 楚江摆摆手：“王凌霜几句话就能把你说得心灰意冷，甘愿就死，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杀我的，何况我还救了你的命。” 闻言，熊飞飞泄气地躺在床上，目光空洞。 “小子，下次可别这样稀里糊涂地就死了，还有很重要的任务等着你去完成呢。”楚江叮嘱道，“你的江湖之路才刚刚开始。说句心里话，我是真心期待最后的决战**呀，你要是死在半路上，一个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故事可就废了，对于一个说书人来说，真是莫大的损失，我还想把你的事迹记撰成书呢。” 熊飞飞仍然提不起神，对楚江的话爱搭不理。 楚江眼珠转动，试探道：“就算不为别的，你想想夏芸。” 熊飞飞明显抖了一下。 楚江看在眼里，再接再厉补道：“还有，再想想岚凤。” 熊飞飞更明显地抖了一下。 楚江眼底露出欣慰的笑意，隔了一会儿，道：“不过，这一次，你虽然死得不值，却死得很好。” “死得很好？此话怎讲？”熊飞飞一头雾水。 “因为，你已经暴露太多了，正好将错就错，借这一死，让旁人皆以为你真死在了唐家堡，由此可以摆脱不少麻烦。你的葬身之处已被我做了手脚，就算死不见尸，也不致引人起疑。”楚江侃侃而谈：“记住，以前的你已经死了，从今天起，你要开始掩藏自己。桌上给你留了两样东西，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熊飞飞移目看去，床边的桌子上果然放着两样东西，一张面具，一柄剑鞘。戴上面具无妨，但是剑鞘……。熊飞飞也不隐瞒，道：“我长于快剑，若是套上剑鞘，恐会影响出剑的速度。” 楚江喟然道：“凡事有得必有失，难以两全。你的长剑过于扎眼，必须适当隐藏。”说罢，却话锋一转，“但，你若想套上剑鞘后和没套剑鞘前一样快，我倒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你快说。”熊飞飞很好奇。 “那就是——”楚江目光炯炯：“让你的剑法比以前更快！” 熊飞飞心头震动，脑海里豁然大亮。对呀，只要自己的剑更快，足够的快，就能弥补从剑鞘拔剑所浪费的时间。有志者事竟成，相信自己定能做到。等到无需隐藏自己的剑时，再丢掉剑鞘，岂非越发快捷无伦？对敌之时，部分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待到必要之时，再施展全力一击，岂非更能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作为杀手，隐藏比刺杀更重要。作为快剑，隐藏比锋芒毕露、不留余地更可怕。 像是想通了什么，熊飞飞点头不迭，连声道：“好！好！好！” 楚江颔首赞许，欣然道：“接下来，你好好在此处养伤。我走后，会安排人来照顾你。” “你不留在这里吗？”熊飞飞心底的疑问还须楚江才能解答，听说楚江要走，哪里舍得。 “这里很安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放心，我们还会见面的。”说着，楚江长身而起，“天快亮了，我也得走了，好好保重，后会有期。” “唐家堡守卫森严，你是如何来去自如的？”熊飞飞难以置信地问。 “山人自有妙计。”楚江捋须而笑，走到灯光下，向熊飞飞道：“看着我。” 熊飞飞瞧着他，还是一副尘霜满面的长者模样，白须不长不短，身披黑色长袍。这时，只见楚江提起袍襟，遮住头脸，把身一转，转过来时，竟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分明就是个普普通通，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唐门弟子，不仅面目，甚至连服饰都变成了唐门样式。若非熊飞飞亲眼所见，打死也不会相信他就是刚才与自己对话的楚江。 “唐门弟子”嘴角一勾，连嗓音也变得年轻了：“现在，知道我是如何在唐家堡来去自如了吧。” 熊飞飞目瞪口呆，咋舌不已。江湖上的易容之术已被传得神乎其神，这楚江造诣更深，竟可变身了。 “唐门弟子”退回黑暗里，谨慎地开门关门，径自去了，口中喃喃：“这个故事究竟会怎样发展呢，结局又会是什么样子，嘿嘿，有意思，有意思啊。” 熊飞飞想留，却哪里留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