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暖花冷剑

    弃舟上岸。路上熊飞飞几番拿眼瞧夏芸，张嘴欲言，夏芸却抢先开口，一手指着熊飞飞：“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把我支开，门都没有。”

    熊飞飞还要劝说，夏芸忽然低眉耷眼，小嘴儿一扁，做出楚楚可怜之状，凄凄惨惨地叙述道：“你若嫌弃我，就把我丢下吧，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流浪在这荒郊野外，任凭风吹雨淋，饥寒交迫，被野狼叼去吃掉，反正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也许我走啊走啊，会遇到一个好心人，给我半块馒头，收了我去他家做苦力，累是累点，至少不会饿死，运气好的话，还会混上一个丫鬟的差事……”

    熊飞飞明知她在故意夸大其词，可是看到她婴儿般粉嫩的小脸，委屈无辜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疼。只见夏芸犹在哀戚自述：“不过也可能谁也没遇到，我就一个人，一路乞讨，吃不饱睡不暖，衣服也没得换，脸也没得洗，身上都发臭了，人们见了我都会躲得远远的……几年之后，如果你在哪家酒楼吃饱喝足出来，在街头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孩在行乞，希望你能给她几枚铜钱，不要赶她走，因为那个人，也许就是我，只是你再也认不出我来了……”

    “我还是走吧。没有我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不用担心我，虽然我会过得很惨，但是惨来惨去也就习惯了。”说罢，夏芸低着头，慢慢背转过身，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另一个方向移动，背影说不出的凄凉。

    熊飞飞几乎是无意识地叫了一声：“芸儿——”

    夏芸刷地回过身来，兴高采烈地脆声答道：“哎，我在这儿呢。”本就离着没几步远，偏偏还冲熊飞飞直挥手，生怕他看不见似地。

    熊飞飞终于忍俊不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句：“小人精！”

    “嘿嘿！”夏芸一脸得意的坏笑，随熊飞飞边走边哼起自编的歪歌儿，“我是一个小人精，小人精！我是一个小人精，小人精！就是欺负你，就是欺负你，就是欺——负——你——”

    夏芸总是有法子将熊飞飞逗乐。或许，她是有意为之。

    如果说熊飞飞是一把冬天的剑，夏芸就是一朵春天的花。他们两个的相遇，恰似冬天遇见春天，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有了这朵花，这个冬天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用了一天一夜的工夫，一半徒步，一半车马，两人辗转来到贾玉告知的市镇。据魅影情报，偷王之王许缺就在镇上，只不过一天换一个住处，昼伏夜出。

    按贾玉的指示，熊飞飞掏出他给的玉佩系在腰间，同夏芸在街上溜了小半圈，然后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果然，眼前一花，对面落下一名魅影打扮的女子，低声道：“他在长街东头的县衙，宝物不日脱手，尽快。”

    一个贼居然藏在官府里，也只有偷王之王做得出来。

    “我已有计划，但此事还需一人协助，不知姑娘可愿援手？”熊飞飞道。

    “园主已传信交待，凡事听由公子吩咐。”魅影女子恭声道。

    三人聚在一起，遂由熊飞飞悄声分派魅影女子和夏芸二人相关事宜，商定当晚行动。安排完毕，二人点头：“明白。”

    “姑娘如何称呼？”熊飞飞问。

    “我姓孙。”魅影女子道，“那我先去准备了，其他姐妹会继续盯梢，一有动静我会即时联络公子，告辞。”一闪无踪。

    夏芸瞧了瞧天色，问道：“距天黑还有些时候，现在我们做什么？”

    熊飞飞道：“吃饭。”

    “然后呢？”

    “睡觉。”

    “再然后呢？”

    “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

    夏芸：“……”

    两人寻了一家不甚显眼的小客栈，饱食一顿，为方便照应，只订了一间房。熊飞飞让夏芸睡到床上，自己挨着床打起地铺躺在一边，抱剑而眠。

    “你一直是抱着剑睡觉的？“夏芸从床上侧身望着地上的熊飞飞。

    “是的。”

    “剑冷冰冰的，又硌人，抱着不难受吗？”

    “安全。”熊飞飞回答得很简单。

    “小熊，你肯定没睡踏实过吧？”夏芸若有所思。

    “所以能睡觉的时候我都会用来睡觉。”

    “唉——”夏芸幽幽叹息，“对了，大观园的人为什么称你‘八公子’？”

    熊飞飞深吸一口气：“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八号’。”

    “为什么起一个这么怪的名字？”

    “还是为了安全。”熊飞飞只说了其中的一个原因。

    “安全……安全……”夏芸喃喃自语，过后向熊飞飞道，“小熊，把你的手给我。”

    熊飞飞不明所以，把没握剑的手递给夏芸，夏芸温柔地抓住了，半晌无话，便渐渐眯上眼。

    那次在无名山上，夏芸思亲流泪，熊飞飞也是这样抓着夏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