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酒楼江湖
熊飞飞听声辩位，手中长剑准确刺出。这一招他已得心应手，行云流水、不着痕迹。 却听上方失声惊呼：“你是逍遥子的徒弟？” 熊飞飞脑袋“嗡”的一声，想收回剑，然而这情急之下拼尽全力刺出的一剑迅疾如电，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只感到剑尖一实，刺穿了弯刀杨的胸膛。 他的剑太快了。不过也恰恰因为快，所以一旦刺出，就绝难收回。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的。 弯刀杨原本是飞身而下，一刀划向熊飞飞的，突然认出熊飞飞的剑法，中途硬生生一转，格向长剑，却来不及了。 熊飞飞弃剑张臂，接住弯刀杨，以免他跌在坑底的尖刺上。然后他才揭开盖在头上之物，原来是弯刀杨的青色长袍。 弯刀杨的血喷涌而出，熊飞飞急切地问：“你认识逍遥子？”弯刀杨有气无力点了点头，虚弱道：“我的命是他救的，待我情同父子。” 熊飞飞心中大恸，想要挽救，手忙脚乱，却又无计可施。他只会杀人，没学救人。 弯刀杨眼里满是凄凉和无奈，最后苦笑道：“这就是江湖啊……” 弯刀杨死了，熊飞飞的身子在瑟瑟颤抖。月白风冷，天地静寂。熊飞飞呼吸忽尔急促，忽尔平静，忽尔断断续续，最后颓然倒在坑壁上，脸色惨白。 无声无息，过了许久，熊飞飞爬起来，想把弯刀杨的尸体背上去，但坑深壁陡，根本爬不上去。他仰头凝视着当空的一轮月亮，眼里也有了一轮月亮，月亮在他眼里害怕似的抖来抖去。 熊飞飞把弯刀杨的长袍盖在他身上，又脱下自己的血衣陪放在他身边，站起身，目光恢复冰冷，奋力一跳，一剑插在坑壁上，单手攀住剑，用脚在坑壁上踢出小小的凹陷，踩在凹陷里，再纵身跃起，又一剑插住坑壁，如法炮制，终于一点点爬上来。再也不看坑底的弯刀杨一眼，大步往来路走去。 楚国客栈的人都去了哪里，路上是否还有人跟踪，他都不在乎了。冷月下，这道孤独的身影，心也是冷的，比他的剑更冷。 走了好几个时辰，天光大亮，来到市集上，买了一身粗布衣衫，随便吃了几口饭，雇了一辆马车，途中故意换了六趟，终于回到住处。一路并无人跟踪，也许全撤走了吧。 到家后，熊飞飞睡了几天几夜，梦里总是会梦到弯刀杨的死状，然后三番五次地惊醒，冷汗淋淋。中间无遥送来酬金，他也没下床。如此数日，直到熊飞飞饥饿难耐，才出门去吃饭。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酒楼。这种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汇成了一个小江湖。有江湖，就一定有故事。每个人都有故事，单独拎出来，也不失为一段可圈可点的传奇。当然，故事有真有假，吹牛的也不在少数。 熊飞飞特地叫了一壶酒，以浇胸中块垒。正饮间，忽然心中一跳，听到了“逍遥子”三个字。和逍遥子处在同一段话中的，还有三个字：“火神派”。 说出这段话的是旁边一桌食客，武林人士打扮，一高一矮。 矮个子说：“江湖上最近出了三件大案，你听说了吗？” 高个子：“都在传呢，一个镖头、一个县令，还有一个最近新死的楚国客栈头领，全是响当当的人物，短短半年，竟接二连三被神秘杀手杀害。” “你说，会是同一个人所为吗？” “我看像。三人都是剑伤，而且都是一剑毙命。” “但我听说那个镖头身上的剑伤是两处。” “你知道什么，那两处剑伤的部位和伤痕，明显是同一剑刺出的。高手可以一剑两刺，甚至可以一剑三刺。” 矮个子佩服地看了高个子一眼，接着道：“想不到江湖上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杀手，身份还这么神秘。” 高个子道：“能有如此高明剑法的，我猜多半就是逍遥子。七年前，逍遥子刺杀武当掌门失手，受伤逃跑，又在楚国客栈路遇仇家火神派，发生激战。这一战真可谓是惊天动地，火神派的火枪和硫磺弹威力惊人至极，最终引起火灾。都以为逍遥子烧死在客栈里了，没想到两年前，他一剑杀死王员外，大闹王府寿宴，才知他没死，他又回来了。” “他是怎么和火神派结的仇呢？” “暗河的人，哪一个不是仇家遍地？” 熊飞飞专心听着，两个食客的声音却突然低了下去。 酒楼里进来三个人。 这三个人很特别，特别到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特别来。 江湖上特别的人数不胜数，奇形怪状奇装怪服奇兵怪刃，大家都见惯不怪了。但这三人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他们太特别了。 他们的眼睛是蓝色的，且一律短发，身穿西域服饰，腰间别着一件不长不短怪模怪样的兵器，熊飞飞也不认得。 酒楼里人声依旧喧哗，但比之刚才低了许多。 三人中，两个年长一个年轻。看神态，年轻人的地位好像还要高一点，脸色阴郁寡淡，这点倒是和熊飞飞一样。 旁边的高个子低声道：“那个年轻人就是火神派的少公子——唐尼。” 矮个子也低声道：“他腰间别着的兵器，就是传说中的火枪吗？” “嗯。” “据说火枪是当今世上最可怖的兵器，百丈之外一枪夺命，是不是真的？” 高个子看来博学多闻，解释道：“那还有假。火枪里装有火弹，扣动机括，火弹就射出去了，速度比弓箭还快，射程比弓箭还远，威力比弓箭还强。” 矮个子直咋舌：“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高个子摇摇头：“也不至于天下无敌。每支火枪只能填装一枚火弹，而且填装起来有点麻烦，只要他一枪打不死你，嘿嘿，结果你知道的。” 接下来两人还聊了一些，熊飞飞都不大感兴趣。他对火神派起了好奇心，尤其是对那个唐尼起了好奇心，遂托故换到唐尼不远处的空桌上，小心观察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