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使臣宴(五)
太清帝龙颜含笑,对苏月生青睐有加,引得四座风向陡转,不绝的恭维迎合之声如潮水涌来。复制网址访问 而苏月生身处浪潮中心,却是一脸强笑,饶是她脑子转的再快也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就成了功臣? “韩依···韩依···”苏月生对着侧座的韩依轻声道,“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吧,快说清楚啊!”总不能她这个有功之人此刻发话问缘由吧?那岂不是露馅了? “没想到亓小姐对此次缔盟之事有如此贡献,”对座的云湛忽然直起身子,手中握着一只玛瑙杯,对着太清帝朗声道,“只是个中缘由本王还不是很清楚,陛下还是不要卖关子,说说亓小姐的伟绩!” 没错没错,苏月生眼神忽地闪亮,这个云湛真是通晓她的心思,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个参与缔盟之人怎么也不知晓? 太清帝端着酒杯哈哈一笑,转头望向苏月生,眼神里满是赞许,“此次缔盟,北越中仍旧有不少反对派,势力庞大,朕也有所担忧,格外小心,生怕京安有何异动。缔盟一事,从早些年前便开始商谈,然而迟迟未定,横亘在两国之间的便是当时的南源流民之乱···” 他说到此处,神色忽地凝重,看向云湛,“南源是南棠和北越的接壤边陲之地,莫名多了如此多的流民,竟然还有大部分千里迢迢涌入京安,实在是一件怪事!那年布施粥铺的人有不少,记得亓家也有一次,只是这粥铺还未设成便被亓丫头给搞砸了···” 苏月生闻言,眉头微皱,南源流民之乱,当时真正的亓墨还在,她大闹亓玉言的粥铺,惹下了草包愚笨的名声,可这和缔盟有什么联系? 太清帝深深叹了口气,四座也噤声细听,“这得多亏了亓丫头大闹粥铺!” “此话怎讲?”云湛有些疑惑。 “南源的流民之中,混入了不少北越反对派的线人,他们会在粥铺中做手脚,毒死众多难民,制造北越和南棠纷争,如此一来,京安大乱,将矛头指向北越,恐怕今日缔盟一事也会受阻···” “哦?本王竟然不知晓此事!”云湛显得略微吃惊,目光看向苏月生,有些微妙,“此事或许是无意为之,陛下,本王可不相信亓小姐就做了这点事?” “你倒是个人精!”太清帝呵呵一笑,“不错,亓丫头后来深入郊外难民住处,本心是想救济他们,却发现了反对派特殊的行踪,亓爱卿领刑部之人追踪,由此才得以剿灭京安中的反对派,东西营粮囤竟然也为他们所控制,可以想象,若不是亓丫头发现的早,京安危矣!” 苏月生听得一愣,待太清帝悠悠道完,她才意识到,不是这功劳莫须有,而是这功劳完全是这张脸的原主所拥有,她不过捡了个现成,但···这反对派一事真能被一个小丫头轻易发现? 她怀疑的目光忽然接触到上座的韩依,那双眸子里浅含笑意,苏月生心中霍然明白,一切都是韩依搞得鬼,亓墨是大闹粥铺,但绝对没有发现什么反对派,可韩依如此杜撰,还上禀太清帝,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坐在他旁边,接受小姐们仇视的目光?苏月生摇摇头,叹了口气,狐狸的心思哪有这么简单,若不出所料,一会儿便知。 果不其然,一直漠然不语的韩依忽然发话,“陛下许是绕开了正题,今日可是南棠和北越缔盟的庆宴,可不是亓县君一人的歌功宴,云皇子等的可有些心急了···” 他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太清帝却立刻明了,随即笑道,“今夜乃是国家庆宴,却也是云皇子的庆宴,南棠愿与北越永结秦晋之好,不知云皇子···” 话音未落,四座里顿时碎碎细语,情意绵绵的目光顿时缠在了云湛的身上,他却抿了口酒,付之一笑。 “陛下所言,正是本王的意思,若能携贵国佳人归国,实在是本王之幸!”云湛抬眸扫了眼座下那些粉裳彩衣,唇角虽然绽放着笑意,而态度却是随遇而安般随意。 苏月生却是瞬间明了了韩依的意思,今日的使臣宴,本就是让云湛挑选和亲人选,但这和亲的人选,实则是从太清帝内定的几位之中选择,记得入席之前亓侍郎就被皇帝召走,想着想着,她心头忽然一惊,太清帝是要从亓府选一位待定人选! 而这人选除了贵为嫡女美名满京安的亓玉言,便只有自己这个空有汴州县君名头的庶女了,和亲人选是次要,重要的是亓侍郎忠于皇帝,所以皇帝不可能选择忠于太清昭炎和太清昭珑的官员府内的小姐,如此一来,她确实有很大的可能被送去和亲! 苏月生在心底呼出悠长的一口气,如果不是韩依胡编乱造说自己和南源反对派一事有关,太清帝不会那么快在宴席上声明始末,还赐座于她,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让一个容易挑起派别矛盾的女子去和亲,所以她得感激韩依,这不光是一个座位,还是她的护身符! 如此一来,亓府内和亲的人选便剩下亓玉言,这样最好,眼不见心为净,将这么一位爱耍心思的美人放在府里,她也不安心,走了最好,云湛,你可一定要选中啊! “云皇子许是不清楚,京安中有位才貌双全的小姐,正是亓家嫡女亓玉言,今夜歌舞齐临,朕也看得腻了,不如让玉言献舞一曲,饱饱眼福!” 太清帝倚着龙椅,老眼笑得和蔼,他一发话,官员大臣们谁不知晓是何意思,立马开始恭贺亓侍郎,府中要多一位王妃了,说不定来日啊,就变成了太子妃! 云湛笑意不增不减,淡然道,“久闻亓小姐舞技冠绝天下,今夜本王有福,能一览小姐风姿,实在是幸事!” 座下的亓玉言眉目含情,秋眸半垂,面颊如桃花般微红,方才一席话听得她喜不自胜,这不是说明,和亲的人选是自己么! “殿下盛赞,玉言当之不起,谨献拙漏一舞,还请众位海涵。” 言罢笙歌起,一截水袖如九天云幕飘渺袭来,灵动的身段如一朵娇媚欲滴的牡丹,旋转绽放,裙裾翩跹,扬起层层花漩,苏月生也不由惊叹,亓玉言的舞技,艳绝南棠,薄纱飞舞如天边云彩,足尖轻点踏出涟漪阵阵,一曲罢,美人香汗淋漓,四座如痴如醉。
“好!”短暂的静谧之后,爆发出叫好声,亓玉言娇怯盈盈地福身,一曲跳完,她就像耗尽了力气,弱不禁风,身娇体弱。 苏月生注意着云湛的神情,却有些奇怪,看起来在不住叫好,其间的仰慕爱意不比他人少,但总觉得面具之下的那双长眸,有着与世隔绝的漠然。 罢了,人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亓玉言已经吸引去所有的目光,苏月生也就可以宽心地用膳了,桌案上摆放着一盅玉雕成的荷叶罐,也不知里头盛着什么,如此珍贵,要用玉罐子盛?她扫了眼四座的桌案,怎么就只有她桌案上有? 苏月生挑了挑眉,心里好奇,伸手掀开玉罐子的盖子,然而一股熟悉的香味窜入她鼻底,该不会···又是··· 她垂眸往里头一看,顿时面色铁青——果然是这道菜,不!我不要再看见冰丝蚕豆!! 苏月生刷的合上盖子,以平生最快的手速推开那盅玉罐,要多远有多远,那夜打嗝的回忆···简直是她的噩梦! 韩依侧眸便看见苏月生对着冰丝蚕豆一脸惊恐的样子,剑眉一挑,她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么,今夜自己特意吩咐府里的厨子带过来给她,记得那夜苏月生吃完了一整碗,今夜是怎么了,不舒服么? 这么一想,便有了解释,他探过身子,清雅俊美的眉眼间满是关切,“墨儿,可是身子不舒服?”他前几日和苏月生怄气,想着今夜借冰丝蚕豆缓和缓和二人之间的气氛,没想到却是这种境况。 “没有没有,”苏月生摇着头,却在韩依温柔的目光中往后挪了一点,生怕这狐狸一时兴起,又要自己吃完! “没有你怎么不吃?”韩依觉得这个女人今夜脑子有问题。 苏月生尴尬地笑笑,又不好意思拂了韩依难得的好意,扯了个谎道,“这不是想着带回府上吃嘛,留着,省省吃···呵呵···” 韩依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却淡淡丢了一句,“你若是不够吃,我日后命人餐餐送去即可。” 苏月生一个浑身一个激灵,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听得席间忽然暴发出不大不小的吼声—— “我不要,你们都给我滚!我不要!” 随即便是离席,东西翻倒之声! 在这**的宴席之上,十分突兀。 苏月生抬眸望去,只见安平侯府的位置上,一道娇小粉色人影捂着脸跑了出去,而黄夫人的脸色,僵硬地可怕,看来刚刚有过一阵争吵! /35/350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