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祸从口出
站在喧闹华贵的醉芳斋门匾下,苏月生有些恍惚,她跑得太快了,不自觉催动了三成功力,方才下楼时冲撞了不少的宾客,现在厅堂里掌柜正在满口赔罪解释。 环顾四周,她忽然悲哀地发现,自己除了苏府和亓府,还能去哪里呢。 “苏月生。” 韩依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苏月生虽然背对着醉芳斋,但从街市上忽然停下的许多百姓也能猜出,一向深居简出,神秘莫测的帝师韩依,也随着她从楼上下来,谪仙般鹤立鸡群的面容,已经令这些凡夫俗子看呆了! 不用说,原本喧闹的醉芳斋里定然一片寂静,那些王公大臣只能看见一抹玄色晃过,待看清站在门口的高颀挺直的背影时,嘴巴张大得能吞下一个鸡蛋,愣了好久才欢喜出声,想去又不敢接近,只能在里面嚷嚷行礼。 眼见着苏月生脚步不停,韩依挥袖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便止住了她所有动作。 “我要回苏府了韩依。” “你这样子回府?苏府离此处用脚走,恐怕你的脚明日就动不了。” “我还没那么娇贵!”苏月生闭上眼睛,她现在心乱如麻。 “上马车!” 不知何时,战天已经驾着马车过来了,韩依丝毫没有在乎众人惊异的目光,一派自然扯着苏月生上了马车,锦缎帘子翩然落下,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灯火之中,百姓们才渐渐回神,方才...是他们的幻觉? .... “殿下..” 萧飒微垂着身子,等候指示。 原本缭绕在身后的莺燕被萧飒冷眼一瞥,忙不迭缩着脖子退下去。 “亓墨怎么了?” “回殿下,隔得太远,属下派去的人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但可以肯定,帝师拉着亓墨上了马车。” 太清昭炎眉宇扩开笑意,“韩依对她的上心真是出乎本王意料,”他轻笑,“方才他虽然就说了几句话,然而那寒气怒意,本王是好久没见到过了。”韩依越生气,话说的就越少,命令下得便更坚决。 明面上韩依是为了一国太子遭人下药盛怒,可实际上,是担心亓墨。 太清昭炎打赌,就算他真的喝下去一杯毒药,韩依也仅仅会为损失的利益和接下来改变的计划皱皱眉头,然后抽身专心致志辅佐太清昭珑,想当年,为了得到他的青睐,自己不知费了多少功夫。 他淡笑着抄起右手旁苏月生点滴未碰的茶盏。 “殿下这茶...” 萧飒还来不及阻止就见太清昭炎一仰头,喝了下去。 清茶入肚,甘洌回香。 默默吞下未说完的话,萧飒面色悻悻,今日殿下是怎么了,一副苦笑的样子,得知韩依喜欢亓墨不是件好事吗?难道...想到这,萧飒不自觉摇了摇头,俊朗的面容浮上一丝不敢置信,殿下是因为红儿和青儿的死? 太清昭炎半阴着脸,只喝茶不说话,萧飒默默垂下头,这红儿确实陪了殿下好些年,要真算起来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曾经还从死去的大皇子手中救下过殿下,今夜要不是韩依下令,殿下...其实是不舍得的。 萧飒望着琉璃灯烛下,独自一口一口品茶的太清昭炎,浑身缠着纱布,明明是少年风貌,但那双桃花眸中,风流波下,是那么多舍弃和残杀筑下的寂寥沉稳,今夜,就这么静静陪着吧,江山博弈,上位者能有一晚去怀念祭奠铺垫者都是一种荣幸,红儿,算是不枉此生。 ..... 籽木马车中沉香暗流,苏月生偏着头,手缩进长袖之中搅动着里层的布料,她现在是非常清醒,方才那抹恍惚早就晃过,她现在纠结的是,被那么多京安显贵还有百姓看到自己上了韩依的马车,明日,不,今夜,她要怎么渡过啊.... 祸人狐狸! 韩依一手抵在下颚,深邃如墨染的眼眸注视眼前紧张的少女,姿势说不出有多少妖孽,和往日了的冰冷漠然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不这样看你,你会说实话?” “我..要说什么实话?” 苏月生终于不解地回视韩依的目光。要她解释怎么一个人匆匆忙忙跑出醉芳斋,还是解释怎么和太清昭炎关系这么好? 韩依冲她勾了勾唇角,一抹计谋起效的神色,似乎在说‘看,你终于看向本尊了‘ “方才和太清昭炎谈了什么?”清润微沉的嗓音竟然带着一丝安抚。 苏月生本以为他会问跑出去的原因,没想到他居然像忘了般避开说别的,心里忽然有些温暖,他的体贴入微,便连自己不愿解释内心忽起的惆怅也看在眼里,只提起别的话题带过。也是,他这般心思细腻的人物,有这点功夫应该的。 “没谈什么,大人您事务繁忙,听这些酒席乱谈做什么,再说,我早就忘了!”苏月生发誓,除非她不想活了才会说。 韩依好整以暇,撑着精致下颚的手忽然撩起苏月生发丝把玩起来,“你不愿说可以,只是在醉芳斋中开铺子怕是难了。” 淡淡撂下一句话,韩依修长的手抄起旁边卷子看了起来。 苏月生瞪着美眸,霍然提起了兴致,韩依怎么什么都知晓,亓府里有他的暗探?!她绝对不相信柴安会傻到跑去韩依这告状,那是怎么回事? 韩依见某女上钩,并不急着解释漠然一张脸看书。 一张清丽的小脸从书旁凑了上来,带着抹不好意思的歉笑,“韩依啊...我说,我说,一切都是太清昭炎的原话,我保证!” 韩依敛眸轻扫苏月生凑近的脸,满意地想了想,认错态度良好,可以理了。 将书搁置一旁,“说吧。” “太子殿下说...说你..”苏月生支吾着连脸颊都飞上一层红晕,眼神不自觉地睨向韩依某个重要部位,尴尬又坚定地说道,“说你那个不行!” 说完之后赶忙缩回角落,完了完了,别生气别生气,别找我麻烦,都是太清昭炎,都是他说的! 果然,马车中气氛显得十分诡异,苏月生觉得背后凉飕飕,似有万箭齐发射得她一个个窟窿。 韩依沉着张俊颜,眼眸翻滚着风云,涌动着的怒云似要吞噬马车中的一切,包括口出狂言的苏月生,如果太清昭炎在场,一定会成为这目光下烧得灰飞烟灭的亡魂。
“是太子殿下要我替你看病...”有气无力的声音弱弱飘来,苏月生小心翼翼。 她真是作死才要往刀口上撞,她现在才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说韩依不行,万一被他就地在马车上‘那个‘解决了咋办,以证雄风怎么办! 后面的冰山狐狸沉默了好久,飘来阴侧侧的话,“苏月生,你们方才...一直谈论这个!”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苏月生满脑子只想着自救,冲着车外的战天大喊,“你家主尊要杀人了!!” 此时不自救何时自救! 闻声刚要焦急探头进来询问自家主尊有没有怎样的战天,被韩依挥袖带起的袖风扫了回去,掀起一角的轿帘平稳垂下。 战天悻悻摸了下鼻子,意识到自己坏了主尊的事,一边暗骂苏月生这个祸害,一边招呼车夫继续往前赶。 宽大的马车中,苏月生紧紧闭着眼,此时,她被韩依拉进在怀中,能清楚地感受到冰山狐狸清瘦却强劲的力道从手臂上传来。 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方才韩依就猜出她心中所想,堵住了她想借战天进来查看马车溜之大吉。苏月生眯开一条缝,一抹线条流畅光洁的下颚呈现在她眼前,她认栽叹了口气,跟韩依比起来,她还是太嫩了。 举手投降绝对是最好的办法! “韩依,我错了!” 苏月生巴眨着眼,闪烁的美眸含着愧疚认错的意思。 韩依修长稳定的手搂得更紧了,危险的嗓音逼近,“错误不是用来承认的,而是一开始,就不能犯。” 精致的指节交错间搭上苏月生后颈,激起一阵酥麻,“我行不行,或许,你可以亲自尝试一番,怎么,当初你勾引人的时候,似乎没那么紧张啊。” 韩依嘴角牵起淡淡的玩味,这丫头敢公然和太清昭炎讨论这种事,不给点惩罚恐怕日后胆子更大,一想到她和太清昭炎交头接耳凑在一起聊无顾忌谈天,心底便有一抹不快,而这抹不快,在怀中少女悉心认错时确实舒缓了那么一些。 怀中的苏月生脸色就没这么好了,怎么办怎么办,打又打不过,不过仔细想一想,被韩依给办了自己似乎不吃亏啊,按京安这么多官家小姐的心里话来说,那简直是捡到宝了! 斜睨了一下韩依俊美的面容,薄唇一抹殷红,管鼻如玉柱悬起在令人窒息的倾尽风流的脸上,那眼眸只需淡淡一转,纵有千般奇花璀璨绽放,也不过是万千浮光掠影般的陪衬,怎抵得上眼前此人半分风姿清华! 苏月生舔了舔嘴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花痴状直勾勾的色女眼神。眼眸中,韩依薄唇淡笑,笑得满是戏谑之色,苏月生这才反应过来,她,又被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