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浮魂异动
“南宫大人。” “帝师。” 韩依和殿中清雅身影相视一揖,二人隔着空落远长的距离,却各自低眉之间眼眸敛过不同神色,一个暗藏运筹,一个淡雅防卫。 太清帝原本斜倚在玉龙椅上,看见韩依进殿,浑浊的眼眸这才发出一丝与众不同的光芒,直奔主题道,“帝师,今日诡异的天色你也看见了?” 韩依与南宫沥并肩而立,并没有多瞧一眼那个清雅出尘,骨子里都是纯净不谙世事的天昆门术师,他清润沉稳的声音回答了太清帝,“陛下,虽说适逢春季天色易变,但这天变得蹊跷,可是天术师卜出什么异动?” 太清帝还什么也没说,韩依便在心中有所预见,他望向南宫沥,后者得了皇帝的默认,这才开口。 “昨夜浮魂盘异动,柄指六星,恐为南棠灾起。” 他的声音清凉如天山之冰,不同于韩依的孤傲冰冷,他是从骨子里的冰冷,脱离俗尘,茕茕清雅,孑然独立,立于冰水清澈湖中,纯净好听得像远山罄乐。 短短一句话,却令韩依眉间一锁,沉吟,“异动··六星··” 浮魂盘不是什么江湖骗子招摇撞骗的俗物,韩依十分清楚浮魂盘的神力,即使他再不愿相信鬼神之说。 “这正是朕所忧心的!”太清帝长叹了口气,眉目间愁云缭绕,今日一早就开始心绪不宁,天色就突然变成这么妖冶的样子,好巧不巧,一直在外不知踪影的南宫沥就回来了,还带了这么不好的消息。 “解语是何?”韩依抬眸问向说完一句话就开始沉默的南宫沥,就这么一句柄指六星,他怎么知道是什么神棍意思! 南宫沥沉思了一下,薄唇轻启,开始解释,“六星说得便是方位,柄指的地方经在下推算,是··苏尚书府。” 苏府? 韩依剑眉一挑,随即脑海中便浮现了苏月生的音容,眯了眯眼眸,掩去眸间别样神色,沉声道,“苏府今日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苏家二小姐苏筱竹疯了。” “疯了?!”太清帝抬掌拍案,金玉案似是被怒气所慑,强烈地震动了一下,“不是说已经恢复神智了吗,苏远怎么回事?!” 天子之怒响彻飞泉殿中,然而这强大摄人的怒气,却丝毫没有令座下二人有一丝波动。 南宫沥面容依旧平静无波,似乎什么事都和他无关,除了他天术师的职责。 韩依继续道,“苏小姐今日疗伤后突然疯魔,嘴里喊着一个名字···” “谁?”太清帝眼角微眯,到底是谁要危害他的江山! “苏月生。” 平静地吐出这个名字,韩依明显地察觉到南宫沥一向沉静如水的眼眸,轻轻动了一下,只是座上的皇帝满头雾水,绞尽脑汁地想思索出这个名字的特别之处,然而很明显地,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太清帝抬手揉了揉眉心,冲着韩依道,“帝师,此人和苏府有何关系?” 韩依抿了抿薄唇,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侧身朝南宫沥似笑非笑道,“这个问题,还是南宫大人来回答比较恰当!” 接受到太清帝询问的目光,南宫沥抬起柔雅的面容,眼眸扫过韩依浅笑似狐狸的脸,简洁回道,“苏月生,苏府三女,未出身时师父便断言,腹中儿,天煞星,是以此女命格诡异,师父虽预言过,然而连他也未能堪破苏月生的命格。” 韩依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叹息,这些神鬼之说,却害了你一辈子。 太清帝闻言随即震怒,厉声喝道,“帝师,朕命你即可前往苏府要人,务必将苏月生带至殿上!” “微臣恐怕恕难从命了,”韩依盯着太清帝乍变的脸色解释道,“苏月生早在前些日子便已经死了,微臣觉得,浮魂盘异动和此女没什么关系。” 死了? 这让太清帝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南宫沥面色也瞬间有些疑惑,其实从昨晚推测出来后,他也一直认为是苏月生的问题,怎么人会死了? 韩依沉声继续道,“一个死了的人怎能兴风作浪?微臣想,应该是苏府上别的人。” “等等,”在韩依如愿的目光中,太清帝出声疑惑,“这个苏月生···是怎么死的?”苏远文人的性子他也是知道,就冲他廉洁在外,礼贤下士的名声,太清帝不解,苏远会对这个命格诡异的女儿如何呢? “这微臣也不知,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苏府从来没有对外说过还有一个小姐,除了当年传遍京安的谶言,苏月生这个名字就像销声匿迹一般一直掩埋到现在。” 太清帝注意到了不对,沉声问道,“帝师为何这么清楚?” 韩依随意淡笑,丝毫没有迟疑回道,“微臣多留心些事务,也能多替陛下分忧,这段时日,微臣去苏府走动甚多,难免对苏府上心些,只是没想到微臣随意查的这些,反而今日派上用场。” 太清帝一扫狐疑,朗声笑道,“帝师忧国忧民,朕深感欣慰。只是浮魂盘一事非比寻常,这才宣你来商讨,此事不解,朕实在日夜难眠!再者亓侍郎一案悬而未破,南棠国何时这般不济!”言语瞬间厉色拔高,殿中凝重。 “韩依听旨!三日内务必抓住亓府行刺刺客,另外,南宫沥,朕命你必须查出浮魂盘所指之人!” “微臣接旨!”韩依和南宫沥皆躬身领旨,由于身份特殊,二人都不必下跪。 似是刚才的厉喝耗了不少力气,太清帝挥了挥衣袖,懒懒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都退下吧。” “是。” 韩依眼角淡淡扫过陷在龙椅上的太清帝,疲倦的面容,浑浊老态的眼神,看来,皇帝的身子这段日子非但没见好,旧疾还愈发严重了。 唇畔轻轻扯起一抹弧度,随后衣袂轻扬转身跨出殿门。 在廊道走了一段路,韩依和南宫沥一前一后,相互沉默着不说话,似乎都当对方是空气一样,出宫门后天色已晚,昏暗的穹顶压下来,压得空气都十分压抑。
终于,南宫沥破天荒地首次开了口,“你这么了解苏府过往,想做什么?”他很少会问带疑问的句子,不过一切的破例,都是因为他遇上了韩依。 他一直看不透这个长相妖孽绝美的男子,凡人的一举一动,细微表情,不加思考便能猜出心中所想,凡是见到他的人无不因为天昆门弟子高贵不可触及的地位而匍匐在地。 南宫沥收回思绪,十分耐心地等待韩依的回答。 “本尊想要调查什么,难道要向你禀报?” 韩依脚步不停,直视前方。 南宫沥不会生气,只是顺着自己的想法道,“苏月生没有死,浮魂盘亦可断人生死,虽然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但可以肯定,你在说谎。” 韩依闻言心中一顿,但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微微惊异南宫沥的本事,神棍不愧是神棍,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但恐怕你是查不到苏月生什么了。 “既然南宫大人认为本尊说谎,何不亲自去查,陛下命我三日破遇刺一案,浮魂盘一事我可插手不了。”意思再清楚不过,各司其职,你南宫沥的事我何须忧心。 南宫沥不再多言,韩依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二人对话间已经行至宫门口,两辆马车皆是低调素雅,停在宫门口等候着自己主子。 韩依跨上马车,耳边却听到南宫沥冲着车夫说了一句,“去苏府。” 南宫沥不会因为调查苏月生就亲自去苏府,韩依停下脚步,折回地面拦住将要往苏府去的南宫沥的马车,沉声道,“南宫大人去苏府所谓何事?” 隔着车帘,南宫沥自然而然回道,“苏府今日派人来请,府中需要施术。” 韩依挑了挑眉,南宫沥从来没兴趣说谎,而且达官贵族府中需要施术确实可以请天术师前去,苏远和严娇兰已经请过王扶春,看来苏筱竹的病药石已不可治,疯魔到了只能叫南宫沥驱魔的地步了。 眸中瞬间闪过一丝不安,苏月生也在府中,南宫沥又奇异地很,算个卦都能知道人是生是死,若是遇到苏月生,会不会···· “走,去苏府。”冷冷抛下一句,韩依立刻上了马车,打算直奔苏尚书府。 然而马车还未起步,帘前却不知从哪闪出一条黑影,快如鬼魅,骏马立刻止步嘶鸣一声,韩依坐在马车中淡淡询问,“寒音,何事?” 寒音恭敬单膝跪地,面色却黑得难看,“启禀主尊,属下办事不力,太子殿下受了重伤!” 韩依紧闭的双眸霍然睁开,隔着天蚕丝帘,寒音能深深感觉到马车中之人危险的寒气,他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才听到韩依低沉暗哑的声音,“去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