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又一个进阶
洗尘河边，古筝前，莫小鱼很苦逼。 弹什么好呢？长安八景只对王芒有效，什么曲子会对泰喜有效？不对呀，古筝是古筝，修仙是修仙，两件不搭边的事，怎么自己被他们绕进去了！莫小鱼摸摸鼻头，深感同化作用太强悍，她需要冷静冷静。 虽然明白听曲进阶毫无科学依据，纯属无稽之谈，但这里的人就信唯心论的机缘！别人听曲尚可随便应付，泰喜巴巴的抽空来，总不能恶搞，再弹个数鸭子充数。 到底弹什么？！莫小鱼咬着手指，脑汁绞尽。真是为君弹一曲，头发搔更短，曲中无别意，何来寻机缘。 对了！她突然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浑身松弛下来，双手一抬，做了个弹筝的起势。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筝曲前调以摇指和刮奏配合，极为苍茫、雄壮，乃潮筝代表作之一《浪淘沙》，是为风流人物之咏叹，是为英雄豪杰之感慨。 曲调一起，泰喜的表情就变了变，平日里极为可亲的脸上有了几丝深沉。 到了后半段，速度稍快，一段抑扬顿挫的拷板交错，犹如轻述千古豪杰的生平伟绩，又如低叹英雄逝去的无限缅怀……如此自然的把乐曲弹奏和叙事手法合二为一，堪称经典。 曲终人静。莫小鱼回头一看，只见泰喜盘坐在地，神情肃穆，圆目微阖，双手结印于前，丹田处一团蒙蒙白光忽明忽暗。 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进阶？！莫小鱼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 泰喜缓缓收了手势，睁开眼睛，看着莫小鱼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小鱼，我进阶到练气四层了。” 又一个进阶？！咕咚一声，莫小鱼倒地不起！ 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莫小鱼本是后山籍籍无名的修炼废材，结果因为两次离奇助攻，成了炙手可热的新闻人物，她的光荣事迹不仅在外门引起轩然大波，连内门许多弟子都知道了她的特异功能。 表面风光的后面，麻烦接踵而至。 这不，先是许宏生和郗早轼幽怨的小眼神：我们前脚听了没效果，怎么泰喜后脚来的就进阶了，你这是区别对待吧？莫小鱼只得安抚小伙伴，赶紧把长安八景、浪淘沙什么的从头到尾讲解一遍，用心演奏一回。然后，泰丰领着几十个师兄师姐浩浩荡荡前来慰问，自然得弹上几首曲子吧，好容易送走了这帮前辈。再然后，追风求进阶的人们成天围追截堵不说，有人甚至在她住的地方日夜蹲点，就盼着一曲进阶，白捡个便宜。唯一庆幸的是，内门弟子有门规约束，不能随意出山，不然她这小茅屋真要被踏平了。 真是比窦娥还冤啊！不过是弹个小曲，怡个小情，装个雅意，谁想到王芒和泰喜会在她弹筝的时候进阶。一次巧合就算了，短短几天，连着两个人进阶，这种概率，她就算喊破喉咙，说二人的进阶跟自己无关，谁信呢？倒霉的阿弥陀佛，这双爪子真该在王芒进阶那天就剁了的！莫小鱼揉着按弦按得红肿的左手，眼泪双双流。 如此门庭若市好些日子，莫小鱼把会弹的曲子基本弹了个遍，再也没有奇迹发生。狂热的人们慢慢恢复理性，给她留出了点私人空间。 她正暗自开心，却不想迎来了另一个大人物。 “你就是莫小鱼？”虹真踏在飞虹剑之上，俯视着呆站在门口的莫小鱼，没有下来的意思。 莫小鱼点头，叫了声虹真司主。 “华芒顺利结丹是因你的缘故？”虹真又问。 莫小鱼抿抿嘴，说道：“我只是弹了首曲子而已，王芒小公子能进阶是他自身勤于修炼的结果。” “呵呵。”虹真笑了一下，说道，“听说外门的一个弟子也因听了你的曲子而进阶，想来是有些不同。” “司主过誉，我连修炼都不能，若说与他人有不同，就是这rou体凡胎吧。”莫小鱼低头说道，“这些天，听我曲子的人不少，再没有顿悟的，可见王芒小公子和泰喜师兄进阶的原因不在我的曲子上，而是他们各自努力的结果，只不过机缘巧合在我弹曲的时候爆发而已。” “可否弹一曲，让我欣赏欣赏？”虹真下了飞虹剑，步到屋前。 莫小鱼只觉一股迫人的锐利之气迎面而来，不由得退了半步。 “抬起头来，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难道我长得很吓人吗？”虹真轻喝一声。 莫小鱼立马抬头挺胸，应了个是，把虹真迎进屋中。 虹真见屋中简陋，也不落座，指着搁置在屋角的古筝说道：“那个就是古筝吧，听华芒说，你弹的曲子叫长安八景，描述的是凡间长和城的景色，是否？” 莫小鱼又应了个是，手心里直冒汗。 “还弹这曲子吧。”虹真说完，挑了个高点的椅子，落座。 这首曲子最近反复弹奏了几十次，已十分纯熟，莫小鱼缠好义甲，开始演奏。 虹真端坐聆听，直到曲终，身子未动，面色如初，更没有半分进阶的迹象。 “是不错。不过比起仙音派的琴艺，还是差得太多。可惜你不能修炼，于华芒修行无益，不然，让你做他的一名旁侍，也未为不可。”虹真说道。 旁侍？！莫小鱼囧了囧，勉强笑道：“王芒小公子天纵奇材，身边人自然应是拔尖的，像我这样的rou体凡胎，烧几顿饭菜还行，其他就一无是处了。” 虹真笑了一下，仔细瞅了瞅莫小鱼，问道：“华芒偷吃的饭菜都是你做的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真为自己的智商捉急！莫小鱼掐了把大腿，咧嘴说道，“呵呵，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你敢认就好。”虹真脸色好了些，她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屋子，问道，“你养的狐狸呢？” “呃，跑出去玩了。”莫小鱼摸不清虹真到底为何而来，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虹真听她这么说，没有继续追问，抬脚出了屋子，莫小鱼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好了，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好奇来听听曲子，这就走。”虹真踏上飞虹剑，腾空而起，她低头看着莫小鱼，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随后疾飞而去。 莫小鱼愣愣的看她飞远，摸摸鼻头，脑中混沌一片，这虹真司主到此一游真是为听她弹筝而来的吗？感觉态度古怪的很啊。她想了一会，理不出什么头绪，遂放下回屋不提。 虹真没回六天司，径直飞到登天殿，入了万策阁。 阁内，紫霞真人、终禹华和万时观正在谈话，见她进来，止了话题。 “如何？”紫霞真人扶须问道。 “正如大师兄所说，莫小鱼不过是个普通的孩子，并无异常。”虹真回道。 “华芒四月筑基，因有前例，不算什么，但六岁就结丹成功，恐怕在云海大陆是第一人。这次异星的光芒十分微弱，谁料实力却如此之强，倒超出我的预料了。”紫霞真人缓缓说道。 “掌门，这是好事。”一旁的万时观笑着说道，“华芒最近出任务十分勤快，想必在途中有所感悟，回来后在虹真司主的悉心教导下，瞬间突破也不是不可能。” 虹真沉默，终禹华沉默，紫霞真人沉默……谁都知道，对修行的人来说，筑基是个分水岭，而结丹是另一个高度的分水岭！绝不是几个日常任务就能激发突破的。 万时观自以为说得滴水不漏，谁知众人如此反应，颇为尴尬。他清清嗓子，说道：“不然把那小姑娘叫来，给我们弹几首曲子？” 终禹华开口道：“这倒不必，我听过她弹的曲子，虽闻所未闻，并没有特别之处，只是寻常曲调罢了。” “我今日也听了，确实没有异常。”虹真说道，“那孩子身无半分灵气，是个不能修炼的，古筝样子和琴相仿，用料十分低廉，也没有古怪之处。” 紫霞真人抚了抚长须，看了众人一眼，淡淡说道：“异星本不能以寻常人视之。虽然华芒两次大机缘都在她那里，但这小娃娃不能修炼，自然入不得山门。你们叫泰丰看好她便是，不必兴师动众。” “掌门，听她曲子进阶的可不止华芒，还有一名叫泰喜的外门弟子。”万时观补充。 紫霞真人甩了甩手中拂尘，淡然说道：“那外门弟子二十多年才到练气四层，有何可说的，不过机缘巧合而已。可惜我的卜器已毁，不然可以看看这小娃娃与华芒的羁绊到底有多深。” “师尊。”终禹华手心一张，上面赫然一块龟壳和三枚古铜钱，“虽比不上您原来用的，但卜个小娃娃的命数，足够了。”说着，他把手伸到紫霞真人面前。 紫霞真人白眼一翻，吹胡子瞪眼，暗使眼色：你小子嫌我寿元多吗？窥探天命可是要折寿的！ 终禹华垂首无视，恭敬的伸手向前。 万时观见局面小僵，忙说道：“掌门，异星命数不可测。但这小姑娘不过是个凡人，测测也好，说不定她日后对华芒还有更大的影响。” “万执事说的是，还请掌门卜上一卜。”虹真加了一句。 紫霞真人见三人如此，知道今日推脱不过，便一把拿过终禹华手中的卜器，吹着胡子说道：“不过是个小娃娃，既然你们如此重视，我就看看吧。” 说完拂尘一甩，飘然出了万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