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零节 两个世界的思辨
酒店里竟然没有419房!温小飞惊得目瞪口呆,大脑里一片空白。 服务员本来就对温小飞的问题感到奇怪,此时见他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便善意地问:“先生,您怎么啦?需要帮助吗?” “哦,不了。”回过神来的温小飞依然乜呆呆的,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然后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梦。这个梦他早就做了,这两三年来一直在做,而且奇怪的是只做这一个梦。 “看来,就是他了。”他不禁自言自语道。 冷小婉被温小飞刚进来的样子吓了一跳,此时听了他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就担心而不解地问:“你说的是谁呀?你这样子好吓人,怎么啦?” 温小飞抬起头,看着冷小婉,怅然若失地说:“婉儿meimei,419房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可能?”冷小婉连忙跑出去看,见419房果然消失了。她先是惊讶之极,但随后又处之泰然,回到了房间里。 “这里根本就没有419房。”温小飞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像是弥留之语。 “那不过是他的把戏而已。”冷小婉点了点头说,“怪不得我们的‘门’卡能打开419房‘门’,原来那是虚无之‘门’。” “我说怎么像是在哪里见过他,原来是在梦里,他早就在我梦里出现了,他早就在笑我,他知道一切,所以他笑我。”温小飞又自言自语起来。 冷小婉听明白了温小飞的自言自语,因为温小飞很多次和她说起过他的怪梦。那时她还以为是哪位书法家或画家托梦给温小飞呢,现在她明白了,那原来是陈封在作怪。 “看来,我真是他笔下的一个人物,我的生命,我的命运,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也怪不得他说救我们是他的责任,唉,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还学什么啊,哈哈,哈哈,真是人生如梦,人生是梦啊,人生,哈哈,什么狗屁人生,不过是别人‘cao’纵的一个故事,哈哈哈哈……”温小飞说着就大笑起来。 冷小婉吓坏了,心想小飞哥哥这大概是又中邪了,便考虑着要不要去掐他的人中。 温小飞停了一下,又仰面大笑起来:“嘿嘿,这样也好,什么他娘的学霸,又什么他娘的大学,全都是虚构的,所有的一切,官呀,钱呀,名呀,都他妈的是假的!哈哈哈哈,假的!” 小飞哥哥果然‘精’神失常了!冷小婉心想。 此时的她,异常冷静,虽然她先认识到,自己与温小飞,还有所有的朋友,他们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陈封一支笔写出来的,他们的生活实际上是陈封笔下的世界,但她对此事却有着更深刻的认识,并没有像温小飞一样,在乍知真相后生出虚幻感。 不过,她对温小飞突然生出人生如梦的虚幻感也能理解,知道这是他还没有认真深入思考的缘故,或者说是他的理‘性’有些不足。 的确是这样,温小飞虽然在书画的天赋上可与冷小婉相齐,但在许多理‘性’的思辨上却远不及冷小婉。这其实不难理解,冷小婉从明末复活过来,经历了时空的巨大变换,对生命、对人生,自然会有深于常人的感受与理解。 冷小婉担心温小飞心智愈加‘迷’‘乱’,造成不可逆的‘精’神失常,就像是齐黑石会长那样疯掉,便迅速使出杀手锏,果断地掐住了他的人中部位,并痛下狠手,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小飞哥哥此次比以前要严重多了。 她这狠命一掐是立竿见影。温小飞果然“啊”地尖叫一声,清醒过来。 冷小婉笑道:“小飞哥哥,你尖叫什么?” “你掐我这么疼,我能不尖叫吗?”温小飞边说,边用手‘揉’着自己的人中部位。 “疼?你还能知道疼啊?”冷小婉又笑着说,然后问,“那你说,这疼是假的吗?知道疼的你,是假的吗?” 温小飞突然若有所悟:“是啊,我能感觉到疼,这说明我是真的人呀,如果我是假的,那我怎么还能感觉到疼呢?嗯,我不是假的,我是真的!” 冷小婉这掐‘rou’的方法,不失为治疗虚无主义的一个妙招。生活中,有些人常会在某种境遇中生出虚幻感,使用这一招,就能使其马上认识到自己是真实的,继而明白,人是真实的,人生自然也是真实的。 “那你再‘摸’‘摸’我,我是假的吗?”冷小婉把脸凑到温小飞面前说。 温小飞没‘摸’,而是努着嘴上去亲了一口,同时把冷小婉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然后才说:“你也是真的,我们都是真的,‘吻’的感觉和抱的感觉也是真的,嗯,再亲一个。”说完,他又亲了一口。 冷小婉也回亲了一口,笑着又问:“那你再说说,我本是明末‘女’子,复活于你这个时代,这是假的吗?你能把这个秘密向外宣扬不能?” “这可不能。”温小飞不假思索且毫不犹豫地说,“这也不假,你就是古代人,是我从古墓里挖出来的,这个秘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还有,那动感牡丹红是假的吗?”冷小婉继续问,实际上是在对温小飞进行“话疗”。 “也不是,为那动感牡丹红,死了几个人,疯了更多,这一点不假。”温小飞说。 “这就是了,这一切并不假,真真切切。”冷小婉说着,又亲了温小飞一下以示证明,“我们结婚了,我们正在度蜜月,我还要为你生很多的孩子,我们要把孩子养大‘成’人,这全都是真的,有的已经发生过,有的将要发生,没有一件是假的呀。” 但温小飞突然又有些糊涂起来,便问:“可是,我们也确实是陈封笔下的人物不是?我们活在他的故事书里,是他虚构出来的,这难道不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们确实是陈封笔下的人。”冷小婉回答说。 “那,这两种真实,明显又矛盾呀,故事是虚构的,虚构的就是假的,是不存在的,而我们却又真实地存在着,这、这太绕人了,我越想越糊涂,婉儿meimei,你聪明,你解释给我听听,不然我非晕死不可。”温小飞痛苦地说。 冷小婉真正的聪明其实到这时才表现出来。她并没有读过什么哲学书,却很快感悟到了此事中的玄机,对生命和生活有了深刻的理解。温小飞又一次亏她,才不至于在人生的关键岔道口,错误地走向虚无主义。 “小飞哥哥,这两种真实并不矛盾,它们的确都是真实的,而之所以不矛盾,是因为这两种真实分处在两个世界里。”冷小婉认真地说,“两个世界里的东西,永远不会矛盾。” “两个世界?”温小飞略微懂了一点,“婉儿meimei,你是说我们真的和陈封处在不同的世界里吗?对了,你之前还说有无数个世界,真是这样吗?” 冷小婉点了点头:“嗯,他是作者,我们是他创作出来的,当然是两个世界,而佛家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所以我说有无数个世界。” 温小飞却又疑‘惑’起来:“可是,既然是处在不同的世界里,他又怎么能进入我们的世界呢?我们又为什么能看到他写的书呢?”
“他是作者,当然能随意进入自己创造的世界。”冷小婉说,“而我们本来是无法进入他的世界的,就像以前,他不停地在你梦中出现,而我们却无法知道他是谁,但现在他大概是太张扬了,明目张胆地闯进我们的世界,还把他的‘女’朋友带来了,而我们又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生命,不再受他的‘cao’纵,所以当我们对他产生好奇时,我们就进入了他的世界。” “噢,我明白了,我们的确对他太好奇了,所以我们打开了虚无的419房‘门’。”温小飞此时更加明白了一些。 是的,好奇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卡。温小飞与冷小婉对陈封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于是就进入到了他的世界里。这是陈封始料不及的,不过他也不担心什么,反而觉得有趣。 西方哲学家说,世界是魔术师从帽子底下变出的一只兔子,许多人一开始站在兔子皮‘毛’的顶端,对世界充满好奇,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却渐渐向皮‘毛’深处去了,对世界不再好奇,而却安逸于皮‘毛’深处的温暖,过着不知天不知地的生活。而庄子则说这样的人乃“豕虱”也,寄居在猪的皮‘毛’或‘腿’脚的褶皱里,自以为是舒适的大厦,实际上是糊里糊涂的一生。 所以,失去了好奇心,就等同于失去了对自我的发现与认知,也等同于对生命的无知。 温小飞与冷小婉因为好奇心,有了对自我的一次深刻的认知,生命从此迈上了新的高度。不过,温小飞此时尚处在朦胧阶段,需要冷小婉的开导。 “可是你说我们有了独立的生命,不再受他的‘cao’纵,这一点我有些不懂,我们是他创造的,怎么能不受他的‘cao’纵呢?”温小飞接受了自己是陈封笔下的人物,却不理解自己如何能摆脱陈封的‘cao’纵。而其实他心中还有许多疑团,这只是其中之一。 冷小婉说:“这个好理解,就像我们的父母生下了我们,小时候我们都听父母的,但长大后,有了自己独立的生命,有自己的思想和志向,父母就干涉不了我们了,我们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同样道理,我们虽然是陈封创作出来的,但现在我们有独立的生命,我们‘长大’了,我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认识,按自己的意愿做事,他管不了我们啦,我想这也是他这次过分进入我们生活的原因。” 温小飞的脑子比刚才又想通了些。他点了点头,心想:是啊,我们做的一切,不都是按自己意愿做的吗?哪一样不是自己想做的呢?他陈封还真左右不了,比如他不能让我喜欢唱歌,他不能让我喜欢刘然,他也不能把我又变成一个不会画画不会书法的人。 冷小婉也表达了这样的想法,并且说:“他现在只能由着我们了,想把他的书写下去,就得听我们的,不然他就写不下去,他不能让我们再回到古墓里去,他不能让我不爱你。” 温小飞听了,高兴地抱住了冷小婉,把她按倒在‘床’上,并叫道:“是呀,他干涉不了我们,我们现在要刮风下雨,哈哈,来吧,我的小宝贝儿,我们的人生真实有效,啪啪的感觉非常美妙!” “哈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嘿,冷小婉看温小飞的语文书,居然记住了高尔基的这句话。她积极响应,努力帮助自己的小飞哥哥验证人生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