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六节 刘教授许诺
刘爷爷对冷小婉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但他并没有问什么，仍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个小姑娘下棋。当然，他此时也没有怀疑什么，仅仅是好奇加上疑惑，所疑惑者，主要是冷小婉居然知道“座子”。 所谓“座子”，是指下棋双方先在自己面前的两个星位放上自己的子，这两子不算步数。这是我国古代的围棋规则之一。这种规则直到1983年才被废止。而当时我国的围棋水平，就是因为废除座子晚了，以致落后于当时的日韩，后来才逐渐赶上，到聂卫平时才再一次独步天下。 刘爷爷怀着好奇的心情看完了一盘棋。这盘棋以刘楠获胜而告终。刘楠非常高兴。可是刘爷爷对于自己孙女的高兴却感到有些难过，因为他看出来了，冷小婉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放了水，而自己的孙女却看不出来，还沾沾自喜，甚至有一点狂妄。 的确，冷小婉在关键时刻放了水。一开始，她由于对新规则不适应，导致有些失利。但好在她的对攻能力强，而其它规则都没变，所以她很快就扭转了颓势，杀得刘楠难以招架，几近崩溃。可是，就在即将锁定大局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逞能出风头，这样有些太危险，于是就心想，反正刘楠不是自己的对手，棋下到这种程度，其实就已经可分一二了，何必在乎最后的结果呢？再说，刘楠这样狂傲的人，输了不定会怎样呢？所以还是让她赢吧。就这样，在本该一子定乾坤的时候，她却下在了无关紧要的地方，等于过了一手，让刘楠的棋子得以突围，从而反败为胜。 “爷爷，怎么样？我赢了！”刘楠高兴地说。 刘爷爷装出高兴的样子，笑呵呵地说：“嗯，你赢了，你们俩都不错，婉儿棋下得大气、大度，有境界！” 他这句话，其实主要是夸冷小婉，可刘楠却听不出来，相反还说：“再大气，再有境界，还不是输给我了。” 冷小婉笑而不语，平静地收棋。 刘爷爷没再说别的，和冷小婉一起收棋，收完棋子后说：“婉儿，和我下一局如何？” “不，不不，我可不敢和您下，我连楠楠姐都下不过，更下不过您了。”冷小婉说。 刘爷爷说：“要不，我摆个棋式给你看吧。” 说着，他就摆出了个“昆阳溃围式”。这个棋式因历史上著名的昆阳之战而得名。 昆阳之战，是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战役之一。西汉末年，王莽篡汉，建立新朝，与汉军战于昆阳。汉军两万人，被王莽的四十余万新军包围在昆阳城内，偏将刘秀率十三人突围，出去搬来救兵，与城内守军对新军内外夹击，打败了新军。 后来，围棋上出现了一种包围与反包围的阵式，即被称为“昆阳溃围式”。 刚才冷小婉与刘楠开始对局时，因为不适应新规则而一时处于劣势，有一块棋被刘楠的黑子包围住，但她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与刘楠无意中竟走成了昆阳溃围式，而看样子刘楠并不懂得。她不禁暗喜，于是依据成法巧妙突围，并对刘楠的黑子形成反包围，将其吃死。 这被刘爷爷看在眼中，奇在心里，并以此知道冷小婉棋艺远高于自己的孙女。但他不清楚冷小婉是无意中走出来的，还是本来就知道这个阵式，所以想摆出来考她一下。 冷小婉一看刘爷爷摆的陈式，心中大惊，暗想自己真不该逞能，这盘棋下得冒失大了，刘爷爷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水平，此时摆阵相试，或是生疑了吧，得抓紧收手才行。“爷爷，这是什么阵式呀？”她明知故问。 刘爷爷不大相信冷小婉不知道，但是见冷小婉神情自然，又不像是装的，所以就自己说出了答案：“这叫‘昆阳溃围式’。” 刘楠刚下过棋，却看不出爷爷摆出的阵式，就是自己与冷小婉刚刚走过的。 温小飞一直在默默地旁观。对于围棋，他一窍不通，看也看不懂，听得更糊涂。当听说冷小婉输了时，他有些失望。可是见冷小婉神情之中却十分坦然，他便猜冷小婉是故意输的，而刘爷爷的夸赞，更加让他感到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便说：“刘爷爷知道的真多，婉儿肯定下不过刘爷爷的。” “那当然，我都不是爷爷的对手。”刘楠道。言下之意，冷小婉连我都下不过，哪能下得过爷爷？ 冷小婉微笑不语。温小飞则在心中暗笑。 这时，刘教授进来喊吃饭，听说冷小婉还会下围棋，就说：“我就说嘛，你这小姑娘非同一般，好了，走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刘爷爷于是收起围棋，在冷小婉与刘楠的搀扶下，一起去吃饭。 刘教授和母亲做了八个菜，摆满了桌子，很是丰盛。温小飞与冷小婉边吃边夸好吃。 “听奶奶说你们家开饭店，我姑姑做的有你家饭店做的好吃吗？”刘楠问。 温小飞说：“有，刘阿姨的手艺赶得上一级厨师。” 刘教授笑道：“小飞真会夸人，好了，我们说点正事，小飞，你绘画书法很有天赋，将来是打算考美术学校吗？” 温小飞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是想考，可我成绩实在太差，肯定考不上，所以也没抱多大希望。” “噢，是吗？那你各科正常能考多少分？”刘教授问。 “说不出口。”温小飞嘿嘿一笑道，“几十分吧，总之，我在学校是名列前茅的差生。” “差生还名列前茅？”刘楠感到好笑。 冷小婉说：“倒着数的，阿姨，您是大学教授，能帮帮小飞哥哥吗？小飞哥哥非常爱画画，可惜没有像您和刘爷爷这样的高水平老师教。” 刘奶奶对女儿感叹道：“唉，现在的这种教育，使很多农村孩子的才气都被掩埋了，你不是经常抱怨你们那美术系没个像样的学生吗？小飞要是考不上，过来这边，你也能教教他。” 是的，刘教授经常说自己那叫什么美术系，没几个是画画的料，简直就是杂牌军。 这时，刘爷爷也发起了牢sao：“是啊，现在的招生制度很不好，喜欢的进不来，进来的都是叶公好龙，没什么才气，都是其它方面没出路，才到这里来将就的！” 刘楠却反驳爷爷道：“爷爷，你这话说的不对，如果喜欢，就应该能考进来，考不进来才是叶公好龙。” “你不懂，小楠。”刘教授说，“真正喜欢的人，就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学习其它的，还有的是偏才，学画画非常聪明，学其它的就不行。” “对，小飞哥哥就是这样。”冷小婉连忙接道。 刘楠说：“那我肯定是因其它的学多了，所以画画进步才太慢的，开学后其它的我也不学了。” “别瞎说，”刘奶奶道，“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能这样比。” 刘爷爷问温小飞：“小飞，如果你考不上美术学校，打算怎么办？” “不是如果，刘爷爷，我是肯定考不上的，我这成绩太差了，没人要我。”温小飞满不在乎地说，“不过，考不上也不怕，考不上我就自学，古时候王冕不就是自学成才的吗？他的家庭条件还不如我呢，我可以买书看，可以到电脑上学习，总之，我会坚持下去，这是我最大的爱好。” “好样的，有志气！”刘爷爷由衷地赞扬说，“小楠，听着没有？像小飞这样的，才叫真正热爱画画。” 刘楠没作声，嘴里顾着吃rou了。她心想：他自学，能有我将来到正规的大学里学的好吗？我爸可是要送我到外国学美术的，就像我表姐一样。 她表姐也就是刘丽春教授的女儿，目前在法国学画。她爸爸说，等她高中毕业，就也送她到法国学画， 这时，刘教授问；“小飞，你想到我们沂州大学来学美术吗？” 温小飞正吃着饺子，还没反应过来。冷小婉就迫不及待地替他答道：“当然，当然想了！” 刘教授笑了，看着冷小婉说：“瞧你，比你的小飞哥哥还着急。” 冷小婉不好意思地笑了，微微羞红了脸。 温小飞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轻轻说：“当然想。” 刘教授说：“如果你想来，明年报志愿时就报我们学校，我是系主任，自主招生制度今年进行改革，教授参与挑选学生，看到你的信息，我就可以把你录取进来，我不看其它成绩，只看画，依你现在的这种水平，是可以破格直接录取的。” “真、真的吗？那太、太好了！”温小飞一激动，说话竟有些结巴。 冷小婉也十分激动，但由于刚才已经被刘教授笑了一回，所以这次她没好意思再表露出来，只是两靥各出现了一朵似开未开的花儿。 “只是我成绩不好，来了会给您丢人的。”温小飞不放心地说。 “什么叫丢人？美术系的学生，画不好画，这才叫丢人！”刘教授说。 刘爷爷说得则更尖锐：“招不到真正爱好画画的学生，学校才叫丢人呢，小飞，你来了，不仅不会给沂州大学丢人，还会给沂州大学增光，我相信这一点。” “我更相信。”刘教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