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六节 冷月清秋
温小飞要用冷小婉的笔名画一幅，这个创意令冷小婉十分惊喜。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表现我这‘冷月清秋’的意境，画好了有赏，画不好可是要受罚的哟。”她高兴地说。 罚什么，温小飞不得而知，他也不在乎，知道冷小婉既舍不得打他，也不会生气。但赏什么，温小飞却是非常清楚的，那肯定是美人亲自送上的香吻了。这种奖赏他平时可没少领过，虽然冷小婉有些滥发滥用，但对他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而冷小婉虽说了画不好要罚，但实际上她根本拿不出什么真正有威慑力的惩罚措施。打和骂，她是绝对舍不得的。虽说有时她也会捶温小飞两下，可那是在撒娇的时候，是为了表达自己的高兴和对他的爱。所以，言罚纯属随意一说，就像是mama吓唬孩子，最后肯定不了了之。 而赏倒是真心的，不管温小飞画得如何，冷小婉决定都要给他一个吻作为奖赏。 这种奖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无非就是动动嘴儿，何必吝啬呢？况且，就凭小飞哥哥这个新鲜的创意，就足以得到这份奖品了。冷小婉想。 她确实为温小飞的创意感到兴奋，因为在她的记忆中，还的确有一幅真实的。她想：如果小飞哥哥想象的，与我曾经的记忆一样，或者相似，那可真是太神奇了。而想到记忆中的那幅，她不禁思绪漫飞，又回到了几百年前的一个夜晚。 “没问题，这个赏我领定了。”听到有赏，温小飞嘿嘿笑了一下，自信地说，“我脑子里已经有图了，你快帮我调色，赭黄、粉白、曙红，还有水墨，得快，别回灵感没了。” 他的确是突然来了灵感。这种灵感让他感到振奋，因为在他的想象中，不仅图的内容唯美，而且还浸润着自己nongnong的爱。他觉得等画好了，一定会让自己的婉儿meimei惊喜和感动的。当然，图中也能充分显示出他对留白手法的巧妙运用。 见温小飞两眼放光，神情严肃，冷小婉知道他此时真是灵感大发，便赶紧帮他调色，生怕他的灵感稍纵即逝。她自己也有过这样的体会，灵感来时，如天女散花，如不抓紧欣赏，花儿便会很快落地。 温小飞收拾好冷小婉的画，一边重新铺上宣纸，一边说：“婉儿meimei，等会儿你看我留白手法用得怎样，我觉得这幅图用留白手法，是再恰当不过了。” “嗯，就当是考试，我不仅要看你留白手法用的合适与否，还要看你用得效果如何。”冷小婉道。她动作很快，几样颜色都已经调好了。 温小飞开始挥毫泼彩，按着自己大脑中的图开始画起来。他的大脑就相当于电脑，图画已经存储在里面，而他的手和笔则相当于打印机，把现成的图传输出来。就是这么简单，只是速度上要慢一些。 冷小婉秉气静观，只见温小飞先用白描之法，在纸上偏右的地方，很快勾勒出一个女子来，又轻轻几笔，便描摹出女子的基本面貌和发饰，那端庄的发髻，那静穆的表情，显得安静祥和，却又似略有心事。 看到这里，她轻轻笑了：“好呀，你画的果然是我，嗯，很像很像，到底是胸中有美女，下笔即画成，嗯，把人画在一角，显然是为了留白，说明你是从全局考虑的。” “那当然，留白不用说，你的样子嘛，早就印在我脑子里了，只要一落笔就自动出来。”温小飞边画边说。他正在细化图中冷小婉的服饰。 “可是，你见过我穿这种白色的衣服吗？”冷小婉着着画，有些惊奇地问。她还的确穿过白色的衣服，只不过不是这样的。 温小飞道：“没看过，但是可以想象呀，我可以想象你穿上各种各样的衣服。”说完了又问：“怎么样？像个仙子吧？婉儿meimei在我心中就是天上的仙女，你是织女，我是牛郎。” 冷小婉羞涩地笑了一下。对于温小飞说自己在他心中就像是天上的仙女，她毫不怀疑，也不认为他是夸大其词。她认为自己确实美若天仙，本领也不比织女差，而且能从明朝复活到现在，就算原来不是仙女，现在也可以称得上是了，自己只不过不会飞而已。 “但是你知道吗？你画的衣服样式并不是明代的，而是汉代的，你是不是看过汉代的仕女图啊？”冷小婉郑重地指出了自己发现的一个问题。她认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自己是明朝人，怎么会穿上汉代的衣服呢？ 然而温小飞却并不在意，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说：“这一点我确实忽意了，不过没关系，我也是随便画的，以前确实看过一些古代的仕女图，但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的衣服，你一说我才知道是汉代的，汉代就汉代的吧，就当你又穿越到汉代了。” “嗯，虚虚实实，似真似幻，也许这样画，更有一种时空幽远深邃的意味，”冷小婉似有所悟，然后又对温小飞的画作出点评，“你把裙角画得微微上扬，处理得十分巧妙，可以表现出轻风徐来，这样画中就有风的存在了，这便是以实运虚。” “这就是你说的虚实相生，对吗？”温小飞边画边问，此时人物已经完成了，他换了一支笔，正在蘸赭黄的颜色，准备画第二块内容。 “对，说的没错。”冷小婉又建议道，“最好能再画一些自然景物映照一下，这样更充分，感觉更真实。” 温小飞没有说话，冷小婉说的正是他所想的。只见他“刷刷”几笔，在左侧边角处画出一丛稀稀朗朗的芦苇来，那倾斜的样子，还有那叶子飘摆之态，正与人物衣裙的上扬相互映衬，让人感到微风吹拂，而芦苇以赭黄画就，则又显出秋天的萧瑟。 “好、好，真的有‘清秋’之意，让人感觉苍茫而又清幽，萧瑟而又雅致。”冷小婉情不自禁地赞赏道。而她心里更加感到不可思议，仿佛温小飞偷窥了几百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是一个深秋的三五之夜，父亲和哥哥都在军营里，只有她和母亲在家。虽然年龄并不大，可受父母的影响，她也时刻关心着国家大事。那时山河破碎，兵荒马乱，一种忧虑不安的情绪始终笼罩在她的心头。为了排解忧虑，她便一人来到池塘边赏月。 水边风儿轻轻，月光皎洁，却浸透了深秋的清冷，加上深秋的萧瑟，反增加了一层愁绪。不过，中天那轮皎皎之月，却触发了她的灵思。她想到了张若虚的那首，忽感时空永恒，而每个人都不过是匆匆过客，是非成败，得失荣枯，终是虚空，这才略略减了几分烦恼。 想着几百年前那夜的月亮，看着眼前温小飞的画，冷小婉问：“‘清秋’有了，可‘冷月’在哪里呢？” “在这儿呢！”温小飞说着，就用水墨勾出一条细线，穿在人与芦苇之间，好似河岸，一下把那大片的空白衬托得如同一汪秋水，明浩空灵，宁静之气油然而生。 “嘿，太妙了，小飞哥哥悟性太强了，只一道黑线，便画出满纸的秋水，满纸的月光，感觉真是银辉漫洒，静水流光，留白用得很妙！”冷小婉又一次情不自禁地赞叹，然后就赏了温小飞一个香吻，“这个奖果然给你得了。” 是的，虽然温小飞整幅画上没有水，也没有月亮，可这一道黑线的巧妙勾勒，便让人感觉有一泓秋水，而由秋水的明净浩渺，又让人感到月在中天银辉漫洒。这正是留白的妙处。 在整个画面中，表现的是秋夜月光之下，烟波浩渺的水边，一个美丽的少女如仙子一般，站在那里望水而凝神静思，既有幽静、清凉、空灵、美好的意境，又让人对画中女子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 温小飞不仅懂得了如何运用留白，而且运用得十分精妙，足见他悟性之强，能力之高。 当然，温小飞借此表现的，正是自己对冷小婉冰清玉洁之美的喜爱。在他心中，冷小婉的美有着仙女般的圣洁，他对她的爱，也如月光一样纯洁。 冷小婉这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对温小飞说：“小飞哥哥，你知道吗？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你画的基本和真的一样，几百年前的一个秋夜，我的确穿着白色的衣服在池塘边看过月亮，只是衣服样式不同，而且那儿也有一丛芦苇，我感觉你是不是那夜去偷看了。” “真的吗？”温小飞也十分吃惊，没想到自己的想象，竟能与几百年前真实的情景差不多。 这难道只是巧合吗？是人生充满玄机，还是上天在暗示着什么呢？对此，两个人虽然都莫名其妙，但还是感到欣喜，觉得彼此之间，一定有一个只有老天爷或是月亮才知道的秘密。 话题转移回画上，冷小婉又对画进行了点评，给了温小飞一些指导。最后，温小飞给画题上了名字——冷月清秋在我心，并署上自己的笔名：温小龙飞。 冷小婉看了，心里怦然一动。她明白了温小飞的意思，便动情地从身后抱住了他，喃喃地说：“小飞哥哥，谢谢你这么爱我，你，也在我的心里。” 温小飞嘴角微微扬了一下，放下画笔，转身抱住冷小婉，在她的额头上深情一吻，柔声说道：“我知道，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冷小婉看着温小飞的眼睛，内心突然变得火热起来，搂住温小飞的脖子轻声道：“我要一个长长、长长的吻。” 温小飞也动情了，便低下头，准备要给冷小婉一个马拉松式的长吻。 可两个人的嘴唇刚贴到一块，两个彼此友好的舌头还没来得及相互问好，温小飞的手机就突然响了。他于是轻轻说了声：“等一下，此处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