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绮云山陷空洞
小妖说要走半天，依它的脚力，也就是两百里的样子，苏麓架起黑风，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陷空洞顾名思义，是一座山的山腹被掏空后形成的山洞，一座高达万丈的山峰内部被掏空了之后，空间何其广阔，苏麓不得不承认，绮云山的这个妖王很大气。 不过今日的绮云山主峰似乎很热闹，苏麓刚刚按下风头，迎面就有两个小妖手持金戈走了过来，见面二话不说，吭哧两个响头，把苏麓唬的不轻：“这位大王，我家大王在洞中设宴多时，请大王随小的入内。” 苏麓不动声色道：“带路。” 一路走来，苏麓发现绮云山的妖王真的很大气，不说那主峰上来来往往数以万计的小妖，单是那各处旌旗招展的气势就不是天台山妖王能比拟的，规模和秩序是衡量一方势力强大与否的重要标准，苏麓一路走来，见这妖王麾下小妖竟然被整顿的井井有条，巡哨守门，劈柴烧火，各司其职，法度分明。 了不得啊，苏麓不得不对这妖王高看一眼，能把一群弱智儿童调教成这般模样，绮云山妖王的心智不可揣度。这个，贸然来访，是不是要准备一套说辞，原以为这位妖王也就是山猪妖王的水准，一顿蛋炒饭也就糊弄过去了，现在看来，这家伙不是傻子啊，苏麓心有惴惴。 踏进陷空洞主殿的那一刻，苏麓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喧闹，极度的喧闹，陷空洞主殿很大，摆了很多桌子，每一张桌子后面都有一个妖怪，种类很多，苏麓拿眼角匆匆一扫，什么狮、象、虎、豹、熊、鹿、野猪、山羊、藏獒......各种各样的妖怪，共有一百多名，加上陪侍的小妖，不下千数。 大家都在拼命地喝酒吃菜，大声吵闹，如同菜市场，根本没有妖怪注意到苏麓的到来。 苏麓表情一松，妖怪啊，这自由散漫的个性真招人喜欢，陪同的小妖指着一个空座示意苏麓坐过去，苏麓点点头，迈开腿，刚走了第一步，喧闹的大殿突然静了下来，几乎落针可闻，苏麓猛然感到阵阵心悸，那是种仿佛被上百只凶兽盯上的感觉，特别无力。 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汇成了溪流，滴滴答答地落在玉石铺就的地板上，水珠摔碎的声音特别刺耳，苏麓艰难地扭动脖子，发动全身的法力抵消那股突如其来的压力，勉强抬起头，看向大殿里，在上百名妖怪耐人寻味的目光中露出一张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上百名妖王级别的妖怪的注目礼，谁他妈受的了啊！ “人类？” 苏麓缓缓摇头。 “妖怪？” 苏麓坚定地点头。 “哈哈哈哈哈.......”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苏麓肩头压力陡然卸去，露出如蒙大赦般的表情。 “这位兄弟，请了，在下绮云山妖王烈风，敢问兄弟大名，居于何处？”一位很有压迫感的妖怪突然出现在苏麓的面前，国字脸，星眉剑目，黑色的大氅，威武不凡，身上有天然的上位者气息，举手投足间，风声猎猎，一只虎妖无疑。 “原来是烈风大王，小妖有礼了，小妖叫苏麓，乃是天台山中无名小妖。”苏麓赶紧躬身行礼，刚才就是这位老兄的笑声帮苏麓化解了妖王们的灵压，否则苏麓的洋相就出大发了。 “哈哈哈哈......”烈风猛拍苏麓肩膀一下，令后者呲牙咧嘴，烈风无视苏麓痛苦的表情，反而转身冲着众多妖怪朗声说道：“诸位兄弟，我看你们一个个猫尿灌得太多了，这位苏兄弟可是实实在在的妖族，不过人家化形的很彻底，竟然瞒过了众家兄弟的眼睛，将来定是我妖族的一大才俊！” “就是就是，”一个犀牛精打趣地说：“不说这位兄弟化形如此完美，令我等惊异。今日我们这么多妖王在此聚首，哪个人类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里撒野！哈哈哈...” “喂，你说便说，老子招你惹你了，竟敢把老子的心送给人类吃！”一名熊妖听的不忿，搂手扔过去一个酒坛子砸到犀牛精头上，那犀牛精大怒，甩手一把叉子扔了过去，两边顿时乱战一团，旁边的妖怪们不怕事儿大，纷纷大声叫好，开赌斗酒的比比皆是，很快就演变成了混战，整座大殿一片乌烟瘴气。 苏麓静静地坐在大殿的角落里，不时避过飞遁而来的酒壶、半截羊腿、一个梨核之类的零碎，颇为气闷地看着喧闹的大殿，话说，他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呢，稀里糊涂地被小妖领进了大殿里，就看到这么多妖王聚集在一起。鬼才信他们只是单纯地想一起喝酒聊天，妖族散漫的个性决定了大多数妖王更喜欢离群索居，独来独往，如果聚在一起了，不是准备打家，就是打算劫舍，上百位妖王聚在一起，说他们准备屠城灭国苏麓都信。 貌似不小心掺合进这帮二杆子的什么谋划里了，现在脱身还来得及吗？ 苏麓摇摇头，直叹晦气，他一开始的想法只是投靠一位厉害的妖王，大树底下好乘凉，把这辈子逍遥自在地度过去，三千里绮云山，随便分配给他一座山头，再去人间抢几个貌美如花的公主做压寨夫人，日子多美啊。 妖怪啊，都是些不省心的主。 苏麓撕扯下一根鸡腿，还没放进嘴里，喧哗的大殿突然又静了，他娘的，要不要这么应景啊。苏麓悲愤地放下鸡腿，目光投向高居主座的绮云妖王烈风，这只老虎精正襟危坐，一脸的凝重，下首的那些个妖王一个个也郑重其事的模样，都在屏气凝神，等着烈风说话。 烈风起身，双手抱拳，对妖王们说道：“今日众家兄弟齐聚于此，是给老哥我面子，本王铭感五内，现在酒足饭饱，该聊聊正事了。咱丑话说在前头，这次的买卖牵扯极大，一个不好，掉脑袋都是轻的，有哪位兄弟不想趟这趟浑水的，现在就可以走，我烈风绝不阻拦，只当是那位兄弟来我这串个门。” 烈风话音刚落，底下的妖王齐齐鼓噪，一名青兕精越众而出，阴着脸说道：“烈兄何出此言？自打上次大劫后，我妖族的处境每况愈下，人类越来越强势，尤其是三千年前几位妖圣被设计的死的死，亡的亡，人类修士更加趾高气昂，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撒野，在座的兄弟哪个没受过人类修士的鸟气！近些年来人类修士的气焰越发嚣张了，哼，敢打轩辕坟的主意！我妖族大圣的道场岂容人类亵渎！这次没说的，干他娘的！” “对！干他娘的，真当我们妖族是好欺负的？” “再他娘的不揍回去，下次人类修士就要蹲在老子们的头顶拉屎啦！” “今天是挖掘妖圣道场，明天他们就敢去拆了娲皇宫！到时候妖族还能成一个族类吗？” 妖王们心中的怒火被青兕精三言两语点燃了，一时间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嘴里叫嚷着要给人类好看，苏麓也跟着叫唤了两句，但他还是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人声鼎沸却嘈杂，乱七八糟的信息流入苏麓的耳中，他却无法将它们有效的串联起来，只是隐约听到这次聚集的目的是跟人类修士打架。 等大家喧闹够了后，烈风妖王阴恻恻地说道：“刚才青兕大王说的没错，我妖族大圣的道场岂容人类染指！烈某不才，早年间受过妲己妖圣的恩惠，这份恩情不能不报，这次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保住妲己妖圣的道场，到时候列位兄弟只管为烈某掠阵即可，那些人类修士，烈某愿一身当之，出了什么后果，绝不会连累众家兄弟就是了。” “烈兄这是什么话？是瞧不起众家兄弟的但当吗？妲己妖圣舍己为人，保全了我们妖族余脉，善莫大焉，大家都承她老人家的情，她的事情就是我们全体妖族的事情，岂能让烈兄专美于前？”青兕精适时站出来指摘烈风妖王论述的错误之处，登时引起诸位妖王的共鸣，纷纷表示烈风妖王刚才的发言欠妥，哦，你cao把刀冲到人类修士堆里乱砍，让我们在旁边看着，这事要传出去了老子以后还怎么混？你战死了，是求仁得仁，老子们可就要被别的妖怪戳破脊梁骨了，没这个道理！ 有几个性急的妖王不知从哪里捣鼓来香炉香烛，当时就要求大家歃血为盟，共同进退，一起拼死保卫妖圣道场，顿时赢得满堂喝彩，烈风妖王适时地承认自己刚才的说法欠妥当，是对妖王们妖格的侮辱，他决定收回前言，并带头歃血，青兕精紧随其后，其他妖王争先恐后。 苏麓混杂在群妖之中，冷眼旁观，烈风和青兕精一唱一和，双簧演的是极好的，妖怪们都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货色，哪受得了这个，灌完两碗猫尿后就容易热血上头，别人再一激，伸胳膊就是一刀，血汩汩地流啊，这血也就歃了，指不定事后多后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