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宁为封家鬼，不做六道人！
雁荡山下，一场惨烈的大战正在刀光血影中渐渐进入末声。 山脚下，一位身着银白色羽衣的苍髯老者傲然伫立在半空中。强劲的风吹得衣袂飘飞，发须皆扬。 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把闪耀着银白、鹅黄、血红、紫黑、靛蓝和暗绿六色光芒的巨型长剑。 他的身后，站着身着其他五色衣服的五人，皆凛凛战意，充满着杀机的眸子冷冷的望着前方的待宰羔羊，冷酷而无情。 在他前方十丈处，一名中年男子单手持剑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艰难的呼吸着，每呼吸一次，嘴角都会溢出大量的鲜血。血流如注，甚至染红了战斗的黑袍。 苍白如霜的面容，可以显示此人受了极重的内伤。但即使殷红鲜血染红了眼眸，却仍盖不住眼中的不屑，以及那足以燃尽十方的怒火！ 而他的身后，正站着一名比他仅仅矮上一两公分的少年。同那名中年男子一样，也是一袭黑袍随风翻舞。手中握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利剑，剑刃上布满的缺口可以看出战斗之激烈。 紧紧抿着的嘴唇，因为憋气而鼓鼓的腮帮上，镶嵌着一双清冽如晨星的眸子。然而，这如同宝石般美丽的眼睛中，却被一种浓烈到极点的仇恨所充斥着。 那种仇恨，仿佛就算是过了一百年，一千年也不会有一丝的减少！ 而在这名少年的身后，是众多的拥有着同样仇恨的黑袍人。 双方之间，仅仅是十丈的地方，毫无生气的尸体，鲜血淋漓的残肢，铺满了整个地面。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淡淡的血雾，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携带着彻骨的仇恨，足足绵延了数千里。 “这一战，总算是要结束了！”那老者沙哑的声音，像是在夺食的乌鸦。 随着老者的话语，他手中的六彩巨剑光芒猛地一闪。 “结束？嘿，剑之极，这话说的也太早了吧？最起码，老子还没死呢！”那名中年男子强行将一口鲜血咽下，声音中带着一股苍凉悲壮，以及nongnong的不甘。 剑之极冷然说道：“封敬战，你还真以为，你们封家创造出来的《九神衍天道》，可以对抗合六道之力的六道轮回剑么？天真！” “天不天真，这一战就是证据！”封敬战充满嘲讽的说道：“如果《九神衍天道》真的无用，你们人间六道又何须举全道之力灭我封家！？” 说着，封敬战忽然剑指苍穹，仰天长啸，悲凉的笑声传遍了宇内八荒。 “想我封家世代荣耀，以创造功法著称。你们六道之人所修功法，有八成出自我封家之手。如今，只因我封家创造出了可以与六道轮回剑相抗衡的《九神衍天道》，竟然被你们屠戮九族，而且还是神魂俱灭！呵哈哈哈哈，六道之人，老子问你们，将我封家神魂俱灭，你们晚上睡得安心么？！” 不论是剑之极，亦或是身后的那五人，或是五人身后的那些弟子，尽皆默然。 原本厉声厮杀的战场，突然出现了短暂的死寂。空中，唯有如泣如诉的呼呼风声。 封敬战惨然一笑，他知道，事已至此，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不过是兔死狗烹，鸟尽弓毁而已。 这时，封敬战身后的少年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封敬战的手臂，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些六道之人。 “父亲，不要和他们废话，这些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家伙，合该杀个干净！” “夜儿！”封敬战回头一望，身后已经不足四千的封家人，人人都是一脸的悲壮，视死如归！ 封敬战将目光收回，落在了少年身上，一只刀痕遍布的手宠溺的抚摸着少年的头发，一把推开少年的手，上前走了几步。 然后将手中佩剑扔向一旁，砰的一声，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跪倒在了敌人面前。 “父亲！” “家主！” 封夜和封家人睚眦欲裂，不知道封敬战为何突然会做出如此羞辱之举。 正当众人悲愤莫名的冲上来时，封敬战忽然大手一挥，怒喝道：“是封家人，就在原地待着！” “家主！”封家之人立时站住，眼泪几乎要涌出眶外。 “父亲……”封夜小声的呢喃着，呆呆的望着那个伟岸的背影。 封敬战望向剑之极，脸颊上的肌rou在不住的抖动着，眼中，正缓缓的燃起一丁点的希望。 “真的，连一点血脉都不能留下么？” 封敬战的头，狠狠的砸向了地面。为了封家的未来，为了这几乎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希望，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抛弃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仅仅，是为了家族血脉的延续！ 封家人默然。 但这尊严所换来的，却是冰冷冷的两个字。 “不能！” 这两个字，让封敬战如堕冰窖，最后一点希望的火光也骤然熄灭。 虽然，他明知道六道之人不会答应，但他仍愿意为此抛弃自己的尊严，但换来的，却是如此绝情的回答！ 而这时，封夜却冲着封敬战大吼道：“父亲，站起来！即使我封家不是他六道的对手，但死前，我们也要扒下他们的一层皮！宁为封家鬼，不做六道人！” “对！少主说的对！宁为封家鬼，不做六道人！” “宁为封家鬼，不做六道人！” “宁为封家鬼，不做六道人！” 震耳欲聋的声响，划破六道之人的耳膜，直逼他们的内心！ 嘹亮而摄人心魄的呼喊，绵延数千里而不消。 封家战魂，虽死犹荣！ “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道悲壮的大笑硬是压下了这波声浪，一具铁骨之躯傲然站起，睥睨四方。 “封夜吾儿，果然有种！今日算我封敬战对不住诸位了，待到死后，老子一一为诸位赔罪！” “吾等誓死追随家主，虽死不悔！” “纵身死道消，封家英魂永存！” “吼——” 封敬战拔剑在手，剑指六道，笑声散于四野。 “好。今日老子就陪你们，好好的和这六道干上一架！” 而就在这时，封敬战眼神急转，一股无形的意念笼罩了所有封家之人，却独独将封夜排斥在外。 只是很短的时间，这股意念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但那些封家之人，却都心中暗暗点点头，甚至一些人的脸上，还都出现了一丝兴奋。 “哼，一群小鸟在怎么扑棱，也终究是老鹰的腹中之食！”剑之极身后，一位身着紫黑羽衣的老者说道，眼中布满着nongnong的不屑。 封敬战咧嘴一笑，道：“你们六道之人，一向恐惧能超越六道轮回剑的力量。今日，老子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九神衍天道》的真正力量！” “封家人，按我说的做！”封敬战大吼道。 “是，家主！“背后铿锵声起。 封夜上前道：“父亲，孩儿可以做些什么？” 望着封夜一脸的战意昂扬，封敬战道：“夜儿，你到最后面！” “是，父亲！”对于父亲的话，封夜总是无条件的信任。 而封家人看向封夜，就像是看到了希望，望着封夜逐渐向后的身影，一个个眼中尽是殷切期望。 而这时，封敬战又下了命令。 “封家人听令，元功汇聚，道力合一！”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身后的封家人便立刻组成了一个三角形，所有人的手掌都紧紧的贴在前面之人的背后，将体内道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所有封家之人，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也化为道力输送过去，诛尽恶敌！ 而在输送殆尽之时，便是油尽灯枯之刻。 此刻，随着道力的不断汇聚，封敬战的实力也开始疯狂上涌，身上也开始绽放出艳艳光华。 心知这是封家之人的最后一搏，剑之极自然不会让封敬战如愿，当下即刻催动六道轮回剑，闪烁着六彩华光的巨型长剑骤然之间光华流转，绽耀天地。 “六道助我！”剑之极凛然冷喝，继续催动无匹的六道轮回剑。 而这时，身后的五人各自催动极限道力，随后五道颜色各异的道力，尽数打进了剑之极的体内。 砰砰砰砰砰！ 而受到这股强大力量的补充，六道轮回剑猛然之间膨胀到了二十丈，六彩华光照耀苍穹，同时一波波无匹擎威如水波般节奏极快的扩散着。 “六道轮回剑，杀生斩！” 剑之极催动密咒，举起气势磅礴的六道轮回剑，携着擎天之威，悍然横扫过去。 天地，亦为这一击而风云突变！ 封敬战的眼眸中，那六彩华光如闪电般疾驰靠近。此刻的他毛发倒竖，气势膨胀。九道不同的光华在其手中汇聚成一团，然后被封敬战狠狠的推了出去。 合封家三千五百六十八人之力，对抗六道全力一击！ 两股力量刚一接触的刹那，猛烈的碰撞，力量之间激烈的交突，使得风云变色，闪电狂啸，大地都为之怒吼颤抖！ 然而，纵使人多，却也扛不住六道轮回剑的威力。 光团在消耗了将近一半的六道之力后，便轰然溃散。而被阻碍许久的六道轮回剑，在阻碍顿消之时，立刻以比之前快上十倍的速度挥斩而去，如死神般无情的收割着生命。 封敬战首当其冲，在与六道轮回剑接触的一瞬间，身体连同灵魂都转瞬间湮灭。 “混蛋！这根本就不是《九神衍天道》，这是消魂之术！封敬战，你到死都算计我！”剑之极突然气急败坏的说道。 消魂之术，可以消去六道轮回剑的消魂之力，使人即使被六道轮回剑所杀，也得以有机会进入轮回。 而如今，六道轮回剑中的消魂之力被耗去大半，这样一下，虽然定然能杀死所有的封家之人，但定然会有一些人会身死道不消，进入轮回之中。 如果真是这样，这次的战斗，六道就算是输了。因为六道之人灭杀封家这一战，是抱着身死道消的目的。如果仅仅是杀死，那就容易多了。 “封敬战，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被封敬战算计，剑之极老脸血红，睚眦欲裂，当下催动极限道力，随着一口心头之血喷出，六道轮回剑再绽万丈豪光，那股足以让魂魄消弭于无形的恐怖力量仿佛又回到了剑上。 “六道之人，封家之人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即使是身死道消，封家也会留下最后一点血脉！” “封家永世不灭！” 随着封家之人的嘶鸣厉吼，六道轮回剑每杀死一个人，上面的消魂之力就会减少一分。 即使是死亡临面，封家之人最后的弥留之际，嘴角仍是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 只要少主魂魄还在，封家就不会消失！ 这场战斗，终究还是我封家赢了！ 三千多人，三千多条活生生的生命，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消失着。但所有的封家之人，脸上都没有一丝的畏惧，慨然面对。 生为封家人，荣！ 死为封家鬼，耀！ 此生，无悔！ 终于，三千多名的封家人，转瞬之间已经只剩下寥寥几十人。 就在这时，靠近封夜最近的一人忽然拼劲力气喊道：“少爷，请记住这份仇恨！记住眼前的六道之人，记住他们的所作所为，记住他们伪善的嘴脸！来生，请荣耀封家！” 封夜怒吼：“你们这是干什么？父亲已去，连你们也走了，就算是到了地狱，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入轮回？” 眼前之人惨然一笑，道：“少主，封家可以没有我们，但绝对不能没有你！” 话音甫落，前一秒还在微笑看着自己的人，这一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最彻底的消失，身死道消，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而当这一人消逝后，六道轮回剑上的消魂之力也尽数消散。剑上无坚不摧的锐锋转瞬之间就将封夜杀死。 “不好！” 剑之极立刻收起六道轮回剑，身形急速奔驰，但待到他来到封夜葬身之地时，却已经有人早早的等着他。 不，他们应该不算是人，只是两个虚幻缥缈的魂体。 而这两个魂体的手中，正紧紧的抓着一道虚弱的灵魂之体。 封夜！ 其中一道魂体忽然波动了几下，剑之极的脑海中便突然响起了一句话。 “地狱收魂，尔等何来？”一道锐利之音传来。 剑之极身体颤抖，如果封夜的魂魄被地狱收走，那么这次的行动，便是功亏一篑了。 但是他所面对的，却是地狱魂使。地狱收魂，阳间生人，根本无从为力。 纵使心中百般不甘，剑之极仍强压心中愤慨，以无比恭敬的声音说道：“恭迎魂使。” “小子，我们走吧。”另外一道魂使对封夜说道，声如洪钟。 封夜自然知道自己已死，当下对两位魂使说道：“两位大人，我想留几句话给他们。” 锐利之音道：“按照律法，魂魄应立刻…….” “哎呦，老东西，我胃疼，走陪老子去拉稀！”洪钟之音打断锐利之音的话，一把将后者扯开。 锐利之音自然知道自己拍档的意思，当下无奈一叹，颇为无语的看了看洪钟之音，道：“真是俗！那叫腹泻，你个渣渣！” 两个魂使渐行渐远。 而封夜则凛然对视剑之极，伸着颇为虚幻的手指道：“天门、众生阁、修罗宗、万兽宗、罗生门、黄泉阁，你们六道听着，我封夜在此立下血誓，永世不入轮回！封家三万六千人身死道消，我要自己带着这份仇恨，从地狱里爬出来，将所有的六道之人，尽数诛杀，鸡犬不留！” 封夜话音刚落，原本湛蓝的天空，骤然之间变得血红一片，然后随即恢复正常。 血色天空转瞬即逝，却在六道之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时，剑之极身后那个身着紫黑羽衣的微胖老者见四下不见魂使踪影，神识亦无法感应到，当下杀心立起。 “尽数诛杀，鸡犬不留？哼，你没有这机会的！” 这时，只见此人立刻催动道力，以心口之血为引，掌心再次凝聚消魂之力，誓要使封夜身死道消！ “杜老，不可！”剑之极一掌击出，试图将杜老的掌劲打偏。 掌风朔然逼近，杜老脸上已现狰狞得意之色，他甚至已经预见了封夜身死道消的那一刻。 但是这一掌，在距离封夜仅仅只有一公分时，却骤然停了下来。封夜的面前，忽然现出一道几近透明的类似水波的膜。 剑之极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没有铸成大错，当下便卸去了掌劲，站在了紫黑老者的面前。 “哎呦卧槽，老子手上的魂儿也敢打。”这时，两道魂体非常突兀的出现在封夜的身边。 这时洪钟声音上前一步，劈头大骂道：“草拟大爷的，你们想造反不成？要不要老子把你们这些人渣全都带下去耍耍？” “魂使恕罪，在下这就带人离开！”话音未落，剑之极便一脸惊恐的带着众人迅速离开了。 “我说老黑，咱们可要注意素质，素质！阎王爷怎么教你的！”锐利之音不满道。 “素质你大爷！老白，别整天拿这种语气训老子，老子就是俗，胎里带，爱咋咋地。” 老白为之气结：“真是不可理喻！” 老黑没有理会，一把拽起封夜的手臂，义愤填膺道：“小子，限于法则，老哥我不能帮你杀这帮人渣。而且，这种事，你自己来做更合适。” 封夜道：“早晚有一天，我会从地狱里爬出来，将六道之人，斩杀干净！” “你的性格我喜欢，哈哈，小子，下去后哥哥罩着你。” 老黑爽朗一笑，却招来了老白的一阵白眼。 “走吧，该下去了。”老白挥了挥手。 最后一眼，看了看脚下的泥土，看了看面前的残垣断壁，心中更是坚定。 这仇，不能忘！ 这恨，永不泯！ “走吧，小子，咱们边走边说。听说你想直接冲出地狱？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