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萤火与星辰
“叮！” 风起云涌，自遥远的天际处，忽然亮起一片白昼，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呼啸的风声，一条晶莹雪白的锦缎便宛如九天长虹般，疾速冲了过来。 一声轻响，就在血剑即将触碰到燕国公主的眉心时，这条锦缎便率先出现在了其前方，伴着宛如铁钉刺壁的声音，悍然挡下。 见状，下方的黑袍人眉头一皱，布满创痕的面部扭动，一口鲜血再次喷出，顿时令血剑的威势再次暴涨了几分，下一刻，便宛如血色陨石般，在空中扭转，再次向公主冲来。 “放肆！” 伴着一声冰冷的怒喝，自百里之外，一道清冷的身影浮空而现，然后便见其对着空中的血剑遥遥一指，无数冰晶浮现，然后绽放，化为无数盛开的冰莲，看似缓慢却极为快速的前冲，瞬息便将血剑围拢了起来。 见状，血剑仿佛富有生命了一般，在空中发出一声嗡鸣，然后便旋转怒劈，伴着浓密的血气，无数冰莲破碎。 但这时，碎掉的冰屑却又再次盛开，化为更多的冰莲，大小不一，足有近千，在风中带起冰冷的寒气，再次向血剑铺张而去。 这时，血剑怒劈，雪莲崩碎，却又化为更多。 这天地间的寒气就好像是其力量的根源般，无穷无尽，绵延不绝，随着血剑的不断劈下，雪莲的数量便会不断增加，最后冰晶一片，数量已达上万，成为浩瀚的冰海，将血剑淹没在其中，冰冷寒气刺骨。 感觉到血剑的气势开始变得虚弱，黑袍人再次一口精血喷出，令血剑威势再涨，但却依旧没能突破冰海。 而这时，遥远的身影已经急速冲来，不用数息的时间，便可到达这里。 见状，黑袍人面色微白，因为受伤过重，身躯战栗，已经不足以支撑战斗了，一抹绝望与漠然悄也然出现在了其双眼中。 绝望的是，不能杀死公主。 而漠然的，则是对于生死的看淡。 “若不能完成使命，自也无颜面见主人了！” 一声轻语，黑袍人缓缓闭上了双眼，单手一招，欲要将血剑召回，然后自裁谢罪。 可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却忽然在黑袍人的耳旁响了起来。 “左真、上位、洞玄……” 瞬息之间，便有无数个阵法的方位在脑海中想起，顿时令其一怔，有些愕然，但仅仅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强行催出一口精血吐在血剑上，令其威势暴涨，然后便按照这几个方位急速穿行了起来。 “砰！” 伴着一声有些沉闷的爆响，血剑骤然突破出了冰海的界限，然后在空中呼啸，集起全身的精气，化作一道血色长虹，疯狂向燕国公主冲去。 “敢尔！” 伴着一声怒喝，远方的身影单手一挥，一道晶莹雪白的锦缎骤然冲了过来，迅速与血剑交缠了起来。 而这时，又是一阵阵法方位在脑海中响了起来，匆匆一瞥，黑袍人便看到人群中有一名少年静静而立，目视着天空中的一切，冷静不殆。 而其正是陈炳。 自冰莲浮现的那一刻，陈炳便知道以黑袍人如今的战力已经不足以杀死燕国公主了。 可对于陈炳而言，敌人在前，却不能击杀，心中怎能忍受！ 而这时，陈炳忽然感到自己的脑海中震动，紧接着便看到那座通体由黄金铸成的‘十二层观想塔’垂下了无数道金黄粗壮的气体，一股难言的感知悄然出现，顿时令陈炳看清了冰海中的一切。 而那冰海，便是阵法，一旦看清，自然可以得知其中的法门与疏漏。 见状，要说惊骇的自然为黑袍人，强忍住心中的震动，不在多想，对着天空中的血剑遥遥一指，便催动着其按照陈炳所说的方位运转了起来。 “嗤！” 一声刺耳的爆响，血剑在空中不断穿行，随即便迸发出浓厚的血气，开始燃烧了起来，连并燃烧的还有那道意志！ 风声四起，血焰升腾，雪白锦缎被刺破，然后便化作一道无法匹敌的血色陨星，悍然向公主刺去。 这时，燕国公主早已转换了位置，但距离辇车依旧还有几步之遥，看到血剑冲来，顿时变色，全力向辇车冲去。 “噗嗤！” 瞬息之间，血剑冲来，没有洞穿其眉心，而是之间刺进了其左胸偏上一些的位置。 一口鲜血吐出，燕国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了下来，抬手用力将仍在燃烧的血剑拔出，鲜血顿时自伤口处狂涌了出来。 无数纷乱的狂暴气息在其体内冲撞，顿时令燕国公主闷哼一声，然后连吐出数口鲜血，不知生死。 “纵使没能击杀，但有我家主人的意志在此，足矣！” 冷漠的看了公主一眼，黑袍人轻语，随即便招手将已经残废的短剑收起，缓缓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既然来了，就不必走了！” 这时，远处的身影已经飞掠而来，一身洁衣胜雪，冰冷孤傲，宛如嫡仙临世般，冷漠的注视着下方。 而此人，正是赵满盈！ “我想离去，无人可以阻挡!” 见状，黑袍人缓缓摇头，语气虽然微弱却很坚定。 “你可以试试！” 目视着下方，赵满盈目光冰冷，缓缓说道。 “哼！” 闻言，黑袍人一声冷笑，随即便对着远处的百名忽然一招手，千里折袖便扩展而开，瞬息之间，便将其尽数收入了袖中。 “他们的性命皆在我手里，现在可还能离去？” 目视着天空中的赵满盈，黑袍人嘲弄道。 “你……” 见状，赵满盈眉头一挑，眼眸中划过一抹怒色，但看了其袖袍一眼，最终忍受了下来。 “身为大周子民，竟要袒护胡人，真是可悲！” 说来一句令赵满盈面色微冷的话，黑袍人便站直身体，似乎不经意的看了陈炳一眼，大步向城外走去。 而当其刚走到城门处时，黑袍人脚步微顿，随即便听到一声沉闷的爆响和无数道惨叫，一团浓厚的血雾悄然自其袖口处飘飞了出来。 那团血雾，便是百余名胡人的尸骨！ “你……” 见状，赵满盈顿时美眸睁开，涌现一股怒色，滔滔杀意不绝。 “胡人，本就该死！” 黑袍人不为所动，反而一声冷笑，随即便身形微动，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 …… “唔……我的宝贝！” 人群中，陈炳眉头紧锁，而这时，一声惨叫却在身旁响了起来，转头看去，发现酒汉正痛心疾首的看着场中。 “老哥，你这是怎么了？” 见状，陈炳面露异色，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的宝贝……”酒汉捂着胸口痛心说道。 “你的宝贝？” “那百名胡人，身上可是有无数的宝贝啊，就这样被那个黑衣人杀死了，连渣都不剩，心疼死俺了……” 这般说着，酒汉愈发的心痛，继续道：“那把短剑还不错，以俺多年的经验来看，定是件极为上品的利器，虽然如今已经千疮百孔，但也不是那些凡铁所能比的，却没想到，还是被他带走了！” “……” 闻言，陈炳嘴角抽搐，有些无言，这个酒汉还真是另类。 而这时，酒汉忽然灵光一闪，猛地一拍陈炳的肩膀，神采奕奕的说道：“小子，你瞧那黑衣人已经重伤了，我看你还算有点修为，倒不如你我联手，将其抓住，把那些宝物都夺来！” “万万不可！” 见状，陈炳连忙将酒汉拉回，为其这种大胆的想法惊骇。 别说能否找到黑衣人，就算找到，恐怕人家仅仅只是一口气，都能把陈炳二人吹死。 那种存在，岂是轻易就能窥视的。 况且人家还有千里折袖在手，恐怕都不用自己动手，便可以瞬间令陈炳二人化为血血雾。 想到那种几乎恐怖的威能，陈炳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这时，场中的战斗已经落幕，留下的一片可怖的疮痕和血腥的气息，寒风呼啸，苍茫绵绵，似在喻示之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哼！” 环视场中，原本浩荡而来的胡人大军，如今已经只剩下重伤垂死的公主和一名因为惊吓而惨然失色的侍女了，放眼看去，方圆数里内的平阳更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赵满盈原本清秀的面孔顿时冰冷了许多。 今日的一切，已经完全脱离了其所能承受的掌控。 燕国公主进京，没想到中途经过平阳竟遇到如此大的变故，不知将会引起多大的震动。 想到这些，赵满盈的眼眸深处不由多出了一抹忧色。 “先回府中！” 站于空中，不知这句话是说给自己还是别人听得，随即便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赵满盈便将燕国公主扶起，走入紫红辇车内，带起一阵凌厉的寒风，向着赵王侯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不经意间，其看到了站于人群中的陈炳，同时，陈炳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二者目光所触及处，不起波澜，仿佛清水一般，但赵满盈却流露出了一抹异色。 因为没能想到陈炳会出现在这里。 “心明净，人明净，方可驱万物！” 不由间，陈炳的所说的那句话再次浮现了心头，顿时令赵满盈眼中的异色更浓，却也没再多想，深深地看了陈炳一眼，不再理会。 也许，萤虫会有光彩，会有常人所不及处，但萤火终为萤火，始终都无法与天空中的太阳相比，甚至，连夜晚的星辰都无法比拟。 也许，其会昙花一现，会有让人记住的那一刻，但其终将还会熄灭，消逝在岁月与所有人的记忆中。 而陈炳，便是那颗萤火。 赵满盈，则是天空中的那颗最耀眼的星辰。 天壤之别！ 也许，萤火会绽放出某一个璀璨的时刻，但也只能是瞬间，无法得到星辰的认可，也只能在那个时刻，会被这颗荧光所吸引，不由多看几眼，但也只是多看几眼罢了。 日子久了，一切都会忘记。 而陈炳，也似乎深知了这个道理。 静静地看着辇车离去的方向，直至其化为一点光芒，消逝在远空，才在身旁酒汉的点醒下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