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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松爷

    夜,雪下的更大了些。

    “呜呜……”

    无尽的黑暗中,北风怒号,像是有无数蛰伏于深夜的猛兽咆哮,席卷寒雪,驰骋于天际,将黑夜映衬的非常可怕。

    城中,远远看去有一团柔光隐现,在无尽的黑幕与风雪间,如同摇曳的烛火,随时会被吹灭。

    渐渐近了,可以看到,光源来自于武王府。

    “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气,独立守神,肌rou若一,故可以寿敝天地,无有终时……”

    屋内,伴着盏油灯,陈炳合上一本闲趣杂书,目光湛湛,现已近深夜,却没有了困意。

    “上古之人,寿命无终,体态丰盈,举手投足,可具有千斤之力,神通非常,那将是怎样的一段历史,真令人向往……”

    “而纵使我能科举题名,所能得到的也不过是数十载的繁华罢了,繁华过后,便是凋零,这便是凡人,若真能像书中那般,寿敝天地,倒也是另一番光景!”

    自读书以来,陈炳第一次有了因为自己生命短暂而感到哀伤的情绪,对于读书人而言,莫名会有,本就不是件好事。

    所幸陈炳调整的很好,只是让情绪持续了片刻,便又恢复了过来。

    “闲书终为闲书,所谈不足为信,上古之事,谁能说清!”

    “读书人刚正严明,更不语怪力乱神,只应谈民生朝政才对,科举,才是如今最为重要的事情,今日能阅览闲书,已经是过头了!”

    这般想着,陈炳的目光再次变得清明,拿起一卷古书,伴着烛火,再次读了起来。

    “砰、砰、砰!”

    而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打的声音。

    是有人在敲门!

    只是声音很大,刺人耳膜。

    “现已是深夜,怎会有人来此?难道是赵家?”

    放下书卷,陈炳走至门前,本想打开,却犹豫了起来。

    因为敲门的人用力很大,致使木门不断的颤动,似乎随时都会碎裂开来。

    “难道是凶人!”

    见状,陈炳脸色微变,终于有了一丝惧意。

    因为陈炳很清楚这扇木门的材质,常人想要将其摇动,几乎很难做到。

    而此时的状况,很不寻常。

    “屋内的兄弟,外头雪太大,在下路过此地,想要借此歇歇脚,还请开门收留!”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隆隆作响,如同晴天闷雷一般,令人心惊。

    而见此,陈炳却暗松了口气。

    看来来人是一名壮士,听其言辞,倒也是一个通晓礼节的人。

    这般想着,陈炳便要将门打开。

    可没想到,门栓刚被松动一些,便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木门‘砰’的被推开,顿时让陈炳脚下一个踉跄。

    “咋开门还要这么长时间,冻死俺了!”

    门被推开,便见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嚷嚷了一句,便带着一股冷风,大步走到了正在燃烧的火盆旁。

    而当看清了来人,陈炳顿时身体一颤,吓的脸色都苍白了些。

    只见此人身穿着一件羊皮大袄,身高八尺,膀圆臂粗,站起来如同一樽黝黑的铁塔,而除却形体,其样貌更是让人心惊,只见其面庞浑圆,长满黑须,皮rou不时蠕动,会带出诸多的褶皱,双目圆睁,竟不时会泛出一抹绿色,令人心颤。

    “喂,少年人,还有柴火没,还不快来添些,要冻死松爷我了!”

    而没待陈炳发话,自称为‘松爷’的壮士便嚷叫了起来,声音如同洪雷一般,更是让陈炳胆颤心寒,身体都不由发抖了些。

    “喂,没听见松爷说话吗?傻站在那干啥,还不快点!”

    见到陈炳站在原地未动,松爷双眼圆睁,不怒自威,顿时让陈炳惊惧,连忙过去给铁盆里加了些炭火。

    “本以为会是一个知晓礼节的人,却没想到,此人竟如此粗鲁!”填完炭火,陈炳站于一旁,惊慌地看了松爷一眼,暗自心道。

    “嗯!这样才暖和一些!”

    待火势升起,壮士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酒囊,饱饮了几口,面色微红,神情才满足了一些。

    这时,其看了陈炳一眼,见其面色苍白,神情才缓和了一些,道:“哦,你别怕,只是外面太冷,我进来烤烤火!松爷我虽然面相丑陋了些,但却从不害人,所以不必惊慌!”

    说道这里,松爷才自认为很和善的笑了笑,可顿时令陈炳吓掉了魂。

    只见此时,其面部肌rou蠕动,出现了无数的褶皱,黑须浮动,幽绿的双眼微闭,宛如野兽般,令人心悸。

    “哎,你老是站着作甚,快来坐下!”

    酒足饭饱,壮士的话也多了起来,见陈炳总是站于一旁,便让其坐了下来。

    “看你这一身打扮,是一名书生?”

    也许是饮酒过多,松爷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看着陈炳问道。

    “正是!”

    闻言,陈炳连忙抬手作揖,尽管心中恐惧,但读书人应该有的礼节还是不可缺少的。

    “把手放下,这是要作甚!松爷我看不懂,再敢抬手就把你的手剁了!”

    见状,松爷不仅没有露出笑容,反而怒目一睁,看着陈炳恐吓道。

    “是是!”

    闻言,陈炳浑身轻颤,连忙将手放了下来。

    心想这壮士可真奇怪,人家对你施礼作揖还不愿意接受,真是见所未见。

    不过陈炳也很快就释然了,也许松爷本就生性粗鲁,根本看不懂这些吧。

    “居然是个书生,这个人国的律令里好像说过不许伤害读书人,不然就要举国追杀,唔,看来松爷我得小心一点了!”

    这个时候,松爷却低声嘟囔了几句,陈炳想要听清却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本想发问,却见到松爷面目丑陋,心声恐惧,连忙低下来头。

    “喂,少年人,这座府邸,就你一人居住?”

    这时,松爷又指了指窗外问道。

    “是!”陈炳如实答道。

    见状,松爷有些惊异,随即停顿了许久,说道:“呵,居然只有你一人,不瞒你说,松爷我也不是第一次路过此地,只是从来都没见过人影,竟没想到,此次居然遇到了你,真是稀奇!”

    “而你又可曾知道,这所谓的‘武王府’曾经金璧辉煌,为何会如此败落,而又为何一直都没人居住吗?”

    闻言,陈炳自然不知道这些,只好惊慌的看了壮士一眼,摇了摇头。

    见此,松爷笑了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开始喝起酒来,令陈炳刚被勾起的好奇心生生止住。

    直到过去许久,两人交谈甚欢,陈炳一直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原来此人只是面相丑陋凶煞了些,但品行还是很好的。

    “之前壮士在敲门时,所谈很具礼节,至少是一名懂些道理的人,可为何在进来之后,言行举止……都和之前有着如此大的差别呢?”

    终于,陈炳将心中一直有的疑问提了出来。

    闻言,松爷并没有生气,反而咧了咧嘴,满怀自豪的笑了起来:“哈哈,松爷我自然不会是你口中所说的礼节之人,可这深更半夜的,我要是不说的文雅一些,你又怎会开门?我就知道,像你们这种书呆子,最好糊弄!”

    “……”

    “不过松爷我也是讲道义的人,我也不在你这白住,喏,这个给你!”

    说完,松爷便从怀中掏出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金锭,强塞到了陈炳的手里。

    见状,陈炳惊慌,因为从未见到过如此巨大的金锭,有些惶恐的捧在手中,就要还会去。

    可见此,松爷却双目一瞪,不怒自威,陈炳只好收下。

    “嗯,书呆子,再添些火,松爷我明日还要赶路,就先睡了!”

    将酒喝尽,松爷脸色泛红,于是便嚷嚷了一句,躺在木柴上,酣睡了过去。

    见状,陈炳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与松爷保持着一些距离,然后便往铁盆中添了些炭火,呆呆的看着燃烧的火焰,不知是因为惊慌还是新奇,竟没有了困意。

    一夜无话。

    “呜呜……”

    深夜,窗外再次吹起了雪,绵绵无尽,将整片天地都湮没了起来。

    “爷有好酒十斤……莫抢……”

    这时,一旁酣睡的松爷嚷嚷了一句梦话,随即便翻了个身,抓耳挠腮,再次昏睡了过去。

    见此情形,陈炳摇了摇头,有些想笑却又不敢笑,看这样子,这个松爷的神智好像不太健全,至少不太聪明。

    “嗯?”

    而这时,忽然从松爷的怀中露出了半本黄色的皮书,陈炳挑眉,发现其上写着两个大字,‘太上’。

    仅仅是这两个字,便已诠释了整部书的真义。

    只见其笔走龙蛇,犀利霸气,狂放洒脱,尽显风云之色。

    而过后不久,松爷再次翻身,这部黄书终于从其怀中落了下来,正好掉在了陈炳脚底,这才看清,这部黄书的名字为四个字,‘太上感应’。

    初看这四字,陈炳便有种神魂荡漾的感觉,整个精神都仿佛陷入了其中,不动分毫,隐约间,似乎触碰到了某种神秘的大门。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冷风吹过,徐徐不尽,将皮书的第一页翻了开来。

    与此同时,一片文字也相继映入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