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忘忧（三）
穆阳挡在十六夜身前，“小夜，我来保护你。” 穆阳看到十六夜有上前，便伸手拦住了十六夜。他作为一个男人，必须挺身而出才行。 夜九看着眼前这个稚嫩少年，“看公子的样子不像是与这妖女勾结的人，望公子弃暗投明，莫要与这妖女为伍！” “什么妖女，你们一帮人欺负一个女孩子这像话么！”穆阳的话非但没有引来众人的同情，反而让众人大笑了起来。 “这妖女杀人无数，少年可莫要被她的外貌迷惑啊。”德高望重的和尚似乎还希望穆阳弃暗投明。 十六夜没有躲在穆阳身后，她走上前，“穆阳，你看清楚了，这才是十六夜真正的样子。” 十六夜身后的大蛇在众人面前发出低沉的警告，十六夜手持玉笛，吹出妖异的曲子。众人见十六夜发动攻势，大喊着杀，向大蛇冲去。 大蛇像一只嗜血的猛兽，毫不犹豫的将侵入者咬的粉碎。尾巴用力的一甩，立刻死伤无数。穆阳看着十六夜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可是这只让穆阳更加觉得心疼。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如果是他怕是早就疯了，可能也活不下来。 就在大蛇对着夜九冲过去的时候，夜乾陵急忙冲了过来，他不能看着十六夜杀了他的父亲。 大蛇认得夜乾陵，所以及时的停了下来，然而因为身体太过沉重却一下子扑倒在了另一边。众人见大蛇倒地，赶忙拿起剑朝着蛇身刺去！ “不要！”十六夜失声尖叫。 然而众人抓住这个机会从随身的口袋里抓出了一把雄黄。刺激的气味让大蛇忍不住逃窜，身上的血液粘着雄黄，让它更加的害怕。 穆阳抱着十六夜不让她冲入人群，怕混乱之中伤了她。大蛇终于失去了生息，看着十六夜的眼神满是悲伤与不舍。夜乾陵也傻在了原地，夜九一直抓着夜乾陵不让他上前，是他害了它。 十六夜疯狂的尖叫，十年来它一直陪着她，她六岁那年在黑暗里听到了它的声音，它说可怜的孩子，以后它会守护她。整整十年，它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诺言，十六夜眼睁睁的看着它死去。 “小夜，冷静点，小夜！”穆阳觉得十六夜此时的力气大的可怕，他甚至快要抱不住十六夜了。 “穆阳，你放开我。”十六夜冷静了下来，周围连风似乎都带着杀意。 穆阳突然浑身酸软没了力气，当十六夜离开他的怀抱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十六夜给他下毒了。“阿夜，你……” 十六夜不再理会穆阳，众人看着向他们走过来的十六夜慢慢后退。十六夜站在夜乾陵面前，“陵，你该懂的。” 十六夜的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周围的人全部都要死，是的，他们该死！ 夜九挡在夜乾陵的身前，“你想怎么样！” 十六夜没有说话，只是一瞬间夜九就已经血溅当场。夜乾陵突然觉得好无力，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呢。阿夜，现在好了，你成了我的杀父仇人。可是我还是爱你的呀，爱你的呀。 “你走吧。”十六夜转身，没有再看他一眼。 周围的人义愤填膺，纷纷向十六夜攻过来，十六夜疯狂的杀戮，任身上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有人在背后拔出刀准备刺杀十六夜。 十六夜只觉得被什么撞了一下，转身却看见夜乾陵帮她杀了那个想要暗杀她的人。可是夜乾陵也受了伤呢，他擦了擦嘴角的血， “阿夜，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做兄妹，我喜欢你啊，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我们不要做兄妹了。接下来，不能陪你了，让我最后一次保护你吧。” 十六夜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不知所措，有些担忧的看着夜乾陵身上的伤口，“陵……别死啊！” 夜乾陵把十六夜护在身后，跟十六夜并肩作战。穆阳不想这样子坐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强撑着站起来，冲入人群，厮杀起来，疼痛让他清醒了很多。 夜乾陵看到穆阳在，突然抱住十六夜，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将她推到了穆阳的怀里，“穆阳，带她走！” 穆阳心情复杂，却还是听了夜乾陵的话，拽着十六夜走开。十六夜此时已经浑身是伤，却还是喊着不离开，“不要！” 她看见夜乾陵对她笑，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穆阳拉着十六夜，一路奔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已经没了追她的人。 穆阳与十六夜坐在地上，已经是精疲力尽。十六夜一言不发，抓着头发，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穆阳抱住十六夜，想要尽量让她觉得安心一点。 第一次看她颤抖的这样的厉害，穆阳觉得自己很无能，他没能保护好她。明明还没有让你笑，却让你伤的更深。十六夜紧紧的抱住穆阳，好像这是唯一能让她觉得安心的地方。 “想哭的话就哭吧，有我在。”穆阳轻轻拍着十六夜的脑袋，努力安慰着她。 十六夜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穆阳，你说我明明这么讨厌这个世界，却还不想被这个世界遗忘。” 十六夜哭泣着说出心中的愿望，穆阳只能抱着她陪她一起哭泣。“小夜，我们隐居吧，好么。” 穆阳不想再让十六夜受伤害，他会好好照顾她，给她另一种生活。十六夜点点头，她觉得累了。抬头很认真的看着穆阳，“你也会离开我么。” “不会。”穆阳心疼的看着十六夜，认真的回答她。 这一天起，江湖上再也没了夜家。夜家家主十六夜失踪，江湖人士死伤无数。穆阳和十六夜两个人隐居在山里，日子过得平淡，却让十六夜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然而好景不长，十六夜他们的踪迹被人发现了。正义的人们不肯放过他们，十六夜他们住的房子被人包围。穆阳与十六夜虽然努力的抵抗，却还是被打伤了。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穆阳抱紧十六夜对众人质问。 “因为她是祸害人间的妖女。”那些正义的人们义愤填膺，他们指责的十六夜的种种过错。 十六夜身上的毒药已经用完了，她和穆阳已经无处可逃。穆阳想要让十六夜活下去，他说好的要保护好她。穆阳拉着十六夜努力的跑，两个人不敢停下。穆阳的伤口越来越多，怕是撑不住了。 两个人藏身在草丛里，穆阳抓住十六夜的手，“小夜，告诉我，我让你看到了怎么样的世界？” “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和美丽。”十六夜看着伤痕累累的穆阳，她真的是个妖女，任谁在她身边都会死去。她留不住任何人。 “阿夜活下去。”穆阳对十六夜说出最后话语。 十六夜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人们找不到十六夜终于放弃，十六夜逃离了这个地方。十六夜隐居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十六夜在山上一个人居住，可是记忆折磨的她快要发疯。十六夜研究出了一种毒药，她给它取名忘忧。十六夜带上面纱，在城镇里卖着这种毒药。 十六夜将毒药卖给每一个想要忘记往事的人，她自己却不敢吃下去。她不想忘，可是有着这样记忆的她，却不想活下去。穆阳，陵，你们说阿夜该怎么办。 十六夜的忘忧有一天突然失效了，那个女人哭着跑过来问十六夜，为什么她又想起来那些记忆？十六夜这才知道原来忘忧是失败品啊。 记忆永远不会失去，只不过是暂时想不起来了而已。十六夜在夜里吃下了忘忧，不知道哪一天她醒来会不会在把这些记忆想起来。 人生太漫长，这个世界，我一点都不想要。人生太短暂，我想要在这世上留下活过的证明。十六夜第二天醒来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的人生又重新开始，只是不知道在哪一个夜里，她会被曾经的记忆折磨的失声痛哭。明明曾经是那么不平凡的一个人，如今却平凡的不能在平凡。 而忘忧依旧在江湖里流传，因为十六夜在吃下忘忧之前将药方给了之前想起记忆的那个姑娘。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鬼医正年轻气盛，不管怎么样都想要研究出忘忧的解药。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研究出来。鬼医不肯放弃，开始四处打听起来跟忘忧有关的事情。 直到鬼医听一个紫衣姑娘讲起了这个故事，这个悲伤又美丽的故事。鬼医开始放弃了研究忘忧的解药，记忆被忘却究竟是好是坏呢。 拿到药方的姑娘真不巧也嫁了一个姓夜的男人，在一年以后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只可惜后来天灾发生，她与孩子分散。不知如今是否还活着。 忘忧的药方被姑娘放在了孩子的拨浪鼓里，留给了她的大儿子。因为这个药方对她来说很重要，姑娘凭着这药方赚了不少钱。这世上想要忘却的事情真的太多，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种药，告诉我，你会不会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