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章 风水
断流闻言缓了面色,点点头。 谢灵却是仍旧心气不平,板着面孔又眄视着断流冷哼了一句:“先人在旁,神明在上,小哥儿若是心存怨尤,可要仔细自家了!” 断流自诩平日不做亏心事,深夜不怕鬼敲门,对这形同诅咒之语全然不曾上心,瞟了谢灵一眼,便去向昭岚汇报说明去了。 待到重新启程,谢、刘二人依旧照前行事,在蜿蜒山道上一路或看山势起伏、或闻风声回音,又时不时停步细察草木生态、鸟兽行迹,用钎铲取了水土之样探究,偶尔还弯腰用指甲沾了泥土入口尝试分辨。 鬼眉等人虽有心跟着省些气力,但也不肯一味盲从,自有从那匣子上拓下的地图为凭,和倚仗众人各自绝技所长为法,与昭岚一行时聚时散,暗自摸索前行。 终于,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两拨人马倒也没有分岔别行,先后顺着模糊不明的山路,齐聚到了一处。此刻踏足的这片地方,比之早前双方乍然相逢的山头更加朗阔,更加磅礴,确有俯瞰众生皆蝼蚁的睥睨气势。 昭岚吩咐众人原地休息,自己则迈过道旁的草木,踱步上了翘崖,负手观望远处。 鬼眉也让大家暂时歇下补充水粮,跟在昭岚身后上了崖顶。 “看来不会错了!”昭岚审视片刻后点点头,转而却又忽然蹙了眉,悄然嘀咕了一句什么。 鬼眉正迎风伸展胳膊消减疲乏,听得不太分明,转脸问道:“甚少看见公子这般表情,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临阵怯步,想要拱手谦让于我吧?还是,琢磨着算计我,想让我替公子先一步探探路?” 昭岚闻言失笑,重又恢复了优雅姿态,故意叹道:“好似姑娘对在下颇有成见呐,怎会瞬间便为昭岚描画了两副甚为猥琐的肖像?”继而摇头叹息,算是作了应答,“只怕你我此番是要白辛苦一场了!” “公子此言何意?”鬼眉停了手脚活动,微微有些讶异。 昭岚仍是一味摇头叹息:“此地早有人来过了,而且,来者不善。你说,有这不善之人在前造访,可还能留有什么好处与你我?” 鬼眉了悟而笑:“只为着一件物事,四大门派咱们就带了关涉其三,那以盗墓为业、专门靠着挖取陪葬之物为生的,又岂有不来之理?帝陵虽是千年有余,而这一道,传承却又何止千年!如今虽有毒沼瘴林为阻,致使此处隔绝于世,却也并非从来如此。在那尚有踪迹可寻的年月里,这圣天帝陵对那盗墓为生者而言,不啻为巨大宝藏,断然是不肯轻易放过的。只是,到底沧海桑田变幻,帝陵湮没于秘境也已数百年过去。世事变迁无常,致使今日我等有心,却也难见其貌。历经岁月,此处便没有外围屏障,恐怕也已成了残羹冷炙,早令人弃诸脑后,重择了新的目标。若非圣天璧玺确实不曾现世,我也不会来此碰运气。眼下,别说盗墓贼了,帝陵的影子也没瞧见。你无端端说什么来者不善,可不是暗指你我么?” 昭岚依旧摇头频频,微微挪步往旁侧让了让,请鬼眉上前一步并肩而站,指着远处的四方朦胧山水道:“我不是说盗墓贼。你看,这帝陵所在之处的形态,不让你觉得有悖常理么?” “嗯?”鬼眉疑惑不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放眼看去。环顾一回后,的确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她虽不太懂得堪舆之术,却也对常理略有知晓。都说山水如人,石冈为骨、地表如肌、草木犹如毛发、江河形同血脉。但凡残躯反骨、肌肤有损、气血滞涩而致毛发枯竭者,不能称之为美人。所以,钟灵毓秀之地,莫管走向是往东南或又是趋西北,首要必是顺势而行,不能反骨断脉,流水滞涩。而王者陵墓,尤其讲究,必是慎之又慎、选了又选后方才择地而葬,以求得寝xue所枕之山势如万马自天而下,环抱之水聚气不散。 而这眼前境地,若果是帝陵所在,论及山高地阔,也确属王者安寝之地。但是,细细纵观山脉走势,却犹如草中惊蛇,屈曲徐斜,更有横梗不畅的残破之像,实在缺乏万马自天而下那种一气呵成的气势。 鬼眉看看乱林荒草,想想那尚不知具体埋没何处的帝陵,对昭岚道:“沧桑变迁,便是当年堪舆再好,也未必能够保得千年。自此地渐退世人耳目,数百年下来,山体未尝没有经历过塌陷、高起之事,便是瞧着别扭,又有何奇怪的?云泽外围的那些秘林、沼泽,可不是千年前就有的。” 昭岚还是摇头,将方才琢磨的疑虑脱口而出:“倘若只是龙脉走势因了大地变迁,化作游蛇,总算还是自然之故。一朝风水宝地,因了大地波动而成了破家亡国之状,也只能说是天意,怨尤不能及人。但这‘四守之兽’同时生变,合巧呈现‘四危’之相,未必不是刻意人为。” “嗯?”鬼眉又是不解,继而笑语揶揄道,“堂堂瀚宇第一公子,何时也成了术士,研究起了堪舆风水?” “哪里有什么研究!不过是因今朝之事,多翻了几册闲卷,才能略懂皮毛一二。”昭岚勾唇讪然笑笑,又对她继续解释道,“虽是年多岁久,草木掩埋,然,于此处高岗俯瞰四周风水布局,也能推测帝陵的大体位置,不出意外,应该就在前头。所以,以此推论,我们脚下这处便能算得主峰,乃为帝陵的后托之山,谓之玄武。所谓势止形昂,前涧后冈,龙首之藏。这玄武之地,当为垂头之状以图势止,即可聚气不散。偏这脚下的玄武......你见之是垂头之状,还是无头之状?” 鬼眉勾头朝下看看,实在因为过于近前,只见荒草无边,怪石嶙峋,除此也看不出别的名堂,遂摇摇头。 昭岚又指着远处道:“荒原草长,我们从山下走过时,并不能将四周山水尽收眼底。此刻站在高处,入目果然开阔非是之前可比,能够瞧见许多不曾察觉之处。”。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