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你为什么回来
莫浮洵看着莫景溱让周围侍人退下，不请自来的步进小亭坐下给自己斟热茶。待莫景溱端起茶杯正要喝，她一把抢过来一饮而尽！ 莫景溱没理会她又挑了另一个杯子倒茶，同样被莫浮洵一手抢走统统喝掉。 莫景溱静静的看着莫浮洵少有的没皱眉，连喝两杯茶的莫浮洵望着远处正抬头赏花的容隐若无其事的砸吧砸吧嘴，把空了的茶杯放回莫景溱手里理所当然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所有人都知道莫景溱不是个好相处的王爷，常年面无表情不说还寡言少语，整个人都有些阴沉。 “你为什么还回来？” 莫景溱竟然搭理了纨绔不化的莫浮洵，语气还带着少有的关切：“我让你不要回来的信你没有收到？” 莫景溱有莫浮洵给她的联系药谷的方式，她这种务实的人从不跟莫浮洵寒暄些没用的，唯一给她传的一封信就是让她好好在隐居，不要回来了。 “我看到了。”莫浮洵的嘴巴努向茶杯示意让莫景溱给她倒茶，表情闲适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会回来。” 莫景溱没莫浮洵这么随意，她猛的把手里的茶杯扔到石桌上，激动起来：“你回来做什么！送死吗！你想知道事情我帮你查，你想安置的人手我帮你安置！你现在穿成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可以选择不穿这身衣裳，但她穿了，能有什么意思？ 这身衣服是昭德特意给莫浮洵做的，九条昇龙纹暗绣在前后左右不管从前从后都能看到五条龙，寓意——九五之尊。 九五，是一国之主才能享受的数字，普通臣子只要沾染一下就是谋逆的大罪！ 但现在凤帝将凤改成了龙，特地做了这件九五制式的衣裳给她。从表面上看意思的确是“与凤帝并肩”，往深了想，是莫浮洵已经同意做凤帝的手下的扯线木偶。 莫浮洵扯了扯这身衣裳，无所谓的自嘲一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是了，她甘愿去做昭德的一条狗。 莫景溱突然被莫浮洵点爆了：“你知不知道你回来会把这水搅的更混，知不知道你很有可能就没命再回去！” 她站起来，狠狠地指着她胸口的昇龙，情绪暴躁：“我母皇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想想惨死的司徒锐！我们三人情同手足，我不想我唯一的好友再这样被她利用到死，她还无动于衷的拿来大做文章！” 当年司徒锐被蛮夷俘虏要求与东周换救命的粮食，昭德不肯赎人逼急了部落长老，长老将司徒锐残忍分尸后把脑袋挂在树上！而后昭德以司徒锐被杀为由名正言顺起兵，无论男女老少，屠戮了一整个部族！ 莫景溱一向都不是冷血之人，她只是习惯沉默，但司徒锐的死给了她很大的打击，让本就话少的她更加寡言！ 司徒锐少年英才，她心怀家国有雄心壮志，将来必将成为国之栋梁！况且她的母亲是两朝元老司徒术，还是母皇的授业恩师！这样的人竟然会被一国之主利用的这样彻底，她怎么能不失望！不提防！ “你走，你马上走！”莫景溱不想再让历史重演，浮洵不能再被凤帝逼死，那个女人眼里只有利益，她是不会管浮洵死活的！ “城郊十里外有我安排的人手，扔下兵符离开这什么都不要管，一辈子别回来！”莫景溱去拉莫浮洵起来，可任凭她怎么拉，莫浮洵就是坐在石凳上动也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景溱，我不能走。”莫浮洵平静的看着她，这回没笑嘻嘻的跟她开玩笑。 莫景溱想骂醒她，莫浮洵却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认真道：“我知道你可以帮我查我想要的真相，也可以帮我安排我牵挂的人，但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她拉近莫景溱，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夺嫡，也不想问你为什么。现在起你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只要踏错就会万劫不复！这种关头你竟然还想帮我，你是太天真还是真的觉得你对皇位十拿九稳？” “莫锵的事情一定简单不了，我莫浮洵不是自私自利之人，既然你珍惜我的命，我又怎么会不珍惜你的命，自己躲在安全的角落里让你冒死去追查始末！” 见莫景溱已经冷静的差不多了，莫浮洵松开抓着她胳膊的手。“我已经回来了，哪还有这么容易逃出去？且不说城门就是这扇宫门，你我二人就算拼尽全力也是冲不出去的。” 莫景溱无话可说，她是知道昭德的手段的。 是啊，就算她把逃亡的路线计算的天衣无缝，可没有母皇的允许，她们在这戒备森严的宫墙之中连院门都踏不出去！更何尝谈离京？ 彼此沉默了半晌，三年不见不是没话说，是要说的太多，多到不知从何说起。 莫浮洵想起少年时期与莫景溱和司徒锐三人在马场把酒言欢无话不谈，人长大了，总是把心藏的越来越深，现在她已经看不懂莫景溱在想什么了。 如果以后凤帝逼她与莫景溱为敌，她希望莫景溱可以毫不犹豫的出手。 称帝需要别人没有的狠心，莫景溱若连她都无法抛弃更别说登基后的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只要莫景溱坚持夺嫡，就一定要跟她断个干净！ 莫浮洵想了想，莫景溱是开不了道别这个口的，还是让她来结束吧：“你我今后是是敌人了，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回对你说实话了……” 莫浮洵直视着景溱的眼睛，坦诚道：“我已经注定了当她的刽子手，站在你的对立面。我们都有各自的理由，也知道彼此的倔脾气，劝对方放手不过是浪费口舌。其实我没什么好矫情的，这双手早就沾满血腥，再多一条跟再多几百条都没什么区别。”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这双手莹白纤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它沾上血后是多么灵活的在收割生命。“小锐的头挂在树上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那南夷狄是我带兵灭的，我忘不了。” “不过你也好好记住，你与凤帝的关系先是君臣才是母女，你不要触犯她的权威拿自己去冒险！我已经身不由己，我不希望你的血，有一天也会染红我的刀刃！” 莫浮洵的指缝间沿指骨翻飞着窄小精致的薄刀片，只有极少数的人看见过她随身武器的样子，更没有人知道这刀片掰开后里面还夹着一段能力承千斤的玄蚕丝。 “除了我，朝堂势力已经被一分为三。你跟太女是一回事，文相外戚干政又是另外一回事。皇家最忌讳异姓氏族繁盛过头，先开刀的一定是文家。只是等文家一倒，我拿不准女皇会对你们两个里的谁出手。”莫浮洵向莫景溱分析局势，暗示莫景溱想回头的话还有机会从夺嫡中脱身。 莫浮洵看着莫景溱没有波澜的面色心下了然，莫景溱心意已决，她说这句话显然多此一举。 莫景溱不是贪恋权势的人，但莫浮洵也没想问她夺嫡的原因，人都是会变的，既然连她都开始弄权，莫景溱又何尝不能夺位？ 不太想谈这种权力场上的东西，莫浮洵最后还是转移了话题：“对了，司徒太傅已经准备离开京城了，小锐的坟应该也会一并迁走。昨天我已经去看过了小锐了，你抽时间去祭拜一下吧。”说完她走出小亭去找容隐离开。 该说她都已经说完了，嘴里有些苦涩，她想去别的地方走走换换心情。 莫景溱没说话，见莫浮洵要走突然脱口对她道：“抱歉……” 莫浮洵停住动作，以为莫景溱想通了决定割舍下她，冲莫景溱干脆一笑：“没什么，该说抱歉的是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道歉是因为莫锵…… 莫景溱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她不能说！ 本想莫浮洵永远都别回来，她就能一直拖着莫锵的事。现在莫浮洵自己回来了，纸包不住火，她终归会知道上一辈的恩怨纠葛！现在能拖一时是一时，她不能开口。且不说连她都觉得事实荒谬，浮洵就算再坚强，也承受不了真相的残酷！ 莫景溱说不出话，只好“恩”了一声注视着莫浮洵慢慢走远。 浮洵，我夺嫡不是为了皇位，我只是……抱歉，有些事只适合烂在肚子里，我不能告诉你。 莫浮洵牵着容隐往皇子皇女们读书的地方去。 莫浮洵面色如常，容隐却知道自从她刚刚跟晟王说了什么话后就一直有些失落。他捏捏她的手，看到莫浮洵疑惑的转头，趁机轻轻在她唇上印了一个吻。 莫浮洵睁着眼睛惊讶的望向容隐，容隐纵容她归纵容她，以他的矜持，他绝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亲吻自己！ “不用担心，我很好。”莫浮洵抚着自己唇一笑，虔诚地回吻他的手背。她的容隐心思细腻，最懂得用什么办法哄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