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喜好
太和殿。 苏炜兴冲冲向苏琛禀告叛军已平,有关人等已押入大牢,还不忘向苏琛为苏延揽功。 苏炜道,“父皇,此次真是太过危险,若非延哥哥筹划,真不知可能安然渡过?” 苏炜的语调单纯的过分,在一向肃穆的太和殿中显得甚为不协调。 更为不协调的是,殿中除了苏炜是站着的,百位大臣仍是跪着,并未得苏琛罢礼。 苏琛淡淡沉吟道,“却是如此,各位爱卿也起罢。” 众大臣纷纷叩谢主隆恩。 当真是谢恩哪,若再不起来,他们之性命便是命悬一线了! 苏琛又问道,“太傅何在?!此事他居首功,朕要好生封赏!” 那语气意气风发,一下年轻了二十岁。 那是刚被封为储君的苏琛,意欲手握天下而大有作为之时的气概! 高总管以尖细嗓音高声喊道,“宣,苏延苏太傅觐见!” 未几,殿中走入一人,一身银色铠甲,头盔未带,腰配宝剑,单膝跪在殿中。 左之楠道,“回禀陛下,前方战事吃紧,太傅已启程回聊城。” 寥寥几句话,众位大臣心中一片哗然。 有谁会放着这般大的封赏不要,再回聊城吃那苦头? 也是这寥寥几句话,击溃了苏琛所有的飞扬意气,让这位史书上留名千古的明君身形不稳。 吴总管站得最近,也只有他能瞧到苏琛。 吴总管清晰看到这位帝君眼里露出无比失望,仿佛…仿佛讨好他人却未成功的孩子。 心中一叹,往昔的债总是该要还清了罢,吴总管敛目不忍再看。 与苏延一道离开洛阳的,还有慕叶。 只是,慕叶未去聊城,而是去了苏州。 按照景云的说法是,慕叶受伤颇重,需要闭关修养。 慕叶确实受了不轻的内伤,毕竟她没有母亲那般控制赤血琴的造诣。 只不过…… 说是修养,也不必彻彻底底的静心罢! 慕叶一想到苏延将她一人放在宅子里,只给了她三人,一个景云一个清和,还有一位嬷嬷,慕叶便来气! 她素来喜欢景云,也时常与景云耍几句嘴皮子,可自成婚后,景云便连话也不与她说几句,清和更是木讷了。 再给她一位嬷嬷,她当真是个连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所以,此一月多来,慕叶天天念叨苏延没有人性,混蛋!发誓再见苏延一定要将此事跟他好好算上一算! 不过,话说回来,苏延给她准备的这个宅子,她还是甚欢喜的。 她曾说想要在粉墙黛瓦的青砖小巷里有个宅子,里头住上一大片的桂花林,再质一株紫藤,而后再紫藤下扎个秋千,桂花林前造个小亭,里头摆上美人榻。 她这宅子,便都全了。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苏延素爱的梅花。 腊梅春梅杏梅还有少见的四瓣绿萼梅也是种了片。 年关已过,初春的梅花一株接一株的开,一朵比一朵艳。 慕叶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见着梅花绽放,心里空落落得,总觉得是又伤着了。 此次,是心伤了。 非苏延回来不能医。 是日,午后,晴。 慕叶站在四瓣绿萼梅下,观赏碧色的梅花,正恍然出神。 嬷嬷来报道,“夫人,有客来访。” “有客?”眉头一挑,慕叶问道,“今日是几号?” 嬷嬷不知客人与日子有何关系,但问话是主子不是,老实回道,“回夫人,已是十六了。” 十六?! 慕叶一喜,苏延说元宵会归来看灯会的。 “在哪儿呢?!” 不等嬷嬷回答,慕叶便丢了梅花,往前厅跑去。 身后的嬷嬷唤着,“夫人,端庄礼数哪!” 愣是没能赶上慕叶。 前厅,慕叶欣喜踏进门槛。 却不是苏延。 此人眉目清秀,眉目泛着江南人特有的温润,一双眸子似水浸润过的般,格外的润。 乃是沈霖。 沈霖迎着慕叶道,“我早说慕家与沈家必会结为姻亲,瞧,眼下这声慕少我便不能叫了,得改口叫夫人了。” 慕叶心中狂喜敛下,笑了笑道,“三公子此言何意?” 沈霖疑惑问道,“咦?夫人所嫁之人难道不是秋白么?不会呀?此乃秋白的宅子,若非你嫁他,你如何会在此?” 慕叶一直以为,沈秋白不过是苏延的化名。 如今看来,苏延与这沈家还是有些渊源的。 慕叶便笑道,“我只当沈秋白只是他之化名。” “是化名,”沈霖颔首,笑道,“不过,这真真假假的,如何能分得清呢?” 慕叶便又不解了,到底苏延与沈家到底有无关系? 慕叶笑了笑,对名字不再追究,问道,“不知三公子何事造访慕叶?” “没什么,我路过苏州,听闻秋白的宅子里住了人,料想该是夫人,故而前来拜访,多有唐突还请夫人见谅。” “哪里?三公子说笑。” 沈霖忽而望向慕叶,微微一笑。 那笑意,有玩味,有狡黠,有戏谑。 叫慕叶看得浑身的不舒坦。 “对了,”沈霖道,“秋白不日便归来,我与秋白许久未见正想一叙,不知我可否在此小住几日?” 慕叶微微一笑,“不胜荣幸。” 安置的沈霖,慕叶回屋便炸了。 在屋中来回踱步,简直要把青砖都给踏破。 苏延还时常给她写信呢?! 除了写那些破诗词,怎么就不知道告诉她归期?! 现在好,让一个外人来告诉她归期! 苏延啊苏延,算上此事,你可已有两桩罪了! 沈霖住下的头一日,晚饭时,慕叶说,她受伤在此调养,饮食不宜荤腥,宜清淡,还请不要见怪。 于是,沈霖吃了一碗带了几粒米粥的米汤。 第二日,还是如此。 想他沈霖堂堂七尺男儿,一顿一碗米饭必是要的,以前在外游荡被山匪威胁,被强人打劫,风浪刀尖得都挺过来了。 如今竟要死在几碗米汤上?! 沈霖不敢,第二日晚上,沈霖便欲外出用饭。 慕叶那叫一个哀怨,本是微扬的凤目耷拉着,琉璃色的眸子通透的映着委屈,“哎!我这吃食却是清淡的些,委屈沈家三公子了!三公子尽管去外头享用,不必担心慕叶待客不周的坏名声。”
沈霖虎躯一震。 苦笑,“夫人说笑,沈霖不过说笑,平日鱼rou惯了,难得清淡些很是欢喜呢!” 于是,晚饭时分,沈霖得了一碗米汤,半粒米粥都没见到儿! 沈霖无力躺倒在地上,两指无力搭着瓷碗,满是怨恨而有气无力道,“最毒妇人心!” 第三日,沈霖穿戴整齐,恭恭敬敬请见慕叶,得见慕叶后,毕恭毕敬拜了个礼。 “沈霖有愧,前日玩笑夫人,特来请罪,请夫人海涵。” 慕叶正在紫藤下观察可有冒绿意的藤蔓,听闻此言,瞥了一眼沈霖,漫不经心道,“哦?三公子何必行此大礼?叶可受不起。” 只是…… 慕叶光是说说,并未去扶沈霖,且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实在不是受不起的模样。 沈霖仍拜着,甚是恭敬,“夫人,沈霖不该将秋白行踪透露,虽无恶意,但是透露此行将秋白陷于不义,有违道义,还请夫人海涵。” 听沈霖话意,确实是有心认错。 慕叶便也不为难,自紫藤架后走出,虚扶了沈霖道,“此消息只是向我透露,并不大碍,我之前戏弄三公子亦是不该,也请三公子见谅。” 沈霖苦笑,“也是我活该。” 慕叶笑了笑,便吩咐景云做些吃食。 而后向沈霖道,“三公子与太傅相交如何?可知道景云厨艺非凡?” 沈霖一笑置之。 他认识苏延多年,从未听过景云厨艺如何,又想自己早尝遍天下美味,难道还有能让他惊艳之味儿么?! 待景云搬上几道精致点心,沈霖方觉自个白认识苏延了! 相识多年啊,苏延从未说过景云厨艺如何如何啊?! 那些年的时光,真是喂狗了! 如慕家沈家已是大周首富之家,自问天下美味无所不尝。 只是富之上,还有个权字。 饶是再富贵的人家,也不是说享用便能享用的。 沈霖用罢,甚是满意,叹道,“景云厨艺甚好甚好哪,只不过,点心都甜了些,有些腻了。” 凤目一挑,慕叶鄙夷瞟过沈霖,“苏杭苏杭,都道你们最喜甜食,竟也觉着甜?” 沈霖笑笑,“夫人来自洛阳,不也觉着景云做的点心甚好么?” “我可不是来自洛阳……” 话说至一半,慕叶接不下去,难道说家父姓叶么? 可她又哪里是叶家人? 她又不想将复杂的家事搬出,于是,对着沈霖甚是好奇的眼睛,慕叶笑道,“幼时曾随母亲在苏杭待过多年,对此地吃食早是习惯了。” 沈霖颔首,“哦”了一声,也不再问。 一时间的沉默,让慕叶想起了苏延。 记忆中,苏延的饮食好似平淡的叫慕叶想不出一丝特色。 没他喜欢的,也没他不喜欢的,她想吃什么,他便跟着她用什么。 若苏延喜江南菜肴,倒是更能说明他与沈家有些渊源。 只是,除了苏延煮得一手好茶,慕叶再想不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