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季五此刻,一脸的悔意,“季五贱命一条,不成想,能得大小姐出手相救。” 月慕言退后一步,面色依旧看不出喜怒,声音里带着清冷,“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会有话想要和我说。” 看着月慕言犀利的目光,季五只一眼,便低下头去,撑着榻的手,攥着破旧的褥子,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 “小的的确有话要和大小姐交代。” 季五说着,整个人已经翻身掉落在地上,挣扎着跪在月慕言的跟前。 此时的月慕言,目光中已经浮上一抹冰凌,低头看着伏在地上的季五,“你要说什么?” “小人今日来小姐的院子,是受人指使,那条蛇,也是小的带来的,本来要放到小姐的闺房去的。” 季五的话音刚落,第一个安奈不住的竟然是阿宝,只见阿宝上前一步,抬脚便踹在了季五的左胸口,季五本来就虚弱的身子,一时不稳,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月慕言的面色始终看不出变化,只是抬手制止了阿宝,“本小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命吊住,你这是想要让我白费力气么?” 阿宝刚才也是气急了,他的指责是守着月慕言的院子,今日若不是被派出去办事,哪里会让季五有机会靠近月慕言的院子一步。 “阿宝知错了。”阿宝低声认错,默默的退到一旁,不再做声。 下人房里还有一个人,那便是赵林,他一直对阿宝怀恨在心,总等着机会拉他下马,阿宝刚退下,只听他在一旁说道,“季五分明是有同谋的,你这么沉不住气,该不会是担心他待会儿说了什么对你不利的话吧?” “掌嘴!” 赵林讥讽的话刚出口,只听月慕言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于是脸上的笑意更甚,等着看阿宝被掌嘴。 然而周全应声之后,却走到了赵林的跟前,对着一旁的家丁使了了眼色,几个家丁上前,一起治住了赵林。 还不等赵林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挨了巴掌。 阿宝对此,一直是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为什么打我!我说的是事实!” 月慕言这会儿没空理会赵林,只吩咐周全将人待出去,“告诉他,今日为什么挨这几巴掌。” 赵林被带走,季五这会儿也缓过气来,坐在地上,背倚着榻,气息微弱。 “大小姐,恕小的不能给您下跪了……”刚才挨了一脚,对他来说仿佛是一种解脱一般,“指使小的做这些的,正是那赵三儿,但是……” “但是赵三儿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月慕言结过季五的话说道。 季五点点头,“大小姐冰雪聪明,以奴才在庄子上这么多年所见,赵三儿背后一定也是有人指使的,那人……” “好了,往后的话,你不必再说了,那不是你一个下人能够承受得起的,今日之事,你虽罪不可赦,但是既然那蛇咬了你,也算是对你的惩戒了。” “小姐,您就这样放过他,会不会儿有些……”桃枝在一旁,也是恨不得将季五拆骨抽筋不可,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这般轻易的就放过这个居心叵测的恶人。 月慕言没有回答桃枝,只是转身出了下人的住处,桃枝只是嘟着嘴,跟在后面,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月慕言看见在门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的团子,蹲下身子将它抱在怀里。 “今日多亏团子了,不然我可就要惨了,晚上可以多吃一个鸡腿哦。” 桃枝看着月慕言褪去严肃清冷,此刻早就换上一副天真的模样,不由得轻叹口气。 “不要唉声叹气的。”月慕言将团子放在地上,转而对桃枝说道,“我只是不喜欢轻易要人性命罢了。” 在这里,对于一个相府小姐,杀伐一个犯错的下人,的确没什么,但是她毕竟不属于这里,要一个人的命在月慕言看来,并不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可是……”桃枝的担心,在于月慕言的安危。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今日我这样放过他,不代表他就能好好的活着了。”今日之事,月慕言也猜出了几分,恐怕这件事背后的人,若是得知季五还活着,必定会采取行动。 月慕言刚坐下,便传阿宝来见自己,阿宝见到月慕言的时候,交给她一个包裹。 “你做的很好,我果真没有看错你。”月慕言打开包裹,看过里面的账本之后,对于阿宝这次顺利完成任务,表示赞许。 “小姐过奖了!”阿宝也没有过分自谦的说什么,不过取一个账本这种小事,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探囊取物一般,让他做这些,都算是大材小用了。 “账本你核对过了吗?”月慕言翻了翻手中的账本,对阿宝问道。 “小的大致的核对了一下,就发现有很大的出入,酒窖中的酒,少了很多。” 月慕言派阿宝去庄子上探查酒窖是否出了问题,不是她未卜先知,而是她看到赵三儿就知道他必定会监守自盗,而事实也证明,确是如此。 桃枝闻言,不由得惊讶道,“小姐所说的酒窖,可是相爷在庄子上的那处?” “正是。”阿宝看向桃枝回道。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相爷若是知道了,定不会饶过那赵三儿的。”桃枝说道此处,不禁有些疑惑,“这是相府的庄子,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偷到相府的头上。” 月慕言没有回答桃枝,而是将账本重新交给阿宝,“账本你再重新放回去,否则那只大老鼠发现账本不见了,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小姐,您何不立即给相爷送信去说酒窖的酒被盗了,这样赵三儿一定会被直接赶走的。”桃枝不明白月慕言为何将此事按着不动。 “如何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难不成要告诉爹爹我派人将账本偷出来,核对以后发现酒不见了?”月慕言反问道。 “这也未尝不可啊?相爷一定不会怪罪小姐的。” “这无异于同归于尽。”说话的是阿宝,只听他继续为桃枝解释道,“有心人难保不会借题发挥,将事情赖到小姐头上。” “这件事和小姐怎么会扯上关系呢?”桃枝越发的不明白,尤其是她隐隐的觉得阿宝都比她想的通透之后,更是有些懊恼。
“你觉得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账本,并且进行了核对,和偷盗之人,又有何分别?” 阿宝最后的解释,让桃枝顿悟,“原来是这样的。” “行了,阿宝你快去忙你的事情吧,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月慕言摆摆手,示意阿宝退下。 待阿宝领命离开,桃枝替月慕言添上茶水,“小姐,那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 “等时机吧,若是没有好的时机,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反正我来这里,目的不在于此。” 月慕言始终没有忘记她离开相府的目的,那就是放开手脚,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果然不出月慕言所料,当晚,别院下人的住处就有人闯入,来人的目的便是要娶季五的性命。 “小姐,您这不记仇也就算了,还派人保护要伤您的人。” 在去后院的路上,桃枝对月慕言说道。 “我保护他,只不过是因为他现在对我们有用处。”月慕言边走,边耐着性子给桃枝解释。 主仆二人来到下人的住处外面。周全已经带着人赶到了。 “大小姐,多亏您提前有所防备,否则季五今晚性命不保。”周全见到月慕言,对她汇报情况。 “我派来的护院现在在何处?”月慕言见地上绑着的刺客,却不见她安排的护院,于是随口问道。 “那几个护院都受伤了,小的已经吩咐他们先回去了,据说这刺客武功高强,那几个护院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听了周全的话,月慕言不禁疑惑,“那这人是如何被制服的?”对方派出如此厉害的角色,是月慕言没有想到的。 “听说是一个银面男子,制服了这刺客便离开了。” “紫衣银面……?”月慕言的声音很低,仿佛在喃喃自语一般。 “没错,正是紫衣银面,不知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月慕言听了周全如此问,方才缓过神来,恢复如常,“哦,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猜对了。” 周全对此也没有放在心上,想来堂堂相府小姐,一向深入简出,怎么可能认识陌生的男子。 突然想到什么,月慕言看着刺客,然后说道,“看紧他,不要让他自我了断了。” “这个您放心好了,他的下巴已经被那银面公子给卸下来了。” 月慕言点点头,“审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需要送官,他若是不招,就将他关起来。” 其实不必审问,月慕言也清楚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了。 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月慕言带着桃枝回到住处。 “这一天还真是漫长呢。”躺在榻上,月慕言看着床帐的顶端,喃喃自语道。 “的确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