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身后的打斗声渐渐远了,模模糊糊地开始变得不怎么真切。 我和南邢到了皇城外,那里不似先前的世界,有条护城河,平整的地上毫无水流过的痕迹。 “怎么办?”我有些着急,按照那耶的说法,这婆罗幻境马上便要塌陷了。 南邢蹙起眉头,静静地看着脚下的空旷之地,沉思不语。 脚下轻微地颤了一下,还尚且不怎么能察觉,可随即,“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地便强烈地震了起来。 我有些站不稳,南邢抱着我飞身掠起,“闭上眼!”他冷凝地看着那片空旷之地,声音肃穆而威严。 我不疑有他,慌忙将眼睛闭上,耳边却传来喃喃的细语,“浮桑,我且赌上一把,若是出不去,那我们便会死在这里,你想好了吗?” 他声音甘冽,似一汩缓缓潺潺的泉水。 我点了点头,嘴角有些笑意,“有你陪着,似乎也也不错。” “现在开始,集中精力想着来时的路。”他缓缓道来,一字一句,清晰而平稳。 我似是有些顿悟,佛光万丈,禅语通透,有即是无,无即是有,无中可生有。 南邢掠到一定高度后,便迅速下降。耳畔是有风扫过,温柔的,和煦的,却缓解不了我此时紧张的心思。 我抿着嘴,屏住呼吸,脑中回映着来时的路。 就在我紧张地以为,我们都要被摔死时,霎时一阵金光笼罩,耳边的震颤声渐渐远去,万物皆幻为尘烟,再回神间,已然浮出了水面。 “咳咳咳......”我爬出水面,嘴里呛了些水,不住地咳着。 外面的阳光甚是明朗,照射在平静的河面上,波光银闪,有些刺眼,可我确觉甚是舒心,“终于回来了。”我由衷的喟叹。 南邢与我一样,衣襟尽湿,两侧的鬓发湿嗒嗒地贴在脸上,喘息间有些狼狈落魄,可即便是这样,依旧难掩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高雅尊贵。 到底是养尊处优的惯了的,我有些鄙视。 我大口大口喘息着,抬眼看向他,“他们会不会有事?” “会。”南邢颇为淡定地说道。 一语方闭,“轰——”的一声巨响,响彻整个邺城宁静的天空。 我心下一惊,心里有种不安的情绪在sao动。 “轰轰——”那一声声震彻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开了,随即,从皇城内部延伸到宫墙外,开始升起一道道尘烟。 我有些呆愣,喃喃道,“皇城......塌了。” 皇城塌了。 南邢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地凝视皇城深处不语。 “皇城塌了!皇城塌了!怎么能塌呢!”我有些激动地大叫,神色间开始有些不甚理智。 “浮桑!”南邢按住我的双肩,“你冷静一下,皇城塌了是必然的。”他望着我,一谭清波的眸子里,甚是担忧。 我颓然地敛下眸子,自觉浑身无力的紧,“皇城塌了,南邢,他们是不是都不在了......”声音里有些压抑的哽咽和悲凉。 他抬起我的下巴,帮我擦拭掉眼角滑出的眼泪,望进我的眼里,笑得春风和煦,“胡说,怎么会不在呢,婆罗幻境塌了,这里自然也不会再存在了。而他们......他们只是被掩埋在婆罗幻境里了而已,他们会一直都在的。” 我呆呆地看着那一座座千年前的建筑,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然开始布满沧桑,而后,“轰——”的一声倒塌在孤寂的落寞中,再升起一记尘土,久久不散。 没有眼泪,没有叹息,更没有悲悯,苍凉间,仿似这才应该是它们最后的结局。 太阳已经开始偏西,我已然已经在这静站了好些时候。 待最后一道城墙在我面前倒下,夕阳染红了天空,将整个倒塌的皇城映照得有些悲壮美。 我抬起头来,天边是红色的,偌大的皇城不复存在,寂寥的空旷和悲怆的断壁残垣,让我心里有些闷闷的难受。 “走吧。”我轻轻说道,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感伤。 “南邢,你可知,我讨厌这皇城,可是,我却想守住它。”我转了身,声音轻得被风一吹,便破散了。 南邢敛眸,撑着伞,静静地走在我身旁。 我看了看远方的天空,“他们都不在了,可这是秦戈为司马凤初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所以我想守住它,然而——”我抬手掩面,笑得难看,“它却不在了。” 他将我的手拿下,“要哭便哭,我也不会笑话你。”而后眸光深邃,“不是你的错。这皇城早就坚守不住了,塌了也好,既然是不该存在的东西,即便是强求了,也难以抵得过时间的沧桑,不是吗?” 越过不再澄澈的护城河,越过喧嚣的集市,越过几重厚重的城门。 城门口依旧有士兵把守,那两个大字依旧镌刻地苍劲有力。我回过头来,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夕阳正浓,繁云正红,人声正鼎沸。 我闭上眼睛,静默片刻,毅然转身,别了,我的邺城,别了,那些久远的回忆。 “浮桑?你......还好?”南邢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打破沉寂,语气里有些担忧。 我勉强笑了笑,“好的很......”话尚未说完,我突然便感觉脑袋里一阵沉闷的疼,突如其来的,措不及防。 像是尘封了久远的记忆,在难以忆起时,被强行撕开,疼痛而眩晕。 我抱着头,蹲下身来,额间冷汗已然密密麻麻。 “浮桑!你怎么了?”南邢慌忙蹲下身来,焦急而不知所措。 我喘着粗气,只觉脑袋要炸了一般,疼痛难忍。 “啊——”我叫出声来,狠狠地抓着头发,试图缓解脑袋里的难受。 有破碎的,凌乱的,不清晰的画面一闪而过,却毫无头绪。 “你们不能在一起!” “你流着是恶魔之血,只会污浊了他的的身份!” “既然,你坚信你们之间的情爱至深,那便与我打个赌吧,就赌你的爱恨......”
“我只赌你们不过如此!” ...... 是谁?到底是谁?脑袋中嗡嗡地响着,那个威严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雾色缭绕的金色大殿上,一袭熟悉的淡紫跪于百阶之下,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背影,可却没有熟悉记忆。 “浮桑!浮桑!你怎么了?”耳畔隐隐约约传来焦急的声音,我瞳孔溃散,有一瞬间的模糊。 “南......南刑,我......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喘息着,缓了缓,费力地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南邢僵了一下,“浮桑,你怎么了?我们自是见过,那时我是北帝侯,你是......” “我不是在说这个。”我打断他的话,鼻子没由来的有些酸涩,毫无预兆间,眼泪已经溢满眼眶,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南邢急了,“浮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先前受的伤还未好透?” 我捂着头轻声哽咽,“我不知道,不知道......我难受,心里难受,头也难受,哪都难受......” 眼前开始恍恍惚惚,瞳孔间已然有些溃散,随即,眼前猛然一黑,便无力地瘫倒在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里。 待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多时,脑袋还昏昏沉沉地不怎么清醒。 我挣扎着起身,扶了扶额,有些气短。 “鬼渡使您醒啦!”一个清脆银铃的声音响起,而后“嘚嘚”那说话的小鬼已然近到了跟前。 我看了看她,发现房里除了她,便是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落。想必南邢已经回去了,可这厮甚是不地道,也不晓得待我醒了之后,稍稍作假的问候一声再走。 哎,甚是不懂人情世故啊,若不是凭着天生尊贵,哪里能在天上混得下去呢,我颇为唏嘘感叹。 “您躺了好几个时辰了,冥王说您醒了便喊他过来,我这就去。”说完,一蹦一跳地跑出门外。 我刚要喊住她,想说不妨事,不必惊动冥王他老人家,可那厢的,她已然风一般的没了踪影。 我闷闷地坐起身来,望着别处发呆。 脑袋里已经不怎么凌乱了,可却空白一片,对于下午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依旧不晓得其中的情理。 难道是做梦?可那尚是颇为真实的感觉,却提醒着我,并不像是南柯黄梁。 那难过的感觉,伤心的感觉,都是那么真实,便连现在想起,心里都还是沉闷的。 我抬手按上胸口的位置,那里没由来地一阵难过,想哭的感觉。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七叶,你醒了。”慵懒的声音,似是故意拿着腔调,摆出一副甚是关心的样子。 果然,后面缓缓而来,跟着一袭淡紫的身影。“浮桑,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