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9 油尽灯枯

    半响，那男人睁开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却什么都看不清，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宁曜见他醒过来了，一把抓着他说：“江斯皓，你给我听好了，展颜的眼睛失明与你无关，她的眼睛失明与你无关，你听清楚了吗？江斯皓……江斯皓……”

    “宁曜，你冷静一点！”冷医生过来，命两个医生把宁曜拉出去，然后再让护士把打了麻醉针的展颜推进手术室，在江斯皓快要断气的那一刻，开始动手术取出他的眼角膜。

    两台手术就挨得那么近，近得触手可及。

    在感觉身边有她独有的熟悉气息时，神奇般的，宁曜刚才那么叫他，他都睁不开眼睛，而这一刻，他却是睁开了眼睛，视线里，首先映入的，是几个带着绿色帽子，口罩的男女，在扭头，旁边躺的就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看着她那么安然的躺在自己旁边，他苍白的脸上早已看不到一点血色，嘴唇干裂得起了壳，胸口处还在不停的冒着热血，以至于他喘口气都快提不上来。

    “展……展……展颜！”他伸手想要去拉她，可她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面对他的呼唤，她则不予置理。

    他喊了两声，全身实在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最后只能放弃，手一松，眼睛便闭上了。

    连着那颗爱她的心，也跟着一并在手术台上闭上了。

    他记得，他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眼帘里装的都是她熟睡的面容，他记得，他在死掉的那一刻，脑海里想的依旧是她的面容，他似乎还听到她轻轻的唤了他一声‘江斯皓’。

    足了，能这般跟她躺在一起，就算是死，他也无怨无悔。

    只是展颜，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不要再见到你，不要再认识你，更不要去爱上你。

    ……

    手术室门口的灯亮了起来，手术室外的宁曜僵硬在门口，脚下像钉了钉子一样，挪都挪不开。

    他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

    虽然是他自愿的，可是宁曜总觉得自己的心里过意不去，没错，他是很想他死，可却没想到，他会这般死。

    他死得好凄凉，好忧伤，但在宁曜眼里，他却是伟大的，那样的伟大，是世间男子都无法完成的伟大，而他却做到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说的就应该是江斯皓这样的人吧，他一生中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为目的不择手段，却钟情于一个女子，为了她，他机关算尽，为了她，他以命相救。

    他为她的付出，宁曜自愧不如。

    那场取一舍一的手术，冷子煜亲手主刀，足足持续了八个小时才结束。

    “她怎么样？”看到冷子煜疲惫的从手术室走出来，宁曜急忙走上前问道。

    “很成功，明天早上，她就能看见阳光了。”

    宁曜终于松了一口气，继而想起江斯皓：“江斯皓呢？还能活吗？”

    冷子煜说了四个字：“油尽灯枯。”

    预料之中的结果，但听到的时候，宁曜竟然有一点难受。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爸爸，斯皓叔叔，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