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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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的,陛下未曾赶到,但我已赶到。陛下传信过来,让我稳定皇城大局。”攒簇的人群中,一个清淡的女声突然透过人墙传了过来。随人军士人流缓缓让开,卿纆遽然睁大了双眼,青黑的瞳仁闪现出极端的仇恨和痛苦。她手控制不住地向后蹒跚匍匐而去,却被那人狠狠捞住领口。 “如颜姑姑,小心,不要离战俘太近。”有人在一旁提醒。 卿纆沙哑地笑,沙哑地哭,突然凝住,狠狠扬首呸了一口:“你赢了,又如何?” 卿世眼神突然一颤,指尖极端地阴寒疼痛顺着她的胸口一点点腐蚀她的灵魂。她想起了陆翛然,那如梅花一般绽放在指尖的鲜血,陆翛然的一颦一笑,还有关怀,和爱。她想起了邹忌,邹忌大将军的尸骨在第二天被人在山上找到,被野狼撕扯地尽碎,尸骨不保,曾经一个骁勇善战,无人能敌的大将军,一个百世难遇的忠臣,被jian佞设计陷害,最后孤单惨死。她颤抖着,眼泪倏尔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她想起了一个个家园破碎的祉梁的子民,他们的年轻的后代一个个为国捐躯,年迈的老妪丧子孤独无依。这一幕幕在她酸涩的脑海中放映,像魔音,像一个个绝望的故事。她带领长清宫半路上与谈慕笙派来支援皇城的军队相遇,军队的将领捎来谈慕笙的口信,让她暂时协助谈越维持皇宫大局,并争取将魏竹铭,谈云画,罔尘三人一网打尽。哪知谈云画和罔尘是如此诡诈狡猾之人,他们携大军抵达建康时,便只发现垂垂老矣的魏竹铭。 “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吗?!”卿世嘶吼着,她抬手攥住卿纆的领口,把她按在城楼的栏杆上,卿纆满脸鲜血和麻木的笑意,卿世涕泗横流,眼中满是绝望,“你看看这些鲜血,这些尸骨,他们难道没有家人吗?!你没有家人吗?!你想想邹忌将军的忠魂,你想想那些年迈的父母期望他们儿子回家的眼神……想想翛然……她活生生背着你硬扣的罪名,年轻的她,早早就死了……那么残酷地就死了……”卿纆麻木地被卿世摇晃着,只是淡淡地笑,淡淡地笑. “你是畜生吗你难道没有心吗”卿世的嗓音哀哑. “父亲死的时候,你在吧.”卿纆突然道. 卿世愣住. 卿纆满口鲜血,只是那样惨淡而邪恶地笑着:“怎么,看着重嘉帝,灭你的满门,你很爽是吗”卿世踉跄了一下,手突然使不上劲似的.卿纆突然凄厉地笑:“你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是的,卿元对你是不好,但是,他对我们,却是极好的,他对卿家所有人都尽到了应尽的职责,”卿纆的脸突然扭曲到了极致,“你杀了他,是你们杀了他,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一切!” 卿纆是何等聪慧的人,她感受到脖颈的力道微弱了许多,她眸光一厉,猛的朝卿世扑了过来.卿世被她重重扑到在地上,卿纆用她那冰冷的手指狠狠攥住卿世的脖子,卿世脸色涨红,面容发青. “不好!”谈越怒吼,上前,猛地抬脚踢开卿纆的手臂. 卿纆踉跄后退. 电光火石之间,祉梁军弓箭手早已准备就绪,数只箭瞬时直直射向卿纆. “不——”广阔的城楼,卿世竭尽全力一声悲切地嘶吼。 卿纆早已退到城楼的边缘,数百支箭她来不及闪躲,刹那被射成人rou筛子。她无力地向后栽倒,在城楼的最高处,笔直地向下坠落。 卿世踉跄挣扎着向前,扑过去想捞。但她只抓住卿纆飘忽的衣角。 沉重的撞击声,还有卿世破碎的心,和梦。她脑海中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卿纆的场景。年幼的卿世蜷缩在相府的一角,饥寒交迫,卿纆一身红衣,盘腿坐在她的身边,那双清澈的单纯又天真的双眼,是一场若即若离又遥不可及的梦。卿纆小心翼翼手捧一碗米饭,笑着对她说:“jiejie,吃……” 卿世跪倒在地,无声痛哭了起来。 她感觉这一切都像一场噩梦,一场她挣脱不了的,将她牢牢套死的噩梦。 谈越捞住疯狂发抖的她,在她冰冷的耳畔道:“阿世……”她仍然涕泗横流嘴唇颤抖,他强硬把她扳过来,小心翼翼把她搂进怀里。她感受到的冷,是从内心极致的深处所弥漫开的。 “阿世,我逾矩了……但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知道你很痛苦……现在谈云画和军师罔尘都还在窜逃,皇兄还在北部未曾赶回来,我也对北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你能跟我说说吗……” “我知道……”卿世扬首,嘴角略勾起一丝惨淡的笑容,“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 据长清宫的探子来报,一个月前,魏竹铭率领的镇西军已然到达皇城,而空城无帝,重嘉帝仍在北疆与北戬厮守。祉梁早已是腹背受敌,内外夹击,水深火热。眼看倾覆之际,谁知重嘉帝早在皇城西部西华村内藏驻大批骁勇之军由云越王和关从文调遣,在皇城硬生生抵住魏竹铭火热的攻势,为谈慕笙来京的部队拖延了一些时间。北疆,长清宫人一夜尽退,但传闻长清宫宫主并未离开,并将长清宫的绝世倾军阵的阵图和破阵法全权授予北帝耶律寒。 掌握了倾军阵的北戬军队势如破竹,顷刻将祉梁疲惫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年轻的帝王在经历了连失数座城池和大将军的疼痛后,终于成长了起来。在面对北戬奇诡陌生的倾军阵,他危而不畏,不出一星期,便研究出解决这传世倾军阵的阵法。 倾军阵奇诡,这么多年,卿世又怎会不知它奇诡之处。她接到消息瞬息之间就明白了耶律寒早便学会了倾军阵法,但她却无畏。倾军阵,绝世之处,便在它的难于配合。长清宫数千人,各个皆是身怀绝技武功超群的战士,又数十年如一日cao练倾军阵,早把这阵法融于骨血之中。一方浮躁的北戬士兵,短短几星期,就算事无巨细将倾军阵四十一个步法和八十种阵型变幻传授给他们,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人一多,必露出马脚。一旦阵法出现纰漏,一着不慎,必然满盘皆输。
一支雄狮,必雄于其配合。一个配合不利的阵法军团,徒有臃肿和腐败,不堪一击。 以谈慕笙的才智,他又怎能想不到这一点。果然,不出一个星期,他便将臃肿的北戬倾军阵,打得溃散如蚁。 北戬被击溃,连连败退,不出一月,祉梁军便收复了所有失地。而先前祉梁派出支援皇城的军队,也于月末抵达。不仅如此,北疆祉梁军又乘胜追击,连破北戬南部七座城池。 祉梁霎时反败为胜,彻底颠覆败局。 祉梁帝王不日御驾南归。 祉梁二十二年冬,谷丘岭战役,后世的学者,说书人津津乐道回味无穷的战役。 有人说这是祉梁反败为胜的第一役,有人说这是“得长清宫者得天下”说法破碎的第一役。 他们说,北戬施倾军阵的那天,天上狂沙飞舞,阴云闪电交集密布,砂石走地,昏天黑地。战场宛如地狱。倾军阵,四十一种步法,八十种阵形,连环变化,诡谲异常。如同天兵来济,又如魔鬼涂地。 那个祉梁国百世最年轻的帝王,坐在城池上,悠然垂首,独自对弈。一方棋盘,黑子白子,看似势均力敌。 这场战役整整打了三天。三天,北戬使出了倾军阵全部的阵法。 其实之于重嘉帝,不过一盘棋的功夫而已。 谈慕笙手一顿,黑子落了最后一着。白子顷刻溃败,再无任何回寰的余地。木远在一旁一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回身,吩咐新的将领,率领早已蓄势待发的祉梁军队出击。 看似诡谲精妙的倾军阵,实则不堪一击。松散的阵型,不熟练的配合,疲惫的军士,都将北戬军队一步步推向无穷极失败的地狱。 耶律寒花了数月时间排练倾军阵,实则是花了数月时间为自己掘了一座坟墓。北方军队的雄武和力量的优势在倾军阵的“繁琐”下被掩埋,剽形大汉的急躁和魁梧是巨大的败笔,完全疏于南朝的灵巧和精明。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尤其是在人命关天的战场上。 “谷丘岭,谷丘岭,风寒石碑凉兮兮。尸骨含混洒荒野,深冬流月鸟来啼。”后世的孩童编唱的儿歌,战争的苦楚,对于所有的老百姓,都是巨大的,甚至是等价的。 无论江河湖海,山河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