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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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拾起一细长卷轴,纤细雪白的手腕一转,卷轴猝然向远出滚去,葱白圆润的指尖轻点,便只见图纸上画的层叠山峦后,一条蜿蜒徘徊的河流。“我军位于淇河上游,而这淇河又源于坼山,如果我军退守三里,派军驻守淇河上游,而借助坼山多石之特点截断北戬的水源,既可暂退等待周围郡县的援助,又可牵制北戬。”灯火凌杂,一层一层投卷在她晶莹挺翘的鸦睫上,温润的影在恍惚的黑影上翻越摇曳。 邹忌看到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即使身处于一群漆黑压抑的铠甲猛士间,眉宇那亦不驯凌绝的清傲,如同灵雎鸟般纯净而孑然。他清了清嗓子,俯身蹙眉:“大人如此说,有几分可行。但若北戬无畏,毕竟有清军相助,又怎怕一急怒扰之下就此攻打过来,我军虽不会得不偿失,然也未必处于优势……” “大将军忘了咱们已有武陵之战的经验了?”卿世轻笑,“山战周折,北戬国土辽阔但荒凉成寂,寥落戈壁滩,草原亦辽广,北戬向来以骐骥之术为盛,不擅山战,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了。而那倾军阵又是何等奇绝,但又如何在山上得以施行呢?” 寥寥片语,群士俱惊。而此刻时局疾紧,也再难想出比这再恰合的策略了,在一番紧张激烈的争论中,大体作战思路与部派落定。夜尽深,卿世先行出帐,清夜薄冷,没有回帐,只是旋即入了主帐,遣了几个媵女下去,却怔然在最后一幕明黄缎面的帘幕前,难以再向前半步。 幽幽的檀香袅娜凝成丝丝绕绕的白气,仿佛暗含穿透力似的,恍惚在她干涩的眼中冲撞,又迷离致密缠在她跳动不息的胸口。“慕笙……”良久,在一片死寂与她沉重颓圮的呼吸中,她突兀干哑道。隐约可以透过名贵璀璨的帘幕看到那样一个人,但周遭除了她逐渐加深的呼吸与心跳声之外,便再无任何了。 她心中大怮,怮痛于此时她再难施展,尽可能所做之事仅有守住这一切。守口如瓶的军医说不出他苏醒的具体时日,而时局危难,她与诸位大将当真能顶住么?卿世陡想,自那年奉凤凰之命入宫位居极巅,被迫与各个势力周旋时,自那年因长清宫内jian暴露行事踪迹而痛失玉锦时,命运,时局,心中的忏悔愧疚,甚至于那股勃勃难耐的羁绊……都顺应着某种难以控制的轨迹,滑向未知的远方。 “什么?!”那男人从嗓间硬挤出干哑深沉的冷笑,他左手微提,一道血红圆润的小刀在他粗硬的指尖来回翻折扳挑,他缓缓将锋利尖峭的锐端紧扣在桌上,一双泛红的邪魅眼睛骤然轻眯,如同点蘸流萤忽明忽灭,闪烁阴翳,“你的意思是,咱们已然断水两日了?” 那将士何曾听过这样阴寒冰冷的音调,只得强耐着打颤道:“却是如此。祉梁军早在十日前便退守淇河后的坼山,并在当日举山倾倒碎石,堵塞了河流的下游。” 耶律寒侧过脸,斜斜用指尖摩挲冰冷的匕首壁,不停用他那双嗜血深冷的双眼上下扫视,仿若倏然便难以隐耐似的骤然爆发。“陛下?当下,也只有两条路子可走了,”流云垂首,低声喃喃,僵住的唇畔隐匿在众人未发现的一角隐约一丝浅淡定笑,“要么,我军退军二十里另觅一处由北向南的河流;要么,前去与祉梁签署停战协议,暂缓战程,争取从淇河以南再引一条水路。”她心中暗暗称绝,以水之守这样的谋段之精巧,可见祉梁军中人才济济……也是她谋略恣狂。 “那……祉梁虽然断了咱们的水路,但仍算上的是退军至坼山,这分明就是他们的颓势初显,为何不趁热打铁……” “废物!”耶律寒冷怒,目光急遽一扫盯住不住瑟瑟发抖的下官,“你的骑兵,在山上作战,寡人问你,可有半分胜算?而那倾军阵,能在山上布设不成?”他烦闷不耐挥退了那个面色惨白的军官,动了动倚靠木椅的身形,转而放缓了目光探向早在一旁从容屹立的女子。大帐四周空无一人,已然被他挥退。他眸光一颤,看到那女子虚荡又笃定的目光,那双清霜般的眸子融了几丝周遭璀璨的灯火,显得熠亮惊人。“宫主如何想的?” “陛下心中早便有了定论,何苦问流云的呢?”如清水流云般柔腻的水袖轻晃,她坦荡将其卷起半寸,露出雪白娇瘦的手腕,她轻轻抱臂,倏然笑道。 他瞳孔微缩,闭了闭眸,哑哑轻笑道:“停战战书,寡人又怎会下呢?吩咐下去吧……明日向北退个三十里,那里有条溪,”那红眸一转,他略有疲惫,“你先退了罢……” 那红衣裙裾骤然转散,如同花朵般粲然轻颤地绽放,又流流一滚,转瞬消失在眼前。他隐约想笑,她野性十足,不修边幅。就在她离开时,红裙裙下那一角鞋在裙裾松飞时,猝然难防露出她纤细轻健的脚腕,鞋柔软的后侧被她踩在脚底,缘是她匆忙而来,连套都未套好,布料惨惨踩在脚底。他疲惫抬手拧了拧鼻梁,指尖的冰冷抽动是他心中难耐的几丝乏累困惑,一片漆黑中仿佛看到那双灵秀熠亮的双眼,他心按捺不住地轻跳。 例行的夜晚练功,剑端飞颤荧荧锃光。流云气喘吁吁,随手将剑一掷,盘膝坐在草地上。她仰头,双手向后一撑,痴怔看着星空。浩然星空,流光成殇。有暗暗青青的流云盘亘未散,星光闪烁凄然。她凝目愀然,那年天山,这夜更近更深……“师傅,我为何叫流云?”她红紫衣映得脸颊红透绝然,一双绮丽的眸忽闪。“惟愿你,犹如这流云,潇洒不羁,驰骋一世。” 后来她的身上中了这秘蛊,每一个长清宫的人,都中了着秘蛊。身为长清宫副手,她万分明白,这蛊毒由李天所种,却无药可解,忤逆叛乱宫主的下场,唯有死。她曾数夜惊醒,惧怕痛哭,五脏六腑都绞痛着:“师傅?你让流云如何不羁……”倘若这玉锦被阿世握着,她也便不会日夜忧思殚精竭虑,“你让流云,生生世世为长清宫而活……”可倘若哪日阿世守不住了,流云该从何主?
如今玉锦流落贼人,怎是阿世未能守住……她绝望地四颤,是她,是狂妄的她流云未守住!而那本应千刀万剐的人,就在身旁,好酒好rou,好权好势,唯她一人在苦痛的深渊里挣扎。 冰冷的肩上攀附上一层温热,那人轻握她的肩头,湿热的鼻息在她烧灼的耳畔扫荡。她惊得从草地上挣扎而起,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夜色下,那双如同琥珀的瞳仁,淡红魅然,幽冷黯深。 流云心无端一跳,她抿了抿唇,踉跄着将手狠狠一甩,醉醺般向后凌乱走了几步。“皇上,这里霜深,夜色已晚,不打扰了。”她抬腿便走。 手腕一紧,一股强力向一侧拖拽,她殃殃几近栽倒,慌乱睁大双眼,未来得及反应,全身被重重环住。那人强力将她按在胸前,他身上那股子烟气香草气重重灌入口鼻。她徒劳蛮力挣扎却久久未果,那如同拴在臂膀上的力道愈发紧迫,她的脸也惨遭蹂躏在他的怀里扭曲,她似乎能感受到那坚硬如烙铁的胸膛,还有那种迫切与紧张。 “皇上?”她闷闷道。 “你刚刚剑术有一段错了。”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厚重而沉着。 使着这么大的力气,却单单只告诉她她的剑术错了?和曾有这样费力周章的逻辑?!“哦,错了……那便错了吧,”她又抽了抽身,手臂上的紧绷与疼痛让她眉头紧蹙,甚是不耐困惑,“夜深了。” “父皇从小便教授寡人你们那儿的剑术,你剑派归属天门,但据寡人所瞧,你刚刚提腕后的那一招……”他垂了头,眯着眼幽幽盯着她,“却容易致命。” 流云将信将疑,却难堪无奈:“那皇上先将手放下罢……流云愿意请教一二。”她权当他是马背上的野蛮人了,也不怎地期待那剑术一招,只是先将现下的急迫尴尬解了去是当务之急。 耶律寒缓缓将手臂放下,饶有意味朝落在地上的那柄剑走去。 流云目光冷深,霎然冰寒惊躁,她提手,手腕落在腰间横藏的一把匕首上,戒备的盯着他缓缓提身执剑,亟待抽出。 “你不必如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