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凡人迷恋罂粟
头有些发疼，左护法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旁，为我轻揉，却也是一言不语。 看了一眼他那张冷淡无情的俊脸，幽幽一叹，轻语：“嗜血，你说，何为轮回呢？” “魔君乃不死之生，无需轮回！”那时，嗜血是这么回答我的。 我轻轻娇笑，半眯着眼，有了些懒惰无力：“也对，既是不死，何需轮回……” …… 渐渐睡着的我，似乎做了一个梦。在一片满园桃花盛开中，幼年的我，一身粉衣罗裙，独自一人抬头望天。风吹乌发，露出不该孩童之人拥有的眼眸，问天。 有人乘风而来，他年轻俊俏，却是一头白发，手持着拂尘，白袍纷飞迷眼，他的目光极为和善，也极为无情。现在想想，玄机子倒是与白陌子有些相像，这种像，是气质，而非外貌，皆是可望而不可及！ 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玄机子，他说的话，注定让我踏上数千年的修行之路，只为寻找他口中的答案…… …… ——五个月以后。 七月是一个让人烦躁的季节，阴森森的魔界虽为凉快，但人界太热，正气太足，有邪气的种族更不想出去，让人懒惰。 比如今日也是这般，大殿里除了红色的纱幔不停的飘舞，唯有我一人躺在大殿上方的床榻上，单手支撑着脑袋，闭目。 我喜欢听大殿里纱幔飘舞的声音，它似乎能让我进入另一个空间般，有些烦躁的心神也会得到莫名的宁静，自然对于修行也是有好处的。 大殿外传来脚步声，少许，他来到我的面前，为我理了理耳边的乌发。我缓缓睁开眼眸，语气有些懒散，轻轻一笑，低声唤道：“离歌！” 依旧黑色衣袍的嗜血有些一愣，却是瞬间，那冰冷的俊脸恢复了平静，只是漆黑的眼眸中难得有了些温柔：“你已有数千年，没有这般唤我了。” 我伸了个懒腰，坐立起来，看了看红色纱幔，轻声说道：“突然想起了以前，如今睁眼间，却已过去了数千年，难免有了些错觉。” 嗜血嘴角淡笑，不再言语此事，说道：“一个月后，仙界会举办蟠桃会！” 见我沉默，嗜血眼眸短暂的温柔完全消失不见：“白陌子收徒！” 我缓缓抬起头望着嗜血，少许问道：“传闻不是说，此生他只收一人为徒弟吗？” ”三界选出了十人，在其选中一人！” 我咬着红唇沉思了少许，嘴角扬笑，来了些兴趣：“无聊了这般久，终于有事可做了！” “你要出去？”嗜血问。 我点了点头说道：“一直以来，魔界也是你与右护法凌香管束，我走几日无关大碍！” “真的是几日？”嗜血突然问道。 我微愣，看着嗜血漆黑的眼眸，笑了笑，不言。 大殿安静了下来，剩下的依旧是红纱飘舞之声。沉默了许久了嗜血微微一叹，轻声说道：“闹够了，就回来吧。” 我嘴角含笑：“自然！” ………… 那天，转身的我，赤足踏地，一步又一步。当走在了门口，我回头，满目红沙依旧，那站立之中的黑色身影，也静静的望着我。我嘴角苦笑，不再回头，离去。留下嗜血久久的站在原地，对影成双…… 风吹红沙如歌，一曲寂寥无言的歌。有谁慢慢的走了进来，站在他的旁边轻语：“你早知如此，何苦这般？” 她一身紫衣，腰间的铃铛发出来清脆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的香味，剪不断理还乱。嗜血没有说话，他沉默了许久，听着这寂寥无言的歌，嘴角苦涩，一把拥住紫色衣裙的凌香，狠狠的亲吻，宿命嘲笑。 这样冲动，这样不安，这样烦躁任性的嗜血，而我，始终无法知晓，或许，是不愿知晓。 当吻到两人的嘴唇擦出了鲜血，吻到两人都觉得苦涩的时候，嗜血推开了苦笑的凌香，转过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与红沙伴舞的话：“你也如此，又何苦问我……” 凡人之中有这么一句话：城外的人想进来，城内的人想出去。 曾经的某年某天，我与嗜血手持鲜血，站立高峰之上，白雪皑皑，遥看这天地浩大，无言。 那时嗜血对于这句话总结了一句：“交错一生，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 那时我有暗示他，“既然你明了，又何苦执着？” 他笑如春天，犹如当年初遇。他说：“或许离歌可以，但嗜血不行！” ………… 人间，驱魔池。 这是一片天然的池水，什么时候开始存在，就连远古史书也是记载不知。有人说这是从仙界遗落下来的，因为这池水的对于平常人来说毫无用处，可对于怀着罪孽的妖魔来说便是三界最可怕的池水，相当于神仙最怕的三生池。 我不管它的来历，也不管它对于妖魔来说是何等可怕之物。我只是曾经偶然间知晓，妖魔遇此池水不死，可封印身上一切妖魔之气，无人可察！ 而我，今日来到这里，若是嗜血知晓了，定当骂我疯子。 想到这里，我苦涩一笑，也是自嘲。脱去红衣，乌发贴肤，眉心那朵桃花似乎也感知到了我的疯狂，变得不安发烫。 抬头望天，犹记初遇，红白彼岸，桃花纷飞，一支玉簪，一把素琴，美不可言。白陌子，为了你，疯了又是如何！？ 伸起玉足刚刚碰到池水，一阵刺骨的疼痛瞬间麻痹了我的全身，撕心裂肺，犹如分尸！也对，对于平常的妖魔便是地狱，何况杀戮无数，统领魔界的我？ 一只脚完全的伸进了池中，一步一步，越是往池中走，就越疼痛。当池水包裹着我整个身体，我全身发红，我甚至听到了自己的骨头粉碎的声音，最终眉心的那朵桃花红的滴出了血，滑落脸庞，滴在池中，华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消失不见。 我紧咬贝齿，在这里面的每一秒都像是经历了几生几世的痛苦一样，使我不得不大叫了起来。 “啊——” 双眼跟随着眉心的桃花一样红得滴血，千刀万剐一边又一边洗刷着我的灵魂。那些罪孽，那些杀戮，在这里试图一笔抵消。可是，魔始终是魔。 “啊啊——” 骄傲数千年的我，此时此刻就像是要败谢的花朵，随时都有离去一样，脆弱不堪。 说来，也是无人可懂，修行这数千年来，身边蓝颜无数，孤傲问天，却也是寂寥无比。这一路走来，我看过很多相爱的故事，也羡慕那些心中有了牵挂的人。可我，找不到自己的心，哪怕是伴我数千年的嗜血，我也生不出一丝爱意。 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当遇见白陌子的那一刻，就像凡人迷恋上了罂粟，无可自拔，自甘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