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认可

    两天后，千岭城，城主府。

    弗兰克不出意外地被请了过来接受问责。

    城主罗纳德靠在座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台阶下正在对峙的克兰和弗兰克，眉头紧皱。在他身前，书记官塔塔和嫡子罗德分别侍立左右。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位贵族站在不远处看向这边，似乎在期待一出好戏的上演。

    罗纳德不耐烦地说道：“塔塔，你来说。”

    塔塔对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对弗兰克正色道：“弗兰克斯沃德先生，守备官克兰先生状告你谎报军情，拒绝军队驻扎，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弗兰克负手微微躬身一礼，正色道：“谎报军情这个罪责我可承担不起，敢问克兰先生，不知我谎报了什么军情？”

    “在事情尚未明了之前，你便对士兵们宣扬战争已经结束，怎么，你要否认么？”

    “否认？”他轻笑道：“不不不，卡尔文帝国的军队离开了博格小镇，发生在博格小镇周围的战争自然已经结束，事情一目了然，怎么，难道今年的战争没有结束？”

    “今年的结束了，但明年卡尔文帝国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您这是在诡辩，克兰阁下，相对于这件事情，有件事情令我觉得很疑惑，战争开始前，我们按照加内特先生的指示申请增兵20人，却迟迟得不到批复。战争结束后，反而有上千人的驻军要驻扎在飞瀑村，克兰阁下，您能给我讲讲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的理由吗？”

    “哼，你们的增兵申请表有问题，我已经责令加内特让你们重新申请了，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弗兰克讥讽道：“好计策，没有任何书面批复，只有口头传递消息，啧啧，最后可真是一笔糊涂账。”

    “注意你的态度，斯沃德男爵！”

    “很好，那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战争结束后，却安排上千士兵驻扎飞瀑村？”

    “哼，那是因为飞瀑村作为博格小镇西面唯一一处没有遭到劫掠的村落，有重点保护的必要！”

    博格这个时候插话进来，“伯爵大人，我有话要说。”得到批准后，他缓缓而谈，“克兰大人的说法很奇怪，我的博格小镇却是一个士兵都没有驻扎呢。”

    克兰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疑惑地看向博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横插一脚，“那是因为博格小镇安全了，没有驻军的必要。”

    弗兰克笑了，“同样没有遭到劫掠的博格小镇，战略地位更高的博格小镇没有驻军，反而偏僻的飞瀑村需要千人大驻军，而在战争前，连区区20人都不舍得派给我们。这就是您的安排，克兰大人。”

    克兰脸上冷汗直流，心中暗自咒骂博格多事。抬头看着罗纳德冰寒的眼神，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眼珠子一转，岔开话题道：“除了这件事情，你们还杀良冒功！”

    弗兰克心中冷笑连连，“杀良冒功？您能解释一下吗？”

    “我问你，你们是不是松了几车首级过来，说那些都是卡尔文帝国士兵首级？哈，足足140颗人头，你们飞瀑村根本不可能办到。啧啧，一颗人头一枚金币，用难民人头换取金币，真是划算的买卖！”

    弗兰克戏谑地看着他，“您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呢，克兰阁下。”

    “什么？”

    “卡尔文帝国正规军有制式铠甲，我们全都保留了下来，有多少颗人头，就有多少套护甲。克兰阁下，您是仅凭个人想象，就要给我安排罪名吗？”

    罗纳德看不下去了，大声怒斥，“够了，克兰，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诬陷与陷害，你，你胆敢擅用职权，徇私枉法，太过分了！”

    克兰面色惨白，连忙解释道：“大人，大人，您听我解释。这些都是正常的推断啊。”

    罗纳德怒不可遏，起身，重重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推断？有了推断你就去查，而不是堂而皇之地告状！”

    以前克兰针对的都是小贵族，罗纳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眼前的弗兰克是他都想拉拢的高端战力，怎么能容忍克兰随意破坏他跟弗兰克之间“友好的关系”。

    博格再次恭敬一礼，“大人，我有话要问克兰阁下。”

    “请讲！”

    博格转头看向趴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起来的克兰，恨声道：“克兰阁下，博格小镇西北方向的村落除了飞瀑村以外全部陷落，更有一个村落被屠戮殆尽，我想问问克兰大人，您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

    克兰急忙解释，“博格小镇的战略地位最高，当然是优先守护博格小镇，其它的村落我无暇顾及啊。”

    博格冷笑，“是吗？无暇顾及？啧啧，我怎么在卡尔文帝国的军队到来的时候，第一天就听到了飞瀑村大丰收的传闻。”

    众人大吃一惊，惊声问道：“什么？”

    博格高声道：“这是当时驻扎在博格小镇所有驻军都知道的传闻，我很纳闷，飞瀑村有没有大丰收连我都不知道，这种不利传闻是怎么出来的？”

    克兰急忙否认，“这，这我哪儿知道！”

    罗纳德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克兰，从今天起，你的守备官一职被罢免了，降低贵族阶位为男爵！”

    克兰哭丧着脸，吼道：“大人，您不能这样对我，我刚刚为您打了一场胜仗啊大人！”

    “闭嘴，如果不是看在这场胜利的份上，我绝对会剥夺你们费马尔家族的贵族资格！”

    这个时候，尤涅夫吉斯特冲了上来，“城主大人，我们吉斯特家族在博格小镇的商铺，被克兰阁下派人给抢了，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真是墙推众人倒，克兰刚一失势，立刻有人站出来诉说冤屈。

    加内特竟然也站了出来，哆哆嗦嗦道：“城主大人，我有话要说。飞瀑村申请增兵的事情，克兰阁下一直压着申请表不审批，要求我暗示飞瀑村的守备官，让斯沃德先生亲自登门道歉他才肯批准。”

    又有一名贵族站了出来，哭诉道：“城主大人，我们家老爷只是因为一时政见不合，就被克兰阁下派去奇袭，结果一去不返。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克兰脸色惨白，心若死灰地瘫软在地，暗道自己这一下，可真的是完了。

    这边墙推众人倒，那边春风正得意。

    这么多年来，克兰的小心眼和爱报复的性格在小小的贵族圈子里早已被人知晓，只是作为城主最为器重的要员，从来没人敢得罪他，更别说正面顶撞。

    然而，这名不见经传的弗兰克斯沃德男爵不仅得罪了他，正面顶撞了他，还一下子把他拉下了马！

    背后没有城主大人撑腰，说出去谁信？

    贵族们都很现实。

    但比贵族们更现实的，却是商人。

    尤涅夫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又在之前被敲打了一番，现在如果还看不出来弗兰克的形势比他强，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他带着和善的笑容来到弗兰克面前，“斯沃德先生，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尤涅夫吉尔斯，凯丽的叔叔。”

    弗兰克看尤涅夫的态度不像是寻仇，心中一松，“你好，吉尔斯子爵阁下。”

    尤涅夫开怀大笑，仿佛不记得以前双方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俨然跟长辈一样看着弗兰克，“哎呀，这几天凯丽的状态可不好，斯沃德先生不去看望看望？”

    弗兰克顿时心中了然，尤涅夫在示好，当即表态道：“过几天我一定登门拜访，只是眼下领地内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尤涅夫看他这么上道，哈哈大笑，“我不介意，不介意。你来的时候可千万要通知我，我好为你接风洗尘。”

    “一定，一定。”

    送走尤涅夫之后，弗兰克感觉周围的氛围有些奇怪，不经意地四处打量，发现许多小贵族都悄悄看着他，眼神中的饥-渴神色，仿佛大灰狼见到小白兔一般。

    他轻笑摇头，看来，自己的贵族地位在这一刻才终于得到认可。

    回到飞瀑村，看着村民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心中百感交集，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没有白费，世界，随着他的努力，在一步步变好。

    不远处，柯特，柯西亚，哥白尼，歌莉娅，费舍尔他们齐齐迎了上来，欢迎他回家。

    大家齐声道：“欢迎回来，头儿！”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有你们作为朋友，真好！”

    柯特大声笑道：“别那么煽情，来，跟我们讲讲英勇的弗兰克斯沃德阁下在伯爵大人面前与恶毒小人克兰费马尔的激烈辩论事迹。”

    重重地锤了他一拳，“哈哈，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克兰被罢免了守备官职位，贵族头衔降级为男爵。”

    “太好了！”众人欢呼雀跃。

    “以前我有的时候觉得管理一个小村落有点儿浪费时间，因为柯特一个人就能管理得很好。但是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情让我感触良深，费舍尔，感谢你的加入！”

    费马尔挑眉含蓄一笑，“谢谢你的认可，头儿。不说了，回去喝酒！”

    “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