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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洛李争锋

    说到最后,一字一顿,清脆曼妙的声音,落在桂枝耳中,却不亚于修罗,直是吓白了她的脸色。凤仪宫的宫人一旦落到贤妃手里,哪里还能有好下场?

    她跪下道:“贤妃娘娘恕罪,奴婢...”她咬着牙,着实不敢说是受皇后的诏令,只好膝行到凤座之前,哭泣着对皇后说:“主子娘娘,奴婢,奴婢该死,求您看在奴婢办事一向忠心的份上,救救奴婢啊。”

    皇后气的不轻,她也不再管桑晚盯着贤妃,道:“大胆,好你个李玢,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妾妃之德,本宫才是皇后,是六宫的主子,就算处理宫务,也用不着你来批准。你,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皇后吐出这句话,狠狠喘着气,像是废了好大的力气一样,多少年了,她恨死了,凭什么?凭什么自己都嫁作正室了,还要被一个妾压着,还要感受到那种身为庶女的卑下,她不甘,着实是不甘。

    贤妃面上不显,但是站在桑晚的角度,清楚的看到她的袖口在抖动。原本颀长的身子都显得羸弱。是啊,身为偏房从侧门入,任何一个骄傲的女人都会感到屈辱。可悲的是,任何名分沾了一个“皇”字,都叫人觉得高不可攀。左右她们婚嫁命运的人,好像只管着这个皇字带来的荣耀,而谁去关心女人们名位尴尬的痛苦。

    说到底,牺牲的不是他们罢了。

    贤妃一笑,道:“娘娘多虑了,臣妾一定记得自己是谁,清楚自己有什么职权。不过看来桂枝姑姑不甚清楚,臣妾恭居皇妃之首,掌管妇德教化,协理六宫事宜,绝不能容许这样藐视宫规的奴才,柳枝,按照规矩,此人该当如何处置?”

    柳枝是贤妃贴身宫女,主仆齐心,说起规矩来也是毫不含糊,只听得她清清冷冷道:“回禀娘娘,按照规矩,越权惩处宫人,当属残暴,该杖二十,罚入暴室十日cao持苦役。但,若是背主矫召,那就只好一死谢罪了。”柳枝说的顺溜,不带有感情,可是桂枝却吓得厉害,她知道,这可不是说出来吓唬她玩的。

    皇后气的脸色发白,欲要说些什么,贤妃的嘴皮子却远比她的厉害,堵着她的话头,道:“臣妾知道桂枝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未免人家说我不敬中宫,一会子去请司仪大人来见证,还有慎刑司大人,看看本宫是不是做的不好,大可以传报给皇上。请他定夺。只不过皇上最看中一个律法严明,若是皇后娘娘您觉得一介贱婢重过律法!大可以去皇上太后面前,控诉臣妾。”

    皇后因为什么被分担了权柄,她自己心里一清二楚,这事情要是闹到皇帝那里,贤妃也就被训斥一顿,她说不得又要“病弱”下去了,皇后到底也是审时度势之人,眼下只好咬牙忍住对李贤妃的恨意,一口气咽下去不再说话。

    柳枝见状,更不迟疑,招呼来两个婆子,凶神恶煞的就过去拉扯桂枝,桂枝吓得厉害,也顾不得尊卑,死死拽着皇后九层繁绣裙摆,哭泣道:“皇后娘娘救我,救我啊。”

    皇后眼下只想自保,却又怎么顾得了她,只好别过脸去,不去看她。

    桑晚就算深恨桂枝伤害洪姑姑,看着这等场景,也不免有些齿冷,这才是真真叫做“主子作恶,奴才填命”呢。

    宁嫔似是不忍,转过身子,不想她今日穿着繁复的湘裙,一带之下竟然打翻了茶盏,虽则凤仪宫正殿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鹅绒地毯,可是泼水之声还是让心神不宁的后妃们侧目。

    等到桂枝被拖走,连声音都渐渐不可闻了,桑晚才站起来,道:“皇后娘娘英明,贤妃娘娘英明,现在首犯已经被处置,既然桂枝不该把洪艳玲关进慎刑司,那么meimei是否可以把人带走了。”

    贤妃转过身来,笑道:“meimei,这刚刚才说到宫规律法,桂枝这种贱婢实在是该打发,可是你那个既不是宫人还偏偏爱瞎转悠的好奴婢,就是清白无辜的吗?”

    桑晚听她语气不善,心里不免越发郑重起来,道:“是的,贤妃娘娘,洪艳玲实在是没有规矩,等她回来,meimei必定严加管教,好好责罚,可是她罪不至于进慎刑司啊。jiejie您一向是最明白规矩的。”

    贤妃也知道许桑晚不好糊弄,只是眼下她都撕破了脸,更不能叫她独善其身了,正想再出个主意难为她,却见宁嫔站起来,捂着心口道:“李jiejie,meimei插一句话,既然这洪艳玲本来就是照顾许jiejie生产才进宫的,的确是不好按照宫里的规矩处置她,但是如今许jiejie已然顺利生下了六殿下,洪姑姑这也可以功成身退了,不如叫许夫人把人带走,这事不就可以了结了。到底也是伺候六殿下出生有功的。”

    宁嫔素来少插手纷争,人缘也好,所以她一开口,大家都不免有几分郑重。贤妃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姓洪的不算是内宫的人,而且也没有犯规矩,着实没法重罚,赶出宫去已经可以了。

    桑晚见说,固然是舍不得洪姑姑的,可是眼下局势,也不得再作思量,于是她道:“宁嫔meimei说得很是,若得如此,臣妾也没有异议。”

    贤妃这才道:“那么皇后娘娘,您的意思呢?”

    皇后铁青着脸,哼道:“本宫什么意思,还有人听嘛?”

    贤妃直接无视她的话,道:“既然娘娘您没有见教,那么臣妾回去就放人。仪妃meimei,两天的时间,够你把人送出去了吧。可别说我严苛,到宫外败坏我的声明。”

    一时事毕,桑晚回到宫里。她立即叫人肃清内外,为保郑重,又吩咐了香痕亲自去接人。毕竟她是衍庆宫的正五品掌事女官,慎刑司的人才不会小觑。

    竹枝看她如此,不免劝慰道:“娘娘不要这样紧张,上次奴婢去送衣服的时候,拿真金白银给了那里的精奇嬷嬷,既然银子收下了,洪姑姑一定不会受大罪的。”

    桑晚累的厉害,但是干等着也无聊,只好告诫她说:“你才进宫几天,哪里知道慎刑司是什么去处?就算是有名分的嫔御,在那里也要干粗活,受打骂,就是不上大刑,也少有活过几个月的。何况是奴婢下人?你道是内里面管事的,手段严酷不亚于大理寺的积年老吏,心里阴暗也非常人可以揣度,阿洪本来不是宫人,都是因为我才会牵扯过来,不尽力叫她少受些苦难,本宫实在不能心安。”

    竹枝虽然机灵行走于宫中,听到这些内幕也有些害怕,缩着不敢再言语,还是郑嬷嬷上前,叹息道:"小小姐,您又想起香染来了。"

    桑晚闭着眼睛,仿若神游物外答非所问道:"阿洪出宫也好,身在是非中,本宫护不得她啊。"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小宫女欢快的呼声:"来了,来了,两位姑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