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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毒术人心2

    早春二月,整个宫里头乍暖还寒,除了四季苍翠的松柏,绿意并不盎然,更不要说什么万紫千红了。是以偌大的花园子里,颜色最鲜亮的却是架子上的翠羽鹦鹉,不时地在丽人的都弄下扑哧一下翅膀。

    丽人一面往食槽里添些稻米,一面问底下的宫人道:“这么说,许氏这回毫发无伤,只是早几天生了个儿子。”

    她的话看似无波无澜,只是在叙述一件小事。但是底下的宫人却感到一股极大的冷意,把头埋的更低了,道:“纵使被她侥幸生下,这般艰难,想必亏空是不少的。”

    丽人冷笑:“亏空?谁生产是不出一点气血的?本宫埋在御药房的钉子,一早就把许氏的滋补方子抄来了,除了些平常的补血益气之药,没有半分不寻常。做差了事情就老老实实的认,本宫最恨死不悔改的东西。”

    宫人大惊,赶紧跪下道:“奴才该死,娘娘息怒啊。”

    丽人压根就没转头看他一眼,只是道:“的确该死,不过本宫还需要有人来做事,暂且许你戴罪立功。凤仪宫那里又如何了?千万不要说两头都落了空,本宫不想再听解释了。”

    那宫人赶忙道:“没有,没有。祝三儿果然以为他的赌注被抄,都是许淑媛那边的洪姑姑告密所致。见是那边的人来,恨的眼睛出了血,只恨不能一口一个吞了,哪里还肯为他们通报啊?别人见他如此,只当时中宫那位特有吩咐,不许人打扰皇上。只是许淑媛那边毕竟是有能人的,后头的那个丫头人不大,嘴茬子倒是厉害,钢炮似的一声声质问着,眼看他油盐不进,坐在地上就哭开了。奴才在一边看着,真叫一个杜鹃泣血,我见犹怜。可不正巧就就被新近走马上任的孙指挥看着了,进去禀报了皇上,经过这么一闹,皇后的名声只怕保不住了。更妙在她为了平皇上之怒,今儿绝早就杖毙了守门上的那几个人,这才叫死无对证了呢!”

    丽人听后倒是乐了,道:“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总是教人惊喜。”

    另一旁服侍的侍女却道:“可是听说皇上见皇后先行处置了,就没有再行追究,总不然就这样算了。”。

    “这样才好呢。”丽人示意底下人接过鹦鹉架,皇帝已经连责怪都不愿意给自己这位名正言顺的妻子了,这时候再下狠手又如何?平白凉了底下人的心,毕竟奴才们心里,祝三儿都算是维护了中宫尊严的。

    那侍女知道丽人的性子,不敢再问,看自家主子意兴阑珊,就委婉道:“如今也算告一段落,咱们以后如何?但凭娘娘吩咐。”

    丽人一晒,道:“咱们能如何?这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正是精彩的时候,端看角儿是怎么唱了。咱们这上不得台面的,不急着登场。”又对底下的跪着的人道:“回去吧,以后只管盯着,有事再来回报,小心行踪。凤座上那位容得下蠢货,本宫可容不得。”

    底下人脖子一缩,哪里敢说别的,喏喏而应,径自去了。

    那侍女这才踌躇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那丽人轻笑,道:“本宫的杨枝最是聪明伶俐的,能有什么难住了你,说来听听。”

    杨枝毕竟深得她的信任,道:“奴婢是觉得,许淑媛旧事不堪,素来也不怎么得宠爱,她乃独生女,又不是洛家亲生的外孙女,她父亲致仕之后,根本就算不得有家世。就算怀有龙种,现放着中宫嫡子,娘娘为何视她如大患,不惜赔上咱们经营了这么久的人,用掉了家里千辛万苦得来的好药,只为了对付她呢?”

    丽人喃喃道:“为什么?本宫细想想,倒真是给不出你确切的答案啊。”

    杨枝最怕她这种若有所思的样子,忙强笑着说:“奴婢就是瞎问问,娘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不”那丽人骤然出声,直视前方,道:“你给本宫提了一个醒,心腹大患,从来就不能认错了。”

    桑晚这一觉睡得黑甜,后头再没有做梦,一直保持了沉沉的状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看到希希微微的阳光,她揉着惺忪的眼皮,随意问道:"什么时候了?看天色还早啊,本宫只当自己一觉睡到上黑呢。"

    竹枝正在洗帕子,听到这话险些没把上好的杭绸白拧成了麻花。她无奈道:"我的好娘娘,天色可是还早呢,您不是一觉睡到了上黑,您是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现在已经是辰时了。"

    桑晚一听,也有些不好意思,不意自己慵懒至此,倒是叫个小丫头看了笑话。

    却听外间有女子道:"能睡是好事,以后有了孩儿,有的cao心呢,哪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话未说完,人已经进屋了,桑晚只觉得她眼前出现的是一个从未如此鲜活的洛氏。诚然洛氏也是中上之姿,多年来没有经历多少生活的风霜苦难,她较之同龄贵妇更有一种不谙世事的真美,让人不大忍心同她计较。但是,亲近的人都能感觉得到,洛氏是没大有安全感的,性格孱弱,让原本秀丽纯真的五官少了一些气韵。让洛氏平白在人前就矮了一头似的。可是今日的洛氏穿着一身的石榴红底色的凤凰顾子褙子,下穿着同色的湘裙,裙摆上用秋香色蚕丝绣了一圈卍字不到头。在六皇子出生的大喜之时这样打扮明显是极为合适的,而让桑晚惊异的是,行头之下的继母整个人都像是晕在一种幸福的光晕之中,温婉丰腴如庙里的菩萨。

    桑晚承认,她喜欢这样的继母更多一些。

    洛氏笑道:“晚儿,你一直盯着我看甚,莫不是真的生个儿子傻三年,连母亲也不认得了?”

    这话倒是风趣,带动的喜气洋洋的暖阁上下一笑,桑晚倒是不恼,坐直了身子道:“看母亲说的,我就是一觉睡醒您就在跟前了,着实没想到罢了。”

    她这话本是笑着说的,洛氏闻言却是容色骤变,险些落下泪来,连连道:“好孩子,都怨母亲,不能早些来,让你受委屈了。”她是当真后悔,哥哥也就是那样了,延息是个孝顺仁厚的孩子,王氏也不可能把公爹饿死,她cao个什么心,巴巴地怕他心思郁结,赶过去照顾。头两天还好,第三天一早就听到他那屋子里传出了小婢女的嬉笑声,弄的她好气,任哪个有头脸的人,能在说话meimei都能听见的地方生出绮思。果然是,那什么改不了吃那什么,洛氏越想越不值,次日就拜别母亲回家了,结果大门还没进呢,就知道养女难产的消息。

    洛氏当时就觉得,为了这么个死不悔改的兄长,险些误了养女的生死大事,没有自己这么办事的。

    郑嬷嬷侍立在旁,嘴角险些没有抽上一抽,心想就您的心眼本事,来不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