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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天为谁春2

    皇帝来桑晚这里,还真不是突发的闲情逸致,两人一落座,安植就率先带着勤政殿的内臣退了出去。安植身为正三品御前掌墨太监尚且如此,别的宫人哪里敢多停留,一个挨着一个鱼贯而出。桑晚见状,心知有事,果然就听皇帝道:“今儿刘茜的贴身侍女招了,你宫里的内侍小洪,果真是她派来的钉子。”

    桑晚低头默了默,道:“臣妾真的不知道哪里对不起她,这样的处处针对。”

    皇帝目光一沉,犹疑一二,方道:“她说,当日三郎夭折,你托不了干系。”

    桑晚心里骤惊,一个赳赳跪倒在地,腹部瞬间隆起如山,她道:“陛下,臣妾绝对没有伤害三皇子,您相信我。”

    皇帝叹息,扶她起来,道:“当年的事情,朕一清二楚,的确怪不得你。刘茜是自己入了魔障,误人害己罢了。”

    刘茜是刘昭仪的本名,皇帝以此称呼,可见当真是厌弃,不留情分了。

    桑晚不知如何作答,皇帝沉吟了一会子,反而问道:“你真没留意到此人不对头?”

    桑晚心下一颤,心知这是皇帝疑心发作,可是好歹经历了这么多事,话头一转也就忍住了,说出来的就是,“他不过是个粗使内监,平日里不近前的,当真不知有什么古怪。若不是这次,臣妾再也注意不到他的。”

    皇帝心里,桑晚倒是一个高洁到目下无尘的性子,是以问过也就罢了。转而道:“朕知道这几次你受了委屈了,从此之后,宫里再不会有刘茜此人了,你可以安心了。

    桑晚一惊,变色道:“皇上,您不是要…”

    皇帝抬眼看她,顿了一顿,方道:“她只是不能再出来了,供给均按婕妤。你放心,她罪不至死,朕不会非刑而诛。”

    桑晚也明白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站起来福了一福,又试探着道:“那不知小洪,又当如何处置?”

    皇帝道:“这样背主鬼魅的奴才,留着做什么?”

    这话是明白到不能再明白了,桑晚却是心里微涩,犹豫一二,开口道:“皇上,这...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皇帝闻言,却是长眉一轩,道:“淑媛最近仿佛很爱跟朕唱反调。”

    桑晚听这话不好,心里不是不紧,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仍是道:“陛下,臣妾不敢忤逆君上。只是,实在不忍心,这奴才虽然对我不忠,可是他到底是刘昭仪的人,算不得背主,顶多算是一个鬼魅罢了。再者,他也没害着臣妾和孩儿,就是像皇上说的,罪不至死。”

    皇帝一直没有说话,听着她说,这让桑晚有了一点底,徐徐道:“臣妾,臣妾不敢质疑陛下,到底也是妇道人家,将为人母,心肠软。万望皇上恕罪。”

    许久之后,桑晚才听得,皇帝一叹道:“罢了罢了,都说朕冷心冷面,你倒是敢在朕面前说话。朕眼里容不得沙子,不过倒不是听不进谏言。那狗奴才到底算是服侍你一场,算是为皇儿祈福了,饶他一条狗命。”

    桑晚心下暗舒了一口气,笑道:“谢皇上隆恩。”

    皇帝道:“就为着个奴才,也值得你如此?”

    桑晚笑道:“哪是为了他,是臣妾。臣妾素来说话就不够柔顺,难得皇上都宽恕于我,难道不该谢皇上吗?”

    皇帝含笑道:“如此,你若真是要谢,就为朕生一个健康聪明的皇子吧。”

    桑晚抚摸着腹部,也道:“这臣妾可说不准,万一是个娇怯的女娃娃,岂不是辜负了浩荡皇恩。”

    皇帝笑意未减,难得有些懒懒地,道:“怎么会,朕还没有女儿呢,只要是朕的孩儿,不管男女,朕都会一样喜欢。”

    桑晚也跟着笑了。

    窗外,几丝新绿遮不住,兼有莺啼婉转。

    桑晚到了暮年时,常常回想起,元泰元年的初春。

    虽然也有种种算计,却还是那样安静,美好,短暂。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过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嫡皇子乾誼的百日宴。皇后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大彻大悟,但是被削了宫权,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大乱子来。兼之有满月宴的那场乱子压在那里,她倒也不敢在大肆铺张,只是在贤妃管事的情况下挑剔一二罢了。

    然而,桑晚这里依旧遇上了麻烦,因为,她一出门就感觉有点不对。因为天气情暖,微风扑面极为舒心,是以她也把暖轿换成了藤轿。可是藤轿或许是新做的,气味格外大些,熏的她不好受。

    若是换了桑晚少年时,那时一定要换个舒服的才好,也就是如今,学会了在小节上将就些个。

    但是走了几步,这种难受的感觉不仅没有随着春风消散,反而越加强烈。她顿时意识到不对,唤来香痕,沉声道:“回宫。”

    香痕吓了一跳,问道:“主子,出什么事了不成?”

    桑晚看了一眼抬轿子的内侍,什么话也没有说。香痕却也知道她隐含的意思,扬声道:“快停下,咱们回颐宁宫。”

    那领头的一怔,道:“姑姑,这马上就到开筵时辰了,主子一来一回一准迟了。”

    香痕万事以桑晚为先,闻言不由气骂道:“混账,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有你多话的份。还不掉头回去。”

    桑晚却是抓着香痕的胳膊,声音越发低沉,道:“本宫不要坐这个,你们,留下几个人,剩下的,都回去抬暖轿来。”

    这显然是对内监们说的。

    那领头的简直要哭了,哪有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子,还徧偏他倒霉遇上了。即使在旁有香痕虎视眈眈,他还是苦着脸道:“娘娘,这还是寒凉时候,您在这边站着,还不如叫我们抬回去。”

    桑晚盯着他,道:“本宫怀疑有人毒害本宫,你不动身,可是在拖延时间,等着谋害本宫母子性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