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误会消逝

    这晚,两情缱绻浓情蜜意,春宵苦短,莫待空枝。婉转间,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忽闪眼际,是张灿。佟骥即刻起身,坐在床榻边不断擦汗。“怎么了”闭目且嘴角扬起的她,伏在他背上,白皙的手臂将其搂紧。推开环绕腰际的手,他冷冷地吐出这两字：“张灿。”韵荻只觉得全身瘫软,一阵绞痛涌在心房,顿时哑口无言,却仍旧深呼吸后问道：“他什么”这一声,软弱无力,似要恳求他莫再答允。

    佟骥未感背后隐约在颤抖,自顾自地问：“他说你们，是真的吗”本以为他已将如此狼狈之事淡怀，本以为他绝不肯在这千疮百孔上撒盐，本以为两人能重新启程,她甚至幻想过婚礼现场,幻想过蜜月旅行,可如今种种终究是南柯一梦。“是,他说的没错。”她如此坦白，事实上即使不坦白又能如何，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如何能收回。“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骥始终不敢相信，说自己不介意才是假的。“还有意义吗”荻起身穿衣。“有，我必须知道。”他无法忍受张灿这张嘴脸时时浮现,充满讽刺和滑稽，更无法说服大脑停止猜忌和愤懑。“时间不早了,睡吧。”韵荻转向墙边,缄口不言,她怎能有勇气将伤疤撕裂,像展览馆陈列之物般拿出来炫耀,这是耻辱。

    佟骥未再多言,依旧坐在床边思索。他不明因何会如此发问,既知她深受其害,又怎忍心命令她再次还原场景呢,简直没人性。对她的爱不容置疑,因不完整而代她痛,痛夹杂恨,恨夹杂悔,悔又糅杂更深的痛,愈发敏感,容易受伤。他生怕遭背弃，生怕许久未见已暗自换回沧海桑田。生怕替他人做嫁衣,因而小心翼翼,容不得半点阴霾。倘若情爱稀薄脆弱,此时该春宵帐暖,又何苦这般苍凉。

    他悔不当初，心生愧疚，“韵荻,对不起,我太鲁莽让你受伤,是我的错。张灿那副嘴脸忽现眼前,一时让我崩溃,让我沮丧,我才口不择言。”荻转过身，低声哽咽，“与你无关,我早如残花败柳,不配得到爱。”闻此言,身心瞬间柔软,即刻搂佳人入怀,脸颊贴近她耳畔,柔声说：“我要你,我要你。”良辰美景如斯,今宵晓风拂面,月退冰凉,只惜女人不似男人,陶醉后失了心智,可清醒时分又当冷静异常。

    天露白,佟骥随大哥外出给父亲抓药,昨夜之嫌隙只字未提,她却六神无主。“荻meimei,怎么愣神呢出什么事了”佟老三见她久未出屋,方来探望。“三哥哥,倘若宛瑶还活着,你会介意她不再完璧吗”老三愣住神，“怎么想到问这个”

    荻不理会，继续问：“你先回答我,你会介意吗会介意无法拥有完整的她吗”沉默片刻佟戟坦言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从未想过这种问题,因为不成立,思索亦是枉然。”

    见他眼底扫过一丝茫然,韵荻恍然发觉此问之愚，连忙道歉：“对不起三哥哥,我不该这么问,是我太糊涂,你原谅我吧。”他摆摆手又说:“不怪你,咱们全当谈天,无忌讳。但我想倘若如你所言,我必不会介意,为何要介意她是为我而失,岂有怨怼之理,在埋怨和怜惜两者对峙时,必是后者重于前。”韵荻听来喃喃道:“是啊,宛瑶为救你才,我呢,我为了什么”

    提起此事,老三满腔怒火,“傻丫头你说为什么,自然为了佟骥。为见他一面,不惜让张灿这混蛋引路,他就是个禽兽,遭天谴的东西。也怪我,若能提高警惕,也不至他得逞。”他恨不得卸了这挨千刀的畜生。“他从始至终都在骗我,骗我上车,车子停在荒凉之地,四处人烟稀少,我拼命挣脱,却跑不动,怎么也跑不动,被按在地上,满身尘土,呛得人喘不上气。眼见衣服被件件脱去,就这么赤身暴露在外,被那张丑陋嘴脸看遍,我真的想死,可却舍不得佟骥,舍不得他啊。”她向老三倾诉这埋葬心底的痛楚,“张灿是个恶魔,是混蛋。他占有我,玩弄我,像丢弃垃圾般扭头就走,拾起衣服狠狠砸在我身上,满嘴侮辱,动手踢打,耳光声令我清醒,仿佛把灵魂打入地狱,rou体却四处招摇,正于此时,偶遇宛瑶,终究缘分。”佟三听她讲述,不禁想起宛瑶,都是苦命女子,难怪惺惺相惜,如风雨之花被打落,到底飘零。“是该离开的时候,或许本不该随他来,本就错。”“离开什么离开”老三回过神,“想过佟骥会如何吗”如何“时间终将使往昔搁浅,慢慢淡忘,失去感应。”

    “是吗能忘记吗倘若能,为何今日你会在此荻meimei,我佟老三曾经爱过你,这不假,你亦心知肚明,可我心尖上的韵荻,本是位明理之人,她有如花容颜,也有如水之心,绝非无情女子。”佟戟字字坚韧,戳进心窝。“三哥哥,我，”老三安慰其放宽心，“别再瞎想,等着做我们佟家媳妇,我看谁敢不应。”荻也曾幻想过，可内心又忌惮，“佟骥他,他会要我吗我配得上他吗”话才出,已然自我否定。这时,说曹cao,曹cao到。“当然要你，”铿锵有力的四字,令她心头一震,原来此乃佟家兄弟自导自演,为消除两人嫌隙,迫使韵荻吐露心声。“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这傻弟弟对你爱不完呐。”“三哥哥,你竟胡说。”她满脸娇羞,“不理你们,全被你听到了。”佟骥拉住她,装傻道：“听到什么我没听到。”说罢,瞥眼看向老三。“我也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打趣声四浮。“等等,我可记得,某人才说什么如花容颜,如水之心,好酸啊。”见这般过河拆桥,佟三忙推他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佟大听闻动静,忙走来探究竟，“闹什么，父亲还睡着呢,真不省心。”

    “大哥,给四弟和荻meimei办婚礼吧,也好冲冲喜。”

    老大细细想来，“家里好久没赶上喜事了,也好,想来父亲也欢喜。”

    “谢谢大哥,”佟骥心间暗喜,“韵荻,快谢谢大哥。”

    “谢谢大哥。”她亦红着脸说。

    “不谢,你们好好过,给佟家早日添个孙子。”佟大喜上眉梢,舒展笑颜。

    老三忙打趣道：“听见没有,抓紧时间昂,任重而道远。我这就告诉二哥去,让他乐呵乐呵。

    “我且去看看父亲,你们先聊。”佟大欲给新人腾地,以免多余。

    “大哥你歇着,我们陪父亲,看你累的眼底都淤青了。”韵荻见他困倦,万分不忍,心疼他百般不易,亦感激他应允婚事。

    “没事我不累,为你们高兴。我这弟弟心善,打小跟哥哥们不一样,理应受眷顾,我高兴,高兴。”他自豪地说,感到一丝生活的希冀。“走吧,一起去看父亲,把这喜事与他分享。”众人一并而行,欢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