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下心事
月上中天，寂月皎皎，半缺半圆，昏黄的月光中偶尔会飘过几缕飘渺的雾气，如诗如画。 今夜，夜魅孤枕难眠，心头总围绕着那么几分不安。 下午出手救了宫澈浅，原本话少的小师弟，为了黏上夜魅，不惜讲了一刻钟的长篇道理，听得夜魅苦笑连连，目瞪口呆。 他暗想：这货不会是没钱了吧？所以才不惜张了‘金口’，缠上了他这位以前并不受待见的师兄，不准确来说是一个从未被宫澈浅承认过的师姐。 但是想归想，既然宫澈浅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便不能放任他不管。更何况，夜魅也很是担心，那女儿阁会不会趁着宫澈浅落单的时候伺机报复。他这位师弟，武功虽好，可是脑子未必也是同样的灵光。 于是，他最后还是决定托了耳满，看宫澈浅能不能随着他们在御剑山庄小住几日。没想到萧子湛听罢，毫不犹豫的就将宫澈浅安排进了自己的碧霄小筑。 夜魅负手站在窗前，迎着徐徐夜风，望着残缺不全的明月发呆。 还有一日这武林大会就要结束了，他来此的目的算是也要办完了。从他逃婚成功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家那位固执的老头，给凤倾泉他们下了死命令，以一个月为期，如果到时他还没有回京的话，那么连带着凤倾泉和凤晨光也要一起受到责罚。 “哎。”夜魅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暗暗告诉自己，那老头虽然固执，但是定然不会害了自己。 如今想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十四年了，也不知道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好不好？萧清是不是和凤宸极已经修成正果了？自己那一世的父母是否从她去世的噩耗中走出了？龙云，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和表姐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公子澈会不会原谅他的不辞而别？ 果然有句话说的没错，夜晚是一个又寂寞，又令人烦躁不安的时间段。 一阵箫声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伴随着带有微弱花香的夜风飘进了屋里，打断了夜魅的思绪。 夜魅一对细长秀美的柳眉微扬，露出了几分困惑。 喃喃自语道：“这箫声听起来竟有几分低落，也不知道是谁半夜吹箫，以诉心事。既然闲来无事，便前去看看好了。” 夜魅穿着锦袍，穿过两进长廊，走过大片大片的桃花林，跟随者箫声绕过一片竹林，眼前出现了一片不大不小的人工湖。 湖中央坐落着一座玲珑精致的水阁，那水阁四周围绕着的纱幔，和徐徐夜风纠缠做了一团。 夜魅踏上那与水阁相连接的乳白色的玉桥，踏入了水阁之中，那斜靠在竹榻上的人微微抬起头来。 一张仿佛从画上拓下来的脸上，带着七分醉意，三分茫然；一双白暂修长的手上拿着一根玲珑剔透的玉箫：箫声呜呜然。 夜魅撩起长袍坐到了玉石凳上，执起纤纤素手，端起石桌上的酒盏，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萧子湛一曲吹罢，放下手中的玉箫，声音有些飘忽不定，道：“你来了？” 夜魅嗯了一声，微微点了一下头。 萧子湛坐起身，用胳膊支撑着下巴，望着水阁下波光粼粼地湖面，有些自嘲的问道：“在你眼中我是不是有些没用？” 夜魅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略微模糊的侧脸，问道：“何出此言？” 月光柔弱，萧子湛此刻脸上的神情，夜魅有些看不真切。 萧子湛顿了顿，好像在回忆，也好像在缕清自己的思绪，过来一会才开口道：“第一次我们相见的时候，便是你出手救了我。第二次，虽然我已昏迷，但是事后耳满还是断断续续的将那日的事情讲与了我听，依然是你出手相救。而后，我本以为中了那毒娘子的毒，不死即残，没想到你再次出手相救。 第三次，我遭人陷害，路遇众人堵截，你想都没想便出面维护，站在我这一边。紧接着路遇多次暗杀，你都接二连三的出手相护。到了聊城，本应我尽地主之谊，可是却还是连累了你，跳水相救，最后昏迷。今日，如果不是你，恐怕不光宫澈浅要丢掉性命，我们御剑山庄也怕难辞其咎。” 说到这里，萧子湛又再次了顿了一顿，转过身，一双黝黑的鹰眸里已没了往日的平静，反而此时满满都是困惑，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他盯着夜魅，慢慢的站起了身，一步一步的朝夜魅走去。 萧子湛走到石桌前，双手撑到了石桌上，微微俯下身，一字一句的看着他，问道：“其实我一直很是疑惑，你出手了得，医术了得，就连身边跟着的丫鬟侍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你为人又很是低调，好像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迹一般。所以，你，到底是谁？” 夜魅没有说话，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看了他一阵，才幽幽地开口道：“那你觉得我是谁？我又有什么目的呢？” 说完也学着萧子湛刚才的模样，竖起手臂，支撑住下巴，等待着萧子湛的回答。 萧子湛愣了愣，神情有些颓然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终归是不会害我的。” 夜魅望着今夜有些孩子气的萧子湛，低声笑道：“我本以为你还能头头是道的将我‘接近’你的目的分析一番，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信我，你当真不怕我是来害你？比如，会对你图财害命，盗取武功秘籍什么的。” 萧子湛坐到了夜魅对面，拎起酒壶，往自己嘴里倒了好几口，才停下，道：“图财害命？如果你真喜欢财，我便做主把这山庄送你又如何？只怕区区一个御剑山庄还入不得你的眼。若是来寻什么武功秘籍，我看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那宫澈浅武功以是出类拔萃，你是他师兄，实力也定不在他之下。” 夜魅低头想了想，觉得萧子湛说的很是有道理。 于是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了几分戏虐，问道：“那按你这么说，我倒是蛮亏的。先不说我一路保驾护航，让你平安回到了御剑山庄。就且说，我一次次为你解围，出手相救，你光是命就欠我好几条，所以你说，你要如何报答我？” 萧子湛低笑了两声，反问道:“你希望我如何报答你。” 夜魅故作思量，道：“我看那戏本上，经常出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最后被助者皆是以身相许的，以此报答恩情。不如，不如你也以身相许，略表一下心意？” 萧子湛听完，神情怔了怔，思索了一番道：“其实你的提议听起来倒是不错。倘若你真是女子的话，我以身相许又何妨？不过可惜你我皆是男儿身，萧家这一代只有我一个男儿，恐怕你的要求，子湛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夜魅呶了呶嘴，声音有些失落的道：“哎，那我便不为难子湛兄了。不过还好是我救了你，如果真是哪个恶女出手救了你，外加她家里已有无数男宠。那你以身相许岂不是亏了？” 萧子湛也学着他的样子，低头思索了一下，慢慢悠悠，道：“如果那女子是夜兄你，或许我就嫁了。只不过，估计你府里养的那些男宠要倒霉了；倘若那个人不是你，估摸着我也不会给她多次出手相救的机会，如真避免不了，那子湛也只能给她些身外物作为补偿了，其他的恐怕恕难从命。” 萧子湛说完这不像玩笑的玩笑话，一双好看的眸子里闪了一闪，脸上露出几分夜魅看不明的情绪。 夜魅低头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幸亏你不知道我是女子，否则估摸着也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想到这里夜魅的心头居然浮现出了几分难言的苦涩，他估摸着可能是今夜这氛围实在是容易让人伤感。 而后，两人便默默地在水阁里面对面的坐着，谁也不再开口。 萧子湛一壶接着一壶的灌着酒，明显的是在借酒消愁。 到是夜魅，还没喝几杯就已经双颊微红，看起来倒像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谁也记不得这种有些怪异，有些暧昧的气氛到底持续到了几更。 夜魅只是记得，他回到房间，脑袋刚一沾上枕头，还没睡多久，柳月就领着粉荷进来，催他起身，帮他洗漱打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