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半年之约，绵延阴雨
半年后，一处小镇子上茶楼内。 茶楼内皆是些不同装扮的人，这小镇刚好在九州数个国家交界的地方。 窗外还是绵延的细雨，靠窗的位置时不时有些细碎的雨丝飘落，一旁低杂混乱的声音沉沉地说着： “唉，你说这雨怎么回事，都连下着八九日了也不停，我家中都发潮了，连小儿子都病了……” “搞不好是谁家出了妖祟，喏，前些天我儿子跟那个刘家的小瘸子讲了几句话，这些天都烧起来了！那小瘸子说不准就是……” 风烟进来茶楼时，不禁微微蹙眉，只剩下靠窗的一个位置了，她无奈地到那边坐了下来，少年清秀模样的霁云在她的身旁也跟着坐了下来。风烟招呼着小二随意点了些东西，她摸了摸所剩无几的钱袋，脸上写满了空虚。 人声嘈杂，还能听到好些人低声议论。 “你知道那夏国吗？好像是前些日子立了他们皇长子为太子！” 风烟侧耳仔细去听着。 “这个前些日子不是传遍了吗？素来听闻那个第一除妖师夏如夕和那个皇长子关系不错，好像这些日子他也留在了建业吧？” “……啧，还有那个净岚派，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这下不过过了半年，就又要换掌门，真是不嫌乱。” “说起净岚派来，这些日子，那个风长老不是出关了吗？早些年就听说过他的名号了，一个两个把他吹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本事，上次净岚派大乱他也不出现……” 风烟一边扒着筷子吃碗里的饭，忍不住“啧啧”了两声，问向一旁冷眼看着她吃饭的霁云：“霁云，刚刚好像有人说这雨是妖物作祟，你怎么就觉得？” 霁云将手往窗台探了探，雨丝滴落在他的指尖，他忍不住干笑了两声：“一般的妖祟可弄不出雨来随意降，要么就是得了琉璃月出来兴风作浪的，要么就是妖力强到无边、能和龙宫什么的有些交情。” “后者断然是不可能的，那老龙王会答应这么无聊的事情？妖力极强的人没事来降雨干什么，以为他是叶云翊那么没事找事吗？” 霁云喋喋不休着。 风烟继续扒着碗里的饭，不忘夹了几口菜，埋头狼吞虎咽地吃着，她良久后才答道：“虽说琉璃月确实指引了这里，可一到这镇子上……不，一到这个雨中，就感觉不出方向了。” “哦。”霁云思索了一阵子，看着几个干净得不能更干净的盘子，他无奈道，“这个雨中隐约有些瘴气，估计是干扰了琉璃月指引的力量。” 风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舒适地打了个哈切，这半年来她收集琉璃月碎片简直顺利的好像有人在暗中帮助她似的，甚至一日里可以遇上三个有着很多片琉璃月碎片的妖或人。 她虽说妖力还是个半吊子水平，但琉璃月的灵力可谓是极强的，看着霁云已经比她还高出一个头的身高就知道了。 一旁嘈杂的人声依旧在继续着。 “你知道那个君凌天吗？就是那个莫悠凡的徒弟，净岚派的上一个掌门。” 风烟挑挑眉，略有些惊讶，原来净岚派现在已经换掌门了？ 霁云自然也是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他嘲讽道：“怎么？你想那个臭小鬼了？” “……怎么会！”风烟颇有些恼羞成怒，她连忙又说道，“我刚刚听到有些人在谈论这场雨的。” 似乎是为了应风烟的话，之前在谈论这场连绵数日的雨的人，咽下了一口烈酒，口无遮拦地说着：“肯定都是那个小瘸子！就他讲话不伶俐，傻里傻气的，还是个瘸子，多半是什么妖祟，之前有人好心收养他，结果第二天呢？那个人全家就都死啦！” “我家臭小子不过和他讲了几句话，这就病上了！老子明日非要去踹了那小瘸子，把他赶走，他留在这里迟早是个祸害！” “……”风烟看了眼霁云，“我骗你做什么，我就说有人在谈论这个吧。” 风烟又冲小二挥了挥手，扬声道：“小二，结账！” 风烟掏出了钱袋里的最后一点银子，她的眼眶中满满都是对银子的恋恋不舍，无奈地对霁云说着：“看来接下来的几日又得去帮忙净化几个妖祟了，不然就没饭吃了……” 霁云鄙夷道：“你不吃一顿能有什么事？” 风烟不满地嘟囔了几声，朝着其他人问了下小瘸子住哪儿，结完账之后拉过霁云就往外面走着，哼哼道：“去那个什么……瘸子那里看看。”刚出茶楼，她随手捏了个术法，顿时有无形的结界盖住她的霁云，随着他们一同移动，并且还挡住了雨。 她素来没有银子时，都是去各国去净化了些作祟的妖祟，人家乐于给她些银子，她自然就收着了。 “子烟姑娘！等等——！” 身后忽然传来声清脆悦耳的女声，风烟愣了愣，似乎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她转过头去，看到那张宛若精雕细琢般惊艳的面庞，她有些哑然，讷讷地道：“陆……子晚？” 风烟放下了原本的警戒，任由陆子晚走进了结界内，她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白裙恍若谪仙，腰间挂着一把轻剑，似出自净岚派的武器，隐约有些闪现的流光，剑柄处端正的“诛心”二字。 陆子晚轻轻喘息了两声，对风烟展露笑靥，一如当初，“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风烟也回了一句，她现在已经学会了收敛和隐藏自己身上的妖气，陆子晚应当是看不出来的。 风烟起先还以为既然净岚派换掌门了，那肯定是喻宇，但倘若陆子晚没有回去的话，那么……喻宇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妥协才是？难道说净岚派的新掌门另有其人？ “子烟姑娘，你也是来查这古怪的雨水吗？我刚刚稍作打听，几乎生活在这个镇子上的人都在说是个小瘸子被妖祟控制了所为的。”陆子晚和风烟并排走着，她目光瞟向了霁云，不过见风烟似乎并不准备介绍霁云的样子，也就没有多问。 风烟不可否认，她点点头，郑重道：“嗯，我也正是去那个小瘸子的住所。” 脚步踏过古道上的积水，路旁的屋顶上还有着滴答的水声，风烟出于好奇地询问着：“子晚姑娘，你现在是……” “我年幼时和阿兄一起，侥幸入了净岚派。”陆子晚微微垂眸，“可我毕竟身无长处，除了葵妖灵略有些精通以外，样样都不如阿兄……我便索性在人间做些葵妖灵的事情，倒也能算过个日子。” 陆子晚微微一笑，“我前些日子听到有些人在讨论一个身着白蓝色净岚派道袍的女子，弑妖除魔诛jian邪，一时好奇便寻着过来，没想到恰好遇上了这稀奇的雨……现在看来，那个人应当就是子烟姑娘了。” 风烟讪讪地道：“哪里哪里，我……” 她要怎么解释，她都是为了银子，为了下一天可以吃上一顿好饭，才做这些事情的？ 霁云听到后“噗”得嗤笑出声，他眸中带着笑意地看了眼风烟，被风烟瞪了后才悻悻地往旁边走了两步，霁云哼道，“弑妖除魔诛jian邪？” “是呀……我这大半年来走过不少地方，总是能听到有人在传着个出身净岚派的女子，她还未曾留下过自己的姓名。”陆子晚笑眯眯地道。 风烟当初分不清哪些人有钱哪些人没钱，自然是谁的忙都帮，到后来却也算是赶巧，帮的忙偏偏都能和琉璃月扯上联系，她自然是一百个乐意的。 “想不到子烟姑娘你仅仅入门两个月，就能够有如此修为。” 风烟欲言又止，这才发觉已经过去八个月了，距离一年的期限，只剩下最后四个月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到底来不来得及。 霁云却莫名觉得这陆子晚身上很是古怪，却又说不出到底在哪里，他见风烟出神的样子，便回了句：“这种事情毕竟是看天资的，更何况她是君凌天亲手所教，自然是通灵得快些，你也知道君凌天那个性子，倘若他亲自教还学不会，会有多苦……” 陆子晚在脑海内想了想，感觉浑身哆嗦了一瞬，她点点头，“嗯……可以想象得出来。” 风烟回过神来，见霁云和陆子晚一人一句得聊着，她嘴角略有些抽搐，便也默默地继续走着，直到来到小镇南面一处破旧的小木屋前，才停下了脚步。 天色渐晚，本就阴雨绵延，不见天日，此刻方圆又只有这破败的木屋，雨水顺着瓦顶向下流着，木屋的门半掩着，与小镇别处的样子截然不同，小院的角落里摆放着几盆花花草草，花瓣因雨水的冲刷散落在地上，坑坑洼洼的小院子里满是积水。 风烟感受不到这院子里有分毫的妖气，她提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敲了敲半掩的房门。 木屋内倒是传来了一个略有些清脆的嗓音，带着哭腔：“……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哪里能做到让老天下雨啊，你们不要打我了……”